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深靜巧笑倩兮地回頭:“哦, 對了,宋小姐,你信不信一見鐘情。”
問題來得突然, 一幸怔了怔, 一見鐘情, 何以問出這樣的問題, 心臟“撲通撲通”重重跳了幾下, 馬上又鎮定下來,她還什么都不清楚,僅憑一張照片和一個模棱兩可的問題還不至于讓自己失了分寸。
淺笑著回答:“我信。”
身側傳來清晰的笑聲:“真巧, 我也信,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很難說得清楚, 尤其是感情, 宋小姐, 你說是不是。”
這一次一幸沒有回答。余深靜去取車,和一幸說“請在這里等我一會兒”。
許亦揚從大廳出來, 見到的便是一幸一個人站在公司外邊的場地上,不聲不響,表情模糊,顯得呆呆傻傻。走進了,還能看到她臉上白一陣, 青一陣的。
他在她身后站了一會兒, 眸子暗了暗, 上回送她去醫院, 他一路都扶著她, 看著她疼得臉色發白,他的心也壓抑起來。那是他們分手后, 他第一次離她那么近,雖然走得很近,他卻能感受到她的疏離,她連步子都走不穩,卻依然想固執的站直身子,不過分的靠近他懷里。
他心里有氣,更多的卻是失落,想抱著她,安慰她,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那個資格。去海南那次,其實并不是非她不可,王秘書提起的時候,他有過猶豫,最后卻點了頭。沒有人知道,他其實存了私心,哪怕只有兩天的時間,至少這兩天里他可以放任自己。他每天都能看見她,卻每天都在思念她。她的感情擺在那里,他不能去偷,也不能去搶,也許是時間安排他們錯過,所以他只能看著她的感情一點一點的淌向子衍。情人橋上的那半個多小時,是他半年多時間里最輕松的一刻,明明站的是情人橋,可她們卻早非情人,剩下的只有朋友間的友誼,或者只是上下屬的關系。
定了定神,見她仍站著不動,才走近了幾步:“怎么還不回去?”
一幸猛然回過神,像是被人打斷了思緒:“哦,我等會兒走。”
說完又轉過頭,眼神游離,看著停車場的方向,許亦揚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你是不是不舒服,我送你回去。”
一幸不語,余深靜紅色的跑車慢慢駛了出來,很絢麗的色彩,可她心里繁亂,又微微生出些排斥來,只想找個借口遠離她,許亦揚的話她聽到了,咬咬牙,看向他:“好,你先等等我。”
說罷跑向停著的紅色車子,車窗搖了下來:“余小姐,不好意思,我還有些事情沒有做完,就不麻煩你了。”
余深靜戴了墨鏡,聞言笑了笑:“哦,沒關系,那再見。”
待紅色的跑車離開,她也茫茫然然的往前走,先前和許亦揚說的話早已去了九霄云外,直到許亦揚將車停在她前面,替她開了車門,才一下子清醒過來,上了車一徑望著窗外,神色迷惘。
回了家,吃飯的時候都心神不寧,手里拿著筷子,盯著桌上的盤子發呆,奶奶喊她,她嘴里一陣辣,原是吃到了生姜,忙抬了頭看,扯起笑意解釋今天太累。沒有胃口,放下碗筷,索性不吃了。洗了澡,頭發都沒有吹便上了床,春寒料峭,夜里依舊是寒意襲人。
拿了床頭的手機,撥了他的電話,音樂響了幾聲,聽他“喂”了一聲,心里惶然,不知怎么的竟沒有勇氣問。
憋了半天才問出一句:“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下午,剛回來不久。”
不知他在那端做什么,可以聽見沙沙的翻頁聲,她遲疑著問:“你是不是很忙?”
他“嗯”了一聲:“明天有重要會議,手頭上還有些文件要處理。”
巴黎街頭的疑問堵在了喉嚨口,發梢的水珠子滑至頸間,她一瑟,習慣性的咬唇:“你怎么和余小姐遇到了?”
“碰巧遇上的,哦,對了,東西你拿到沒有,是個紫色的口袋?”
是余深靜下午的時候給她的,一幸看了一眼那擺在書桌上的口袋:“拿到了。”
“你喜不喜歡?”
她的視線移了個方向,說得有些小聲又有些支吾:“嗯。”其實她并沒有拆開看,余深靜說是他們一起選的,她不知這禮物到底是他送的,還是她送的,還有那附帶的一席話,隱隱的宣告著什么。
“哦,我還怕你不喜歡。”
她沒有出聲,聽見那端他的腳步聲,似乎在找什么東西,隔了一會兒又安靜下來,忙忙碌碌的。
……
她將手機換了個耳朵貼著:“那你工作吧,我掛了。”
“嗯,行,沒事的話早點睡覺,我手頭上還有些東西要處理。”
掛了電話,她躺進被子里,覺得冷,頭發未干,隱隱的有些頭疼,翻了幾下身子,很累,卻毫無睡意。
出差,禮物,緋聞,照片……還有余深靜眼里的那抹傲然。
閉上眼睛,在心里和自己說話,太敏感,不好,他說只是碰巧遇到,不可以任意懷疑,不可以不信任,娛樂圈日日都有新鮮的消息,誰能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林宅二樓。
書房里只開了一盞壁燈,室內半明半寐,將文件合上,他從座椅里站了起來,走至深色系的布簾前,撫了撫太陽穴,眉目終于舒緩。
原本以為公司的事情已經沒有大礙,誰知關鍵的部分竟又出了紕漏,去了英國一個禮拜,找以前的師兄幫忙,連續熬了幾天的夜,才把關鍵的部分完成。下了飛機也沒有耽擱,直接回了家里,在書房里又工作了幾個小時,才算全部完成。
這些事情他誰都沒有告訴,除了幾個死黨,連奶奶和她都不知。太勞心勞力的事情,說了也只是讓她們擔心。回到書桌前,整個人陷在椅子里,盯著桌上合起的文件,想著明天的會議,只要新的方案通過了,一切便能恢復如常。
老七打電話給他,說是星期天去郊游,這老七,一有空閑的時間,滿腦子想的不是吃便是玩,郊游,都什么年紀了,還當小孩子一樣跑來跑去的。公司的事情解決了,他心情好,雖在電話里笑話老七,說郊游是小孩子把戲,可到底還是答應了,下句便問具體時間。
老七在那頭駁他,不是小孩子把戲嗎,“嘖”了幾聲說是早上八點到,掛電話前又沖他喊了一句,記得把八嫂一起帶過來。
還用他提醒,他當然會帶她一起去,十幾天沒見面,心里很想,在英國的時候還被師兄打趣,說是得了寶貝,日日都離不了。若是可以,他倒也想把她日日都揣在懷里,抬頭低頭,一眼便能看見。上個星期,忙得不分晝夜,累極了的時候摸起電話,想聽她的聲音,可是沒有人接,他忙得昏天暗地,也不知她那邊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只以為她是睡著了沒有聽見。
早早打了電話過去,星期天早上他去接她,穿了休閑的外套站在樓下,看著她從樓道里走出來,遠遠地便笑了起來。
“怎么又瘦了?”他看著她,有些不滿。
“沒有,哪里瘦了。”她笑得清清淺淺,見他笑,前幾日的疑惑一并驅散掉了。
上了車,她問:“去哪里?”
“老七他們說去郊游,也不知是釣魚還是燒烤,要是不好玩,我們就回來。”
找地方停了車,老七他們早早就到了,在空地上擺好了燒烤架子,見了他們,大遠的喊了起來:“噯,噯,就屬你們來得最晚。”
待他們走近了,又指了那盤子里裝著的肉串和蔬菜:“喏,這是你們的任務,來得最晚的人負責把這些全部弄熟。”回頭瞅瞅一幸:“八嫂,你別弄,這全是懲罰八哥的。”
不遠處草地上有人喊她:“一幸姐,一幸姐,來這邊。”李黎戴了遮陽帽,坐在草地上向她招手。
她看著眼前大盤子里的生肉和蔬菜,有些犯難。
老七攛掇她:“別管八哥,你們女士的地盤在那里。”說著指了指李黎坐著的地方。
林子衍看她:“你去那邊吧。”
李黎也在催促她:“一幸姐,怎么還不過來啊?”
她笑笑,不看他,轉了身向李黎那邊走去,剩他一個人拿筷子撥弄著盤子里的東西,看著她走,變了變神色,咕噥:“怎么真去那里了,我可不會弄這些?”
老七接過他手里的盤子,盤腿坐了下來,將肉串放了上去,嘿嘿笑了幾聲:“這還有你林哥哥不會做的事情啊。”
他也拿了肉串,不時的翻弄,不消一會兒便聽老七叫了起來:“哎,行了,可以了,再翻就焦了。”
肉串發出“嘶嘶”的聲響,不一會兒便成了黑色的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