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昱清聽著那一屋子的熱鬧突然覺得不是自己給了祁明心一個家, 而是他給了自己一個家。他沒想到這些人竟然連夜趕過來了,想來應該是陳伯將消息告訴了幾人。
一揮手,他身上的衣服就變成了原先的粉色, 既然有長輩在了, 婚事就不能那麼隨意了, 那這身婚服應該晚上行禮的時候穿纔對……
他到屋子裡頭的時候, 琴歌還在和玄清子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麼, 她眼睛利,馬上就看到卞昱清了,朝他說道:“回頭你去勸勸我那傻師弟吧, 他快把人家整個縣的糖葫蘆都搬過來了。”
卞昱清朝玄清子施了施禮纔對琴歌說道:“他買了多少?”
“你看,都在這呢?”琴歌朝地上指了指, 都在那做飯的流水臺下放著的, 滿滿的都是。
這下卞昱清也無言以對, 馬上就準備出去找人,可是卻又被琴歌拉住了, 只聽她說道:“這成親之前兩人是不能見面的……”
陳伯這會也出來了,將卞昱清拉到外頭說道:“主人,你這婚事通知的倉促,我只能連夜通知他們,索性這路途不遠, 這才能及時趕到。還好我這聘禮早些年就給你準備好了。”說到這裡陳伯有些得意。可卞昱清卻有些疑惑:“聘禮?”
“是啊, 按照這民間的風俗, 是要納采, 下聘的, 那鵝我都給你買好了,你看到時候怎麼給他們好……”
搞了半天是陳伯買回來的鵝, 雖然有些怪,可好像又沒有什麼問題,這事他也是頭一遭,怎麼聽陳伯的意思,是他迎娶祁明心?還沒等他想通透,就聽到祁明心兩人咋咋呼呼回來的動靜了。
“你怎麼就猴急成這樣了,才走沒幾天就說要成親了!”這是鳳流野的聲音。
“你懂什麼,情到深處了,這是自然的,就說你帶沒帶彩禮就行了。”
“瞧你那摳門樣,平珺還在養傷,就先不過來了,他的那份我幫他帶了,再說了,你急什麼呀,回頭還不得給我們送回來,真是的。”
“現在說現在的,誰知道你們哪天成親,指不定平珺不願意呢!”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
這兩人吵個沒完沒了,琴歌頓時拉著卞昱清就往屋後走,口中還不停說著不能見面,不能見面,眼看卞昱清被推走,祁明心就只能眼巴巴的望著他的背影嘆氣了,順變又收穫了鳳流野的白眼一枚。
回房之後陳伯顯得有些鬱鬱寡歡,卞昱清便出聲問了一句:“這是怎麼了?”
陳伯有些低落的說道:“明明是主人迎娶明公子啊,怎的是主人現在待在房內……”
卞昱清笑了笑說道:“都是大男人,談什麼迎娶不迎娶的,都可以的,現在就不要計較那麼多了,再說了,這樣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收聘禮了。”
可誰知陳伯卻搖了搖頭說道:“不管如何,我這一份聘禮是肯定要送出去的,我爲主人準備了好些年了。”說道這裡陳伯隱隱又露出了些傷感的神色。
卞昱清上前兩步,拍了拍陳伯的肩膀說道:“好,送,不僅送,晚上拜堂的時候還望陳伯能坐在玄清子身邊纔好……”
聽到這話陳伯楞了片刻,回過神後猛的搖了搖頭,說道:“這如何使得!不行,不行……”
“陳伯,這些年,你對我怎麼樣我心裡清楚,我早就把你當成了我長輩一般的存在,這個位置,除了你,沒有別人了。”卞昱清對他說道。
陳伯看著眼前人堅定的眼神,半晌還是點了點頭。
中午的時候,陳伯給他送了一些點心過來,卞昱清吃著吃著,從點心中吃到一張字條,上面寫著:昱清啊,他們不讓我見你。
一看就是祁明心的字,卞昱清笑了笑,似乎看到了祁明心那憋屈的表情,吃完後他也沒有閒著,跑去和那隻鵝作鬥爭,好歹是讓那呆鵝不再捉著荷葉啃了,時間也慢慢的過去,夕陽終於落山了。
戌時的時候陳伯進來了,卞昱清發現陳伯身上的衣服也換了,是一件暗紅色略帶了些金色的袍子,發現他盯著自己在看,陳伯嘿嘿笑了兩聲,走上前招呼他換好衣服,將他頭髮用紅繩半束著,又從上到下將他打量了一下,這纔將他帶出去。二人到大廳的時候一襲紅衣的祁明心已經早早的等在那了,不得不說,祁明心實在適合穿紅衣,一身紅更襯的他英姿勃發。
卞昱清發現這屋內的裝飾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竟是大變了模樣,四處都裹上了一層紅布,門上也都貼上了“囍”字,都透出一股喜氣,坐在主位的玄清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換了一身暗紅色的錦袍穿著,陳伯這會便和玄清子一道在那主位落座了,琴歌古靈精怪的撐著下巴坐在下首的椅子上,人雖不多,可該到的都到齊了。
多少年了,清波潭也沒有這麼熱鬧過。
乍一看到卞昱清,祁明心眼睛都亮了,便一臉笑意的將手中的牽紅遞到卞昱清的手中,兩人就在中間站好了。
“一拜天地……”喊話的是鳳流野。
二人轉過身向天叩首。
“二拜高堂……”
二人朝玄清子和陳伯叩首。
“夫……夫對拜……”喊到這裡的時候,他頓了一下,好歹沒有喊錯,這時琴歌在下面不知怎麼的搞出一陣聲響。
祁明心死死的憋住笑,兩人叩首的時候還不小心撞到了頭。
“送入洞房……”好歹是等到了這句話,禮成了。
這下祁明心便憋不住了,大笑起來,玄清子和陳伯看著他們二人也是滿臉無奈的笑意,只聽祁明心說道:“原本他就不是人,那我也不拘禮了,今日要多謝師傅和陳伯的成全,也要多謝你們遠道而來,我們今後一定會相親相愛,不會罔顧你們這一份心。”
玄清子點了點頭,裝作毫不在意的說道:“嫁出去的徒弟,潑出去的水,我是不會管你了的,反正你師兄馬上就會將晗兒娶回去了。”
祁明心大驚失色的說道:“師傅,我這就失寵了麼?”
“沒錯,若是你現在能跪下多喊我幾聲師姐,我說不定會看情況幫你在師傅面前美言幾句……”琴歌也站了起來,衝祁明心擠了擠眼睛。
“師傅,師姐,你們放心吧,我肯定會照顧好他的,會對他好,不會讓他受委屈的。”卻是卞昱清站出來說了話。
這下祁明心別提多高興了,神采奕奕的說道:“看看,我的眼光就是好,現在都開始袒護我了……”
“嘖嘖,你看你那德行,趕緊去洞房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吶……”鳳流野簡直看不得那四處炫耀的嘴臉,開始轟人了。
“師弟,師弟,我送了一份禮物給你喲~”琴歌扯著嗓子在他們身後喊了一句。
陳伯全程在那看熱鬧,笑的眼都瞇沒了,巴巴的看著那兩人進了洞房。
房間裡裝飾也全換了,桌上燃著兩根紅燭,不知爲何祁明心的臉突然有些熱,看著盡在咫尺的人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說什麼了,似乎有些不真實,他走上前摸了摸卞昱清的臉。
“嗯?”卞昱清看著他有些恍惚的臉疑惑的問了一聲。
祁明心的手沒有放下,輕輕的笑了一聲說道:“我怎麼老是覺得像在做夢一樣呢,就是覺得有些不真實……”
卞昱清這會卻清醒的很,他一整個下午都在回想過去發生的那些事情,拉著祁明心的手,將桌上的合巹酒遞到他手中說道:“如果覺得是夢,那就做一輩子吧。”
祁明心接過酒,二人雙手交錯,酒便下了肚。
都說酒壯慫人膽,這會祁明心也像是得了一點勇氣,將身前的人拉到牀邊,褪下衣衫躺好之後祁明心卻什麼動靜都沒有,簡直都有些不像他了,他用手枕著頭,看著眼前的人說道:“你現在在想什麼?”
“什麼都沒想,下午我都想過了。”卞昱清也學著他那樣側躺在,兩人靠的很近。
“噗……”卻是祁明心笑了出來,說道:“你的眼睛對眼了……”
“你的也是,你看,我就沒笑,我說了要對你好的,說到做到。”卞昱清的這句話不知不覺間帶了些祁明心慣有的油嘴滑舌。
“你老搶我的話是幾個意思呢?”
“你想多了,話說……你師傅這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嗎?”實際上這個問題他憋了一天了,這一天下來,玄清子和琴歌的態度都很溫和,他有些疑惑。
“是啊,他們來了之後我就和他們講了,師姐還非要吵著讓你教他變法術呢,我都不想搭理她,凡夫俗子。”祁明心說什麼都不忘踩一腳琴歌。
“……那他們不在意嗎?”卞昱清還是有些忐忑。
“在意,怎麼會不在意呢,不過我和師傅說啦,要不是你,我早死了百八十次了,聽到這裡他馬上就妥協了,畢竟什麼也比不過命重要對吧?”祁明心說的是理直氣壯的,說完他馬上又補了一句,“我師兄和秦晗這會正在去流蝶谷的路上,他們的婚事定在下個月的初八,師傅他們明天早晨就得往回趕了。師兄擔心秦晗看到我們會想起秦建,就沒過來,不過不要緊,人都是次要的,彩禮錢到了就行,嘿嘿……”像是怕他多想,祁明心說到最後還傻乎乎的笑了笑。
卞昱清了解他這份心,也不再提及秦晗,只是說道:“那晚些時候我們多回去看看你師傅,回頭將你流蝶谷的那間屋子做大一些,我也可以住進去;你想去哪裡玩一下嗎?像鳳流野他們想的那樣,四處走走看看?你喜歡哪裡,我們就在那安置一個小院落,我讓陳伯在那院子裡種一顆杏花樹,你看可好?”
不知爲何他覺得有些熱,腦門上汗都出來了,他看了一眼祁明心,卻發現這人什麼事情都沒有,突然他想起了琴歌最後的那句話,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
祁明心聽了他的話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我記得那天黃昏,在河邊的時候我對你說過,要帶你去吃平山縣流鳳樓的醉鴨,喝涼郡縣的桂花釀,還有我親手蜜棗糕,和師傅師兄師姐們一起看元宵燈會,冬天看雪,夏天看雲……你還記得的吧……”
“恩……記得……”
“那晚些時候我們就將這些事情一件一件的全都做了吧。反正我們這一輩子還長著呢……”祁明心仍是自顧自的說道。
“好……”
“對了,對了,我們去一次塞外啊,我上次在萬法門門口看著那羣人穿的奇裝異服時我就在想,要是你穿上那身衣服該是個什麼樣子……”
卞昱清簡直無奈:“你這腦袋裡成天都想的什麼?”
“想你啊,不管看到什麼我都能聯想到你。這不能怪我啊,這是本能!去一次吧,去一次吧……”
“好,去,去,但是,說好了,那衣服我不穿……”
“沒關係,沒關係,去就行了……”
“那現在能睡覺了嗎?”這會卞昱清的反應更大了,只覺得渾身像是有火在燒似的,他不自覺的將身上的薄被掀開了一點。
“生前何必久睡,死後必定長眠啊,昱清,這等良宵美景,你怎麼淨想睡覺了?再說了,師姐說了送了我一份禮物的,我就不信你現在什麼感覺都沒有?”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