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 便聽見門口有聲響,竟是林子衍,穿著睡袍, 因為是剛起床, 頭發睡得有些軟。
她彎著身子側頭, 朝他笑了起來, 又向他招了招手, 他一時還有些懵,倒也走了過去:“怎么了?”
她指了指那魚缸里悠閑自在的魚:“不是你養嗎,原來都是吳阿姨在喂。”
他抓了抓頭發:“我忙啊, 日理萬機呢。”
吳阿姨喂了魚食,說是早飯已經準備好了, 便讓他們下樓來。
他進臥室換了一身衣服, 穿了一件黑色的斜紋襯衣, 吃了早飯出門,又加了一件淺棕色的C□□I中長冬裝, 雖是一身的深色系,看起來倒也別有一種俊逸不凡。
他送她上班,臨近公司的時候,突然說道:“要不就按奶奶說的辦?不訂婚了,過段時間直接結婚, 你看怎么樣?”
昨晚林奶奶問得直接, 一時半會兒,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好沉默。其實訂婚不訂婚的, 她倒也不是很在乎,畢竟再怎么說, 也只是個形式。可如果不訂婚直接結婚,又似乎覺得太快,事實上他們真正意義上在一起的時間并不長。
“那,要是不訂婚的話……我們什么時候結婚?”她只是問一下他的想法,看他說出的時間是不是很近。
“咦,原來你這么迫不及待,既然這樣,那咱們就趁早把婚給結了吧。”
……
她完全不知如何對答,只是問一下,竟被扣上個迫不及待的罪名,也不知到底是誰迫不及待。
“下個禮拜,一起去吃個飯,正好商量商量,先把日子給訂了,也省得我擔心。”
“你有什么好擔心的?”
“我擔心的事情多著呢,就這樣訂了,下個禮拜你有休息日,就那天吧。”
近來,她幾乎都說不過他,他也壓根兒沒給她機會反對,車子停在益陽大廈不遠處,她從車里下來,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太快:“可是,子衍,我覺得太快了。”
他覷她一眼:“現在不都流行閃婚么,遲早都要結的……再說了,你不說你認床么,早點結婚早點適應。”說完了難得一本正經起來,表情也嚴肅:“快去上班,我還有點急事,得走了。”
她站在那里一愣一愣,他的車子早已一溜煙跑了出去。
隔了幾天她去醫院替奶奶拿藥,因為前陣子寒流的原因,一幸奶奶一直咳嗽,于是找了一個認識的老中醫,調了些中藥材帶回家里去。
下了班,一幸坐了出租車去市區醫院,走廊里彌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護士,病人來往穿梭。
她去中藥房拿了藥返回,穿過中間走廊,隱約察覺前頭女子的身影有些熟悉,墨黑色長發,戴了一頂絨線帽子,背著她,步子極慢。
轉彎的時候,恰好她側了一下頭,竟是葉涵。
兩個人都看見了對方,靜止了一會兒,倒不料葉涵向她走了過來,走進了,一幸才發現她的臉色異常蒼白。
“一起坐坐吧。”葉涵扯起一絲笑容,笑里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冬日輕暖的陽光拂過枝頭,兩個人并未走出醫院,隨意找了一處僻靜地方。
是醫院右區的休息處,有一條彎曲的水泥小道,小道四周本是草坪區,因了天氣的緣故,不見了以往的嫩綠油油。
兩個人在木質長椅上坐了下來,不遠處有幾株芭蕉樹,散栽于空地上,橢圓形寬葉,從樹干頂端分散垂落著,蕭涼的冬季里,倒也是一派生機勃勃。
她和葉涵,也曾算是情敵,彼此也只見過那么幾次,更談不上是深交,今天偶然遇到,倒是不曾想過她會出聲邀請,所以即使坐到了一起,也都是半響沉默。
“以前的事情,很抱歉。”葉涵歉然道。
她們最后一次見面是在那家餐廳里,之后便再也沒有遇見過。中間其實僅僅隔了幾個月,雖然葉涵曾騙過自己,可一幸對她的印象并無多少厭惡。如今在醫院遇見,心里其實是有疑惑的,因為一眼瞧去,她的神色便是極不好的。
對于先前的事情,她其實也沒有責怪的意思,事實上,很久以后,她才慢慢明白,即使沒有葉涵,她和許亦揚也終究不會在一起。她一直都沒有好好想過,許亦揚于自己,是刻苦銘心的初戀,因為那段初戀沒有善終,所以一直蟄伏在身體里作怪,而她也沒有勇氣將其徹底清除,所以那方腐肉才會一直隱隱作痛著干擾自己。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她陷在迷障里一直兜兜轉轉,明明答案即在前方,她也一直找不到,所以長久以來都在不停的徘徊。
現在想來,當初答應和許亦揚重新在一起,或許也是因為一直被迷惑著,所以看不清自己的心思。人人都一樣,某樣東西渴望的太久了,便會在心里留下影子,重新出現在眼前時,便一時難以分清究竟是瞬間的喜悅還是持久的快樂。而她,也一樣,沒有脫離這樣的習慣。其實,自己合該感謝葉涵,如果不是她的出現,她也不知自己會到什么時候才能看清自己的心。
她和許亦揚,其實早已錯過。即使有生之年,她沒有能夠遇上林子衍,她身邊的人也終不會是許亦揚,她和許亦揚之間并不僅僅是時間的問題,葉涵的出現,不過正好給了她一個清醒的契機。
“你不用和我說抱歉,你沒什么錯,只除了曾經對我撒過一個謊,你也勿需內疚自責,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隔了5年許亦揚追上自己的腳步,只是因為她正好一直停留在原地。轉過頭,十分坦然地笑,“我們都沒有資格在感情上說對錯,所以你不用和我說抱歉,而且我現在很開心。”后面一句話她沒有說,藏在了心里:因為有子衍。
出了醫院門,心情竟是十分的好,這些話,也許藏在她心里很久,可卻一直沒有機會說出來,如今一字一句全部吐露出來,倒是如同雨后天晴,溫暖的陽光灑遍,所有的陰霾和壓抑,全然消失。
手機在口袋里發出音樂聲,她站在醫院門口接聽。
“你去哪里了,晚上有沒有空?”
小小的一方手機貼在耳際,他的聲音傳來,竟是如同近在眼前,嘴角也不經意地笑起來:“去醫院替奶奶拿中藥,晚上有事嗎?”
他似乎是在開車,手機里隱約有鳴笛聲:“沒什么大事,四哥兒子今天滿月,你和我一起去,你現在哪呢?”
“還在醫院門口。”
“那你就在那等著,我來接你。”
掛了電話,便在醫院門口等著,他來得極快,不消十分鐘,車子便停在醫院門口。
車開了一會兒,一幸突然想起,既然是小孩滿月,定是要準備滿月禮的,也不知他準備了沒有,于是問道:“你準備小孩的滿月禮沒有?”
他也是沒有想到,這幾天公司的事情忙得他分身乏術的,早上接了老四的電話,下午結束了手頭上的事情,便直接去了,滿月禮的事情實在是忙得忘記了,看了一眼,時間還算充裕,便轉了方向,去了百貨大廈。
因為是五、六點的時候,百貨大廈人流量已經減少,兩個人走了幾圈,也不知該買什么。送錢未免太俗氣,玩具衣服之類的又顯得過分簡單。
林子衍停了腳步問道:“一幸,送什么?”
去小孩的滿月酒席,她也是第一次,何況如今去的主人家也不是一般人家,想了又想,最后也是商量似的說:“要不,送玉佩吧,今年是牛年,就送個生肖玉佩,你說行不行。”
他點了點頭:“行,就送玉佩吧。”
于是又轉去了玉佩處,售貨員十分熱情,一一介紹:“請問是送人還是自己佩戴。”
“送滿月的小孩,請問有生肖型的玉佩嗎?”
“有的。”售貨員說完便從柜臺內拿了幾種生肖型的玉佩,不同材質,不同大小,不同造型的,分別擺在柜臺上。
一幸正找著有沒有好看一點的小牛造型的玉佩,回頭看見他竟也是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隔著玻璃找。
“這個。”
“這個。”兩個人異口同聲。
售貨員拿了出來,一個是小牛,一個竟是小老虎。
她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子衍,人家小孩屬牛,不屬虎。”
“哦,我知道。”
“那你拿小老虎干什么?”
他不理她,選了一會兒,估摸著差不多了,他便直接示意售貨員將她選的小牛和他選的小老虎一起包了起來。
回了車里,她將那小老虎拿在手里細細看,圓滾滾的一小團,做得惟妙惟肖,當真是玲瓏可愛,又問道:“你買個小老虎干什么。”
“我自己用。”
“你又不屬老虎。”
“我留著。”
“你還知道我屬什么?”
他們一樣大,她怎么不知道他屬什么,故意看他:“我知道,你屬猴子,是悟空。”
他“嗤”一聲:“行啊,學會取笑我了,我是悟空,那你是什么,白骨精?蜘蛛精?鐵扇公主?還是牛魔王妹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