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莫念靠近那副畫,伸出手去試圖撫摸那張畫。
“住手!”背后突然響起一聲厲喝。
風莫念轉過頭去,只見凌暮妍雙目圓睜,氣息紊亂,正緊張的盯著她。
“不……不要碰它。”凌暮妍激動道。
風莫念愣了愣,將手收了回來。
“我不過是覺得這副畫畫的極好罷了,你生氣了?”風莫念奇道。
凌暮妍從來就不是小氣的人,就算她看上了映月宮里的東西,凌暮妍都會毫不猶豫的送給她。更何況她剛才只是想摸一摸那副畫。
可是凌暮妍卻鮮有的發(fā)了脾氣。
“對……對不起,我……”凌暮妍見風莫念向后退開,這時也冷靜下來。拘謹?shù)溃骸拔覜]有別的意思……只是……”
“沒什么。”風莫念淡淡丟下一句,“這畫上的鳥好像受傷了。”
凌暮妍用身子擋著那副畫,神色激動。但眼中卻滿懷歉疚,“對不起,莫念。我不能……”
“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風莫搶先打斷了她的話,露出一個安慰似的淺笑,“沒關系,我不介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不會強迫別人說出來。
晚上睡在自己的寢室內(nèi),風莫念一直盯著墻上掛著的那副畫。
百鳥星君送給她的那副橫卷。
畫中的繁花是如此艷麗,就算屋里熄了燈,那些花朵卻仍然一朵朵清晰可辨,連同那些飛舞在空中的零散花瓣一起,如同一場華麗的花瓣雨……
不知不覺中,風莫念閉上眼睛。
睡夢中,她夢到了幼年時候的自己。
那時候她總跟在母親身邊,屋里的桌案上總是堆滿了數(shù)不清的奏折,每次父母在一起商議政事她都在側。
漸漸的,一切對于她來說,就好像水到渠成。
她從不懼怕那些朝臣,父親教她如何驅(qū)使臣子為自己所用。母親教會了她用自己的方式生活,不必在意別人的目光。
所以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活的極為自在。就算要文武兼修,各方的壓力也沒有把她壓倒過。
夢再向前,是她更小時的場景,這些早就在她的記憶中消失了。
她不知為何自己還會夢起。
夢中畫面一轉,她好像落進了滿天滿地的紅世界里。
永遠也不會變晴的黑夜,無邊無際的紅色花朵。她仿佛變成了一株花。
無盡而漫長的等待。
她不知自己在等什么,也不知要等到何時。
猛烈的風將她吹倒在地上,從泥土中裸露出來,靜靜的等待著終結。
“有我陪著你,我們一起等吧……”
似乎有人來到她的身邊,將她種回到土地中去。
“我們一起……好不好?莫念。”
聲音似乎有些熟悉。但她想不起這人是誰,她向著對方看過去,卻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莫念……莫念……”
那個聲音漸漸遠了,他被人帶離了自己身邊。
她重新回到了無邊的等待中去,漫長的,寂寞的。
這時候,她突然有些后悔,為何當時沒有回應那個聲音。
是不是因為她沒有回應他的話,所以他才消失的?
“莫念……”隱約中,她感覺到臉頰側邊有溫熱的東西滾落下去,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輕輕擦過她的臉。
猛地睜開眼睛。
“煤球?”那只負責送信的大烏鴉不知什么時候進到她的寢室中來,站在床頭正望著她。
風莫念抬手摸向自己的臉。發(fā)現(xiàn)竟然隱有淚痕。
煤球低頭靠過來,溫柔的輕啄她鬢角的發(fā)絲。
風莫念只覺得它的這個動作像極了某人。
她向后退開,不可置信的盯著煤球,難道這是她的錯覺不成,這只鳥為何會有如此溫柔的眼神!
煤球無辜的看著她。
“煤球?”她又喊了聲。
煤球平靜的立在床頭。
不對……
風莫念一把抓住它的脖子,毫不留情的將它提了起來。
煤球沒有掙扎,只是靜靜的任由她掐著它,小模樣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這絕對不可能是煤球,它向來厭惡這個名字。每次她這么喚它的時候,它都會炸起脖子上的毛。
“你是誰?”風莫念冷冷的質(zhì)問著手里的鳥。
這時要是有外人進來看到這一幕定會覺得好笑,太女殿下竟然在向一只鳥發(fā)出質(zhì)問。
“你不說的話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風莫念手上漸漸用力。
那鳥被掐住了脖子根本沒有法子呼吸,眼睛里逐漸蒙上一層淡淡的死氣,不過它仍然沒有掙扎,只是靜靜的望著她。無辜而可憐。
風莫念被這目光弄的背后發(fā)麻,這模樣就好像她是十惡不赦的魔王似的,連只鳥也不放過。
她一把丟開手里的鳥,煤球撲打著翅膀落到地上,翻騰半天才站起來。
它展開翅膀飛上了窗臺,臨離開時。它最后回頭望了她一眼。
風莫念覺得自己沒有看錯,那一眼……竟好像帶著些笑意。
煤球鉆出了窗戶,離開了。
這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這只鳥確實就是煤球不假。但是她卻能感覺得出這只鳥的身體里好像換了個人似的……沒錯,是人!
那眼神分明就是一個人才能有的。
風莫念越想越覺得背后直冒涼氣。
身邊的怪事越來越多了,全都是在她遇到了那個男人之后才發(fā)生的……
百鳥星君。
一個奇怪的男人。
第二天風莫念本想直接再到爭鳴閣去。可是還沒等她出府卻見她的弟弟風若鳴急匆匆尋上門來。
“皇姐!”風若鳴一身侍衛(wèi)的裝束,明顯是改扮偷偷跑來的。
“你不去書院讀書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風莫念質(zhì)問,在她的兩個弟弟面前,她極具長姐的風范。
“皇姐,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提什么書院啊,你都快要嫁人了!”風若鳴急道。
聞聽此言,風莫念立時就愣住了。
她今年已有十四,再過一年便可及笄,在尋常人家看來,早就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不過因為她的身份與眾不同,所以她從來就沒有想過這些事。
“到底怎么回事,你慢些說。”風莫念追問。
“兵部侍郎從文憲向父皇遞了折子,說是靖留王世子不日將進京,欲求娶皇姐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