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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蝴蝶夢

維多利婭?道格拉斯在奔跑。

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她的記憶,還停留在數(shù)日之前。她瘋狂的逃離了養(yǎng)育自己的家庭,傳送到了遠方的埃里奧斯邊境,然后徒步進入埃里奧斯境內(nèi)……道格拉斯小姐的記憶就到此為止。她大概是太疲勞了,就這樣昏倒在了荒野中。

但是,如果自己單純是昏倒的話,又何以會感受到如此逼真,如此身臨其境的夢呢?她夢見自己被友好的傭兵公會救起。她還夢見自己向他們?nèi)鲋e說,自己失去了記憶,然后便隨著商隊一起向著埃里奧斯法權(quán)國的首都泰勒斯前進。

維多利婭?道格拉斯的思考逐漸恢復(fù)了。她驀地明白:自己并沒有在做夢。有其他什么人,或是什么東西在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以“失憶的維多利婭”這個身份行動。

道格拉斯小姐感到恐懼。她想掙脫這樣噩夢一樣的境遇,可做不到。她成為法師很久了,可從未遇到過像這般絕望的情況。她也使用不了任何法術(shù),只能無能為力的看著那個冒牌貨指揮著自己的軀體行動。

可即使如此,維多利婭?道格拉斯也并未放棄。她一次又一次的連接云海,試圖調(diào)動它的力量,但只是徒勞的消耗著自己精神力。道格拉斯小姐明白,這消耗將是自己最后的機會。如果她的設(shè)想正確,自己和正在控制自己身體的另一個靈魂,有著更為深刻的聯(lián)系。也許自己的精神消耗,也會對那只可惡的“寄居蟹”造成影響。

道格拉斯小姐并不認為自己一定能奪取這場戰(zhàn)斗的勝利。在浪費精神力的畢竟是自己,對方的負擔(dān)一定遠沒有自己重。甚至對方的損耗也許只有自己的十分之一。

但道格拉斯小姐別無選擇,她只能繼續(xù)這場絕望的消耗戰(zhàn)。對方不知道自己還存在,這是道格拉斯小姐唯一的優(yōu)勢。道格拉斯小姐不確信,一旦自己的意識再次昏睡過去,會不會變成真正的長眠。

她賭贏了。占據(jù)了自己身體的那個生物——大概并不是一位強大的法師或牧師。和冒牌貨相比,道格拉斯小姐本尊的精神力無疑更為強大。更重要的是,冒牌貨似乎也是毫無防備的接收了這具陌生的軀體,無形之中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精神力的流失隨之倍增。這讓道格拉斯小姐贏得了這場精神力之戰(zhàn)……

可道格拉斯小姐明白,只要對方真正適應(yīng)了“維多利婭?道格拉斯”的身份,自己將永遠失去和對方拼精神消耗的機會。

可道格拉斯小姐也不知道該如何把對方從自己的精神驅(qū)逐出去……她的精神也十分疲勞了,只是本能性的,無助的到處奔逃。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腦海中響起了那個噩夢般的聲音:

【維多利婭?道格拉斯。道格拉斯小姐。】

(為避免混淆,發(fā)生在精神世界里的對話視情況使用方括號【】來代替引號——作者注)

……

少女現(xiàn)在非常憤怒。

那個混蛋禿頂星人……來自地球的穿越者怒不可遏的想,他為自己埋下的陷阱,果然不只有一個……

敏銳的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身體另有一個顯赫的身份,可少女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奪取的這具身體,其正主居然還活著,活在自己腦子里。而現(xiàn)在,又跳出來和自己爭奪身體的所有權(quán)。

簡直是一個坑后面連著另一個坑嘛……

少女毫不擔(dān)憂自己會失去身體的主導(dǎo)權(quán)。幾分鐘前自己的精神還像虛脫一般,可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恢復(fù)如初。顯然,和悲劇的道格拉斯小姐相比,自己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少女甚至認為,哪怕自己放著不管,這個“真正的維多利婭?道格拉斯”也會很快耗盡精神力,然后自己就能開開心心的取回身體——道格拉斯小姐再跳出來還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時候呢。只要自己進一步適應(yīng)了這個身體,就是在平時也完全壓制住她。

但少女可不想這么做:萬一道格拉斯小姐自殺式的破壞自己的精神,那也挺麻煩的……

于是,少女“開口”了。她直接的在道格拉斯小姐的精神世界中說話:

【維多利婭?道格拉斯。道格拉斯小姐。】

少女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本以為聲音會變成地球少年的狀態(tài),但結(jié)果卻還是維多利婭的聲音,只是語氣顯得男性化而已。

【你這竊賊……終于肯說話了嗎?】

道格拉斯小姐氣急敗壞的精神交流“回嘴”。

【你的話不太公平,道格拉斯小姐。你一直躲藏在我的精神世界中,尋找著反擊的機會——不管怎么看,也是該我先質(zhì)疑你為何不說話才對吧?莫非,道格拉斯小姐,你其實是個有點迷糊的……?】少女冷靜的應(yīng)對。

【你說什——竊取別人身體的小偷,根本沒有資格指責(zé)我任何事!】道格拉斯小姐本能性的想就“迷糊”展開反駁,隨即意識到這根本跑偏了重點。

【哈……果然是呢。你并不是個非常精明的家伙啊。】少女的語氣充滿無奈,【道格拉斯小姐,我非常理解你的感受。自己的身體被來路不明的家伙竊取了,換我也會非常憤怒的。不過,既然事情已經(jīng)不可挽回,你就應(yīng)該接下來怎么辦,和我斗嘴也是于事無補。到目前為止你都做的很不錯,暫時奪回了身體的所有權(quán),但是,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我……】道格拉斯小姐一時語塞。

【你大概也已經(jīng)注意到了。現(xiàn)在,在這具身體內(nèi)占主導(dǎo)作用的是我。就算你能短暫的取回身體,很快也要被我奪回。繼續(xù)的消耗體力和精神力,對我們倆來說毫無意義。】

【我想到了。】道格拉斯小姐也漸漸冷靜了下來,【你說的很對,大概我只是在做無謂的反抗而已。可是,來路不明的生物啊,你就不怕我趁現(xiàn)在選擇自盡,拖著你一起去死嗎?】

【你珍愛生命。】少女卻是決定賭一把,她看到了道格拉斯小姐的記憶,【你不會放棄生命,而是會選擇為之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

【你看了我的記憶,是嗎……】道格拉斯小姐卻惆悵起來,【把我的秘密了解的一清二楚,我卻對你一無所知。真不公平。】

【如果我并不想做這個偷窺者,你會不會信任我?】少女卻是誠懇的說,【聽著,道格拉斯小姐,我們并非沒有雙贏的選擇。】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道格拉斯小姐冷笑,【也許你是一個魔鬼,正在迷惑我走向一條不歸之路。】

【恰恰相反,道格拉斯小姐。】少女心中浮現(xiàn)出了禿頂星人的面孔,【受到魔鬼蠱惑的人不是你,而是我。有個魔鬼一樣的家伙向我允諾給我一個新的生命,但結(jié)果卻是你看到的這樣。誠懇的講,我做夢都想用真正屬于我的身體在這個世界行走。】

道格拉斯小姐心中一動。

【這也就是說……】她的腦海中出現(xiàn)了新的主意,【我們可以用法術(shù)為你制造一具新的身體。然后,你就可以把我的身體還給我了。】

【你真的很聰明,維多利婭,】少女滿是驚詫,【你搶先說出了我的提議,看來,我不用繼續(xù)征求你的同意了。】

【不是這樣的!】道格拉斯小姐惱羞成怒,【說到底,你就不怕你得到身體后,反過來被我殺死或扣住?】

【你做得到嗎?】少女反問。

【只要我的母親出手的話……】

【雖然很抱歉,】少女靜靜的說,【你已經(jīng)沒有機會請你的母親出手了。】

道格拉斯小姐沉默。

【同樣,你現(xiàn)在也無法立即得到埃里奧斯法權(quán)國的信任。制造一個新的身體,然后把意識轉(zhuǎn)移進去這種事,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我們必須得到一個大國的信任……尋求他們的幫助。】

【一體兩魂是聞所未聞的,我們可以直接向高級法師們報告,】道格拉斯小姐好像在自言自語,【但那樣的話,比起把我們兩人的靈魂分開,他們也許更樂意研究一個現(xiàn)成的標(biāo)本。】

制造活人軀體的法術(shù)是徹徹底底的高難度法術(shù),部分環(huán)節(jié)還牽扯到禁術(shù)。另一方面,一體兩魂都只在理論中存在,把兩個魂靈分開恐怕就更難了。雖然道格拉斯小姐相信那些傳奇法師能夠做到,但她也吃不準(zhǔn)那些脾氣古怪的傳奇法師會怎么做:自己連埃里奧斯人都不算,說不定法權(quán)國的傳奇法師們直接把她給解刨了呢……

【提醒一句,你沒法在精神交流中自言自語……】少女吐槽道,【我想,如果我們直接告訴他們事實,他們要么就不相信,要么就會把我們鎖進實驗室。我們唯一的機會,就在于在法權(quán)國取得一定地位,然后你就有機會重新?lián)碛羞@具身體了。我們大可和和氣氣的分手。】

【你的語氣聽上去很怪,】道格拉斯小姐說,【這要消耗漫長的時間。而且,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會接受你的提議?】

【因為你別無選擇。】少女說,【你和我之間是一場不對等的博弈。你的反抗最多讓我患上嗜睡癥,而我會繼續(xù)擁有這具身體。你看……接受我的提議,你還有翻盤的機會。】

【好吧,你贏了,】道格拉斯小姐恨恨的說,【我的確別無選擇。不過,不知名的生物啊,你就那么肯定,你能在埃里奧斯法權(quán)國取得足夠的地位?你應(yīng)該明白,叛徒在哪兒都不受重視。】

【你可是大名鼎鼎的天才法師道格拉斯小姐呀。我們配合一下,在法權(quán)國混出一點名氣,輕輕松松啦。】少女好整以暇的說。

【聽起來都是我在出力……等等,你似乎知道一些連我不知道的秘密。】道格拉斯小姐警醒的說,【你似乎并不是法師。你是怎么做到的?不,你是誰?】

【等機會成熟,我會告訴你。】少女故作深沉的說,【而且,比起我是誰,先問別人的名字更為禮貌。】

【好吧,】道格拉斯小姐強忍怒氣,【能請教……您的名字嗎?】

冷靜,道格拉斯小姐暗示自己。對方也需要借助自己的力量。只有和對方打好關(guān)系,自己才有機會繼續(xù)控制身體。

至少,從對方語氣判斷,這個來路不明的生物也是一個人類。

【我姓氏的發(fā)音是“魏”,和你名字的第一個音到有幾分相似。你就稱呼我為魏吧。】少女想了一下還是報上了自己的地球姓氏,【而你呢,總是叫你道格拉斯小姐也太麻煩了。】

【如果你叫我“維多利婭”……】道格拉斯小姐抗議。她搜腸刮肚的想著有什么種族有“魏”這個姓氏,但一無所獲。她聽過很多精靈和矮人的古怪姓氏,但“魏”這個單音姓氏不在其內(nèi)。

【現(xiàn)在我才是“真正的”維多利婭,】少女森森的說,【直到我們分開,我都會擁有維多利婭的名字。只有你有權(quán)利用我的真實姓氏稱呼我。】

【反正我沒得選。】道格拉斯小姐嘟囔。

【至于你……嗯,在精神世界里交流的時候,道格拉斯小姐,我就稱呼你為小薇好嗎?】

【你!】道格拉斯小姐這次真的是有點發(fā)火了。

【在我的家鄉(xiāng),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愛稱。】少女溫和的說,捉弄真正的維多利婭讓她感到開心,【我沒有要冒犯你的意思。你對我來說就像……呃……姐妹一樣。】

【好吧。】道格拉斯小姐——應(yīng)該是小薇了——嘆息,想起了自己小時候母親對自己的稱呼,【雖然不完全一樣,可以前也有人用差不多的昵稱那么叫過我。隨便你好了。】

她不知道,就像她還沒有完全信得過地球人一樣,來自地球的穿越者也沒有完全信任她。事實上,少女——現(xiàn)在我們可以繼續(xù)稱呼她為維多利婭了——也并非完全沒有琢磨把道格拉斯小姐,也就是小薇踢出局的方法。

可惜少女的結(jié)論是,在自己實力不足的現(xiàn)在,在短期內(nèi),驅(qū)逐小薇不太可能——相反,好好利用小薇這個“背后靈”,自己卻能得到很多好處。想到這里,少女原本被禿頂星人坑了的郁悶也減輕不少。

【那么,小薇,把身體還給我吧。】少女說道。

【好吧……等等!】小薇忽然驚覺,【有人來了!】

“我真的十分好奇,”遠遠的響起熟悉的聲音,“夜深人靜的時候,您獨自一人跑到這里來做什么,維多利婭?道格拉斯小姐。”

約翰?歌特瘦削的身影出現(xiàn)在維多利婭視線中。他的面色深沉如水,淡金色的瞳孔盯著維多利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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