當(dāng)葉云飛和慕容雪、蘇瀾末一同進入長江會大廳的時候,沈均丹、沈心月和宋月山坐在幾旁的椅子上。
葉云飛第一個看見的人就是沈心月。她的嬌容已被白色的罩面遮擋住了,透過罩面的簾紗,隱隱看見半塊面具,此時她正捧起一碗香茗將欲入口,似是因為葉云飛三人的進入,手在半空的位置停了下來,直到對方三人完全進入大廳后,才將茶碗送入罩面后,輕飲一口。
沈均丹起身相迎,連忙招呼三人坐下后,自己才款款落座,頗有大家風(fēng)度。
在進入長江會大門之前,慕容雪都是被葉云飛細細攙扶著,可是當(dāng)慕容雪一腳踏入長江會只后,便一手?jǐn)[脫了葉云飛的胳膊,如一個賭氣的孩子,自顧自的走在葉蘇二人前面。
慕容雪在沈心月身旁的位置坐下,在大門右邊,和葉云飛、宋月山、蘇瀾末位置相對。
慕容雪轉(zhuǎn)頭對著沈心月輕聲道:“心月姐,你好嗎?我只是昏迷了一段時間,沒想到,你也病了。”說到后來,雙目竟有些濕潤。
葉云飛心頭一緊,他并沒有告訴慕容雪沈心月受傷的原因,此刻若沈心月提相關(guān)事宜來,不知慕容雪要何等內(nèi)疚才是。同時想道,慕容雪那雙目微紅雖是對沈心月毀容的憐惜,但也有對自己經(jīng)脈盡斷,將不久于人世的悲傷。此刻葉云飛能做的,只能祈禱沈心月不要將她毀容的緣由說出,但深入一想,如此一來是否是對沈心月的不公呢?想到最后,內(nèi)心最糾結(jié)的卻是葉云飛自己。
沈心月淡淡一笑,檀口輕啟,每一次張嘴言語,面前的罩面白紗都會隨之微微顫抖:“雪妹昏迷許久,心月卻沒能過去探望一二,實在內(nèi)疚得很,今日在此賠罪了。我因為追查長江會的一些事情搞得自己受傷,不過昨天用過藥之后,皮膚已經(jīng)明顯修復(fù),說不定過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像往常一樣,不用戴著鬼東西和你聊天了。”她的語氣平和,像在敘述一個完全和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
葉云飛心頭一緊,沈心月故意點名她受傷是因為長江會的事情,是為了不要讓沈均丹說漏嘴,一瞬間,內(nèi)心涌起強烈的暖意,但那股暖流流動全身的時候,伴隨著的還有幾絲莫名的失落。
沈均丹自是多年的**湖,此刻見狀絕口不提沈心月受傷的事情,只是淡淡道:“不過玉露膏太過霸道,它的藥效就是先腐蝕再治愈,所以昨晚月兒疼得很厲害,月兒長這么大,我是第一次見她疼得如此厲害。”這個縱橫江湖多年的俠客,在談起自己昨夜女兒的事情的時候,仍然免不了黯然神傷。
葉云飛完全想象不出沈心月被疼痛侵襲而痛不欲生的樣子,但由此可以推斷沈心月剛才那句“肌膚已經(jīng)明顯修復(fù)”的話是托辭了,被侵蝕肌膚怎么可能會在一天兩天內(nèi)修復(fù)了,這個肌膚再造的過程恐怕要等上一年半載了,當(dāng)然,也有可能永遠無法修復(fù),永遠潰爛。想到此處,葉云飛內(nèi)心的情緒卻波動異常,忍不住脫口而出,道:“我這里有些鎮(zhèn)痛良藥,心月下次用藥時可以服用一粒,應(yīng)該可以減少藥物腐蝕肌肉的疼痛。”說完看了一眼蘇瀾末,用手隔著衣服捏了捏藥瓶,又抬眼看著慕容雪,想起她來日里將承受到的痛苦,又有些舍不得分藥給沈心月,可隨即暗罵自己小氣糊涂,不懂報恩,內(nèi)心一時混亂無比。
沈心月沉默片刻,面罩下的面具內(nèi),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道:“鎮(zhèn)痛之藥,你留著比我更有用。宋大俠想了一個絕佳的辦法,用藥后用銀針封住我臉上一些關(guān)鍵穴道,那樣疼痛感就會大大減少。”
葉云飛知道沈心月已經(jīng)看出慕容雪經(jīng)脈盡斷,也不在多言,靜默不語。
“多次臉部用針,會損傷頭顱神經(jīng)。”宋月山沉聲道,接著又岔開話題,轉(zhuǎn)頭對葉云飛笑道,“小葉現(xiàn)在是天下第一,有何感觸?”
葉云飛苦笑道:“剛才來的路上我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有人出來找事,我這天下第一也夠窩囊的。”
蘇瀾末道:“你真正的麻煩應(yīng)該是在端午的武林大會上,到時找你切磋比武或者以死相拼的人恐怕不在少數(shù)。”
葉云飛輕嘆一口氣,環(huán)顧四周,道:“所以我想和雪兒立刻抽身江湖,不再理會這些江湖恩怨,過一些隱居的自在生活。哈,天下第一我也不做了。”
葉云飛故作輕松的態(tài)度并沒有減輕現(xiàn)場的略顯沉重的氣氛,場面甚至一度緘默起來,直到沈心月低聲說了句“我同意云飛的決定”后,才打破了僵局。
正在此時,一個年輕健朗從門外傳來:“我不同意葉兄就此退隱?”話音剛落,慕容風(fēng)就衣衫翩翩的出現(xiàn)在門口,“他們既然讓你做天下第一,要么是你讓你死,要么就是讓你主動退出,依我看,無論如何你也要挺過武林大會,好好的打擊一下他們的氣焰。”
慕容雪輕聲喚道:“哥,你來啦。”
慕容風(fēng)喜道:“聽說你蘇醒了,卻沒有回名劍山莊,便主動找來長江會了,看到你現(xiàn)在的樣子,我心頭的石頭終于落下了。”其實他哪里知道,眼前的慕容雪最多只有三四年的光景呢。
慕容雪淡淡笑,卻有忍不住輕聲咳嗽,這才惹起了慕容風(fēng)的再次矚目,隨即驚道:“雪妹,你怎么?哎!”早已語無倫次。
宋月山沉思半晌,道:“我同意慕容公子的觀點,小葉和雪兒過了端午再隱居江湖。”
慕容風(fēng)尷尬道:“剛才我并不知道雪妹身受重傷才會有此言語,現(xiàn)在我只希望葉兄帶著雪妹早點離開這是否之地。”
沈均丹半笑道:“宋兄有此言語自然有其深意,還請宋兄明示。”
宋月山道:“我之所以同意他們過了武林大會再隱居,當(dāng)然并非是對誰的氣焰打擊,而是覺得這樣做對兩位都有好處。首先一點,雪兒姑娘真的可以放下名劍山莊,置之不管慕容家族在武林大會上的表現(xiàn)?其次嘛,小葉雖然并不喜歡置身江湖殺戮,但終究是練武之人,對有些戰(zhàn)役也會牽腸掛肚。由此觀之,兩位倒不如留下來,過了端午武林大會后再做隱居之事。”
葉云飛捫心自問,宋月山的話頗為中肯,自己至少對宋單二人的無相寺之戰(zhàn)很抱期待之情,兩位武學(xué)大家傾力一戰(zhàn),恐怕是江湖近百年來的大決戰(zhàn)了,一想到會錯過此戰(zhàn),內(nèi)心確實多少有些不甘。而慕容雪之于名劍山莊的情感,就更不消多說,一個武林世家長成的大小姐,怎么會那么容易放棄家族榮辱呢,如果自己帶著慕容雪就此隱居,而名劍山莊又恰好在武林大會上失利,恐怕到時慕容雪的心中一定會存有心結(jié),自我責(zé)備。
葉云飛思量幾番,看了一眼對坐的慕容雪,眼神流動,對方仿佛會說話的眼睛已經(jīng)讓他心中有了答案,道:“既然如此,端午之后,我便和雪兒絕跡江湖。”慕容雪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沈均丹哈哈笑道:“說實在的,如果沒有小葉的武林大會頓時都失去了幾分顏色。”
葉云飛道:“沈當(dāng)家在應(yīng)天可是覆手為雨,翻手為云的大人物,小子有一事相求,還得勞煩沈當(dāng)家了。”
“小葉這樣說就太見外了,有話直說,沈某一定傾力而為。”沈均丹頗有義薄云天之氣勢。
葉云飛道:“我想請沈幫主查明這劍榜之事究竟是出于誰的手筆。”
沈均丹呵呵一笑,道:“這事不用小葉提起,我也要查明的,這人太過狠毒,存心覆滅整個白道江湖。”
沈心月突然輕聲道:“以心月看來,紀(jì)綱的嫌疑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