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當劉協帶著大軍趕到武關時,卻被高順告知就在自己率軍趕到的前夜,關外的二十萬袁軍趁夜撤走。
“末將貽誤軍機,還請主公治罪。”高順向劉協請罪道。
“敵眾我寡,高將軍能力保武關不失就已是大功一件,何罪之有?”劉協扶起高順勸道。
“主公,那咱們現在就去追如何?反正袁軍才走一夜,若是現在追趕,也不是追不上。”馬超此時出聲建議道。
“孟起,窮寇莫追。那袁軍如今已經有了防備,貿然追擊,萬一追擊不成反遭埋伏,那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見好就收吧。”劉協搖頭對馬超說道。
聽到劉協的話,除了馬超、典韋等人有些感覺遺憾,趙云、龐德等人倒是很贊同劉協的意見。貪心不足蛇吞象,此時漢軍已經取得了一場大勝,實在沒必要再冒險激進。袁軍五十萬,武關外有二十萬,想要靠一場追擊吃掉對方,并不容易。就如劉協擔心的那樣,幾萬騎兵追過去,一旦中了埋伏,反倒容易得不償失,斷送當前的大好局面。
“還請主公示下。”趙云上前一步問劉協道。
“……命令,馬超率兩萬人馬即刻啟程趕往潼關,務必盡早趕到。”
“得令。”馬超大聲應諾,領了將令后轉身便走。
“趙云、龐德各率一萬人馬出關,騷擾袁軍糧道,如今曹軍雖元氣大傷,但依舊不可不防,你二人切記小心。”
“主公放心,我二人必會小心行事。”趙云、龐德分別領了將令退下。
“高順率兩萬人繼續留守武關,同時注意木蘭塞動靜,如今荊州、江東人馬雖退,但我們也不可麻痹大意。”
“主公放心,末將記下了。”高順恭聲應道。
“你辦事,我放心。”劉協笑著點點頭,對典韋等人道:“其余諸將隨我率軍同往潼關,去會會四世三公的袁本初。”
“末將得令。”典韋等人大聲應道。
連戰數月,此時已至深秋,正是收獲的季節。因為守住了潼關、武關的緣故,關中的豐收并未受到影響,劉協率領大軍路過那些良田,看著那些在田間地頭忙碌的農人,心里不由感到一陣滿足,也更堅定了不讓袁紹跑來禍害關中的決心。
袁紹不好對付,獨占河北的袁家相比起劉協要實力更加雄厚,若是袁紹聽勸,不急于向朝廷翻臉,而是靜下心來與民休養生息,那不需要時間長,只要三五年光景,朝廷想要收拾袁紹就會困難加倍,至于占據中原的曹操,想要戰勝袁紹更是難于登天。可惜袁紹沒有聽勸,這對劉協是好事,對曹操同樣也是好事。
民以食為天,五十萬人馬給了袁紹對抗朝廷的巨大底氣,但這同樣也是袁紹需要擔負的巨大壓力。河北連年征戰,土地荒蕪,抽調如此多得壯丁,也就意味著負責種田的農人大幅減少。袁紹雖是在春耕結束以后才下令征兵,但此時正是秋收的時候,五十萬勞動力被牽制在潼關腳下,河北各地勢必缺少秋收的主力。
一旦遇上個連雨天,那熱鬧可就大了,辛辛苦苦種下的糧食被雨水一淋,那可就全毀了。因為有這種擔心,袁軍內部最近出現了不小的聲音,甚至已經傳進了袁紹的耳朵里。袁紹并非何不食肉糜的蠢貨,他很清楚糧食對河北的重要性,可眼下劉表、孫策背盟,曹操損失慘重,他自己要是就這么灰溜溜的走了,這面子上實在有些過不去。
“公與,你的擔心我都知曉,這樣吧,待我勝上一場,然后再撤軍如何?”袁紹面對勸自己退兵的沮授,好言商量道。
沮授不是田豐,要是田豐在,肯定會力勸袁紹不要顧忌個人顏面,趁著朝廷大軍未至,果斷撤兵,甚至會為了勸袁紹說出一些不中聽的話來。但沮授就不同,相比起田豐,沮授說話要更婉轉一些,也更容易叫袁紹可以接受。
見袁紹已經有意退兵,沮授便沒有強逼,只是建議袁紹為安軍心,可以先行撤兵十萬返回河北,一來穩定軍心,二來也可以確保撤軍路線無恙。袁紹對此倒是沒有反對。別看曹操如今戰敗,但在袁紹眼里,這并不算什么。
曹劉孫三家聯軍二十萬,可在遭受朝廷人馬攻擊的時候,劉表、孫策按兵不動,曹操獨立抗敵,叫朝廷人馬打個措手不及也不是不可能。而且據探子回報,此次與自己對陣的朝廷人馬僅有天子親軍,其余人馬皆有事纏手,不能輕動。也就是說,在人數上,依舊是自己占了絕對優勢。朝廷人馬躲在潼關自己沒轍,可只要他敢出關,那袁紹還是很有信心擊敗朝廷大軍。
“就讓郭圖帶兵先退吧。”袁紹想了想后點將道。
郭圖沒敢反對,連忙起身應諾。沒辦法,誰叫他郭圖眼下不招袁紹待見呢。之前攻打武關的主將就是郭圖,張郃、高覽兩員將聽從郭圖的調遣。只是剛收到曹軍戰敗的消息,郭圖就急忙忙帶著二十萬人馬返回潼關與袁紹匯合。
兵馬未失是未失,可不戰而逃的罪名也落到了郭圖的頭上,袁紹此時能待見郭圖才怪。郭圖很了解袁紹,知道這時候最好不要出現在袁紹的面前,免得叫袁紹看到自己越想越恨,最后忍不住出手收拾自己。
這時候就應該學習遠在漁陽的田豐。當初田豐整日待在袁紹身邊,常常氣得袁紹瞪眼,可等田豐去了漁陽,不在袁紹身邊轉悠了,袁紹又開始時不時想念起田豐的好來。此時能夠名正言順的遠離袁紹,郭圖求之不得。
四十萬袁軍,也足夠劉協喝一壺的人。率軍趕到潼關的劉協并沒有急著去尋袁紹的晦氣,而是選擇先聽取郝昭的意見。這段時間還真是辛苦了郝昭,為了守住潼關,郝昭勞神費力,劉協甚至都看到郝昭的鬢角出現了白發。
“伯道,辛苦你了。”劉協握著滿身血污來不及清洗的郝昭的手說道。
“為主公效力是屬下的本分,主公言重了。”郝昭聞言咧嘴笑道。
就在劉協率軍趕到潼關的前幾日,早一步得知潼關虛實的袁紹軍對潼關展開了晝夜不停的猛攻,有數次更是直接攻上了關頭,郝昭身為主將都不得不親自上陣才將袁紹軍又重新趕下關。可袁軍實在勢大,郝昭、甘寧雖然竭力防守,潼關依舊岌岌可危,萬幸馬超在最后關頭趕到,下令麾下棄馬步戰,這才將潼關重新穩住,沒有讓袁紹趕在劉協率領大軍趕到之前拿下潼關。
但袁紹的這次猛攻還是叫潼關受損頗重,劉協為了對付曹操,從潼關、武關分別抽調了不少人馬,留給郝昭用來防守潼關的人馬僅僅一萬有余。即便有潼關在手,僅靠這一萬余人,郝昭守得依舊很吃力,人員傷亡很大,等到馬超率軍趕到的時候,一萬余人已經十亭折了九亭,可以說馬超要是再晚來半個時辰,郝昭都有可能折進去。
“速傳軍醫過來。”劉協一面聽取郝昭匯報潼關的現狀,一面抽空吩咐身邊的人道。
等到軍醫趕到的時候,郝昭才匯報了一半,“主公,關外袁紹很顯然是已經知曉曹操兵敗的消息,否則他不可能會這樣著急,不顧傷亡的猛攻潼關……”說到這郝昭突然吐了口血,劉協看到郝昭吐血,急忙沖正在給郝昭行針的軍醫杜度叫道:“軍醫,這是怎么回事?”
杜度是神醫張仲景的高徒,自劉協建立醫學館并任命華佗為館主以后,張仲景雖然沒來,但卻派來了他的徒弟杜度,而杜度的醫術,就連華佗都稱贊不已。此次劉協出征,華佗因為需要主持醫學館的事務不能親隨,便推薦了杜度。
“主公放心,郝將軍沒事。”
“這都吐血了還沒事?”劉協不信的叫道。
“那是體內淤血,能吐出來是好事,接下來只要調養一段時間就可以恢復,不過接下來的戰事,恐怕就與郝將軍無緣了。”杜度輕聲解釋道。
“杜大夫,我就是吐了兩口血而已,不至于上不得陣吧?”郝昭一聽頓時急了,連忙說道。
“你是受了內傷,若不及時醫治,會留下隱患,日后一旦病發,那就是不治之癥。”
“杜大夫莫要誑我,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劉協打斷了郝昭的話,問杜度道:“閉嘴,伯道,不許胡攪蠻纏。杜度,伯道真的需要靜養?”
“回主公,是的。別看郝將軍現在能言會走,但實際上他比甘將軍所受的傷更重。”杜度據實回答道。
“好,既如此,伯道,你好生養傷,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們了。”
“主公……”
“閉嘴,我是主公,我說了算。杜度,潼關非是靜養的地方,你去準備一下,然后便隨伯道一同回長安。”
“微臣遵旨。”杜度恭聲領命,下去準備。
“主公,此時大戰在即,潼關的情況就屬末將最是了解,不如等此戰結束,末將再安心靜養……”郝昭還想要再爭取一下,向劉協請命道。
“伯道,你我認識的時日也不算短了,我希望你可以陪我走到最后,而不是中途掉隊。好了,莫要再說了,朕意已決,你不許反對,回長安安心靜養,這仗還有的打,你日后就是想閑也未見得能閑得下來。”
劉協對親近的人很少自稱朕,可一旦他用了這個自稱,那就意味著他的決定不會再更改。清楚這點的郝昭只得從命,由親兵攙扶著回營等待返回長安。
等到郝昭走后,劉協看了一眼渾身纏的跟個粽子一樣的甘寧,笑著問道:“伯道要回長安靜養,興霸你要不要也一起回去?”
“主公,末將可不是伯道那樣的文弱人,他那個小身板,的確不適合繼續留在潼關,可末將這點皮外傷,上馬顛顛就好了。”甘寧咧嘴笑道。
郝昭受的是內傷,而甘寧則大多是外傷,身中五箭,雖然都不是致命傷,但那也夠瞧的。不過劉協知道甘寧不是郝昭那樣的老實人,自己就算強令這家伙一同返回長安,這家伙十有八九也會找理由賴在潼關不走,甚至會為了避免被自己發現而藏起來,反倒容易耽誤了他身上的傷勢。
“既然你不肯走,那就暫時擔任我的親衛將吧。”劉協笑著對甘寧說道。
“諾,末將領命。”
……
得知天子如今就在潼關,袁紹自然要見上一見,四十萬人馬在潼關腳下鋪開,黑壓壓一片,膽小一點的人見了就會雙腿發軟。不過想要通過這種手段嚇唬住劉協那就有點不現實了。如今的劉協可并非歷史上那個一直被保護在溫房中的漢獻帝,似眼前這種陣仗,劉協已經經歷過不止一次。
頭一次見到或許會被嚇得雙腿發軟,說話都不利索,但當習慣成自然,經歷的多了以后,自然也就不會當回事。嚴格算起來,劉協親身經歷的戰陣已經不少,戰場上那種你死我活,血肉橫飛的場景,對劉協來說并不陌生。
劉協不是變態!他只是清楚身為亂世天子,經歷這種場景是肯定會有的。為了避免將來在戰場上丟人,他只能選擇去盡快適應。為了鍛煉自己的膽氣,劉協甚至拿死刑犯練過手。
在四十萬大軍面前面不改色,與身邊人談笑風聲,單是這種表現,就讓袁紹感到大大的失望。袁紹本來還盤算著借展示軍威逼迫天子就范,答應自己所提的要求。只要天子答應處置荀彧,即便不是真的處置,那對打擊朝廷的威信也有極大的效果。
可偏偏天子沒被嚇住,反倒神情自若,仿佛絲毫不受袁軍四十萬人馬的影響。在他面前,袁軍的四十萬人馬仿佛只是人身木偶一般。
“袁本初,你的盟友都完蛋了,現在就剩下你河北一路人馬,這時候還不考慮退路,等著做朕的俘虜嗎?”劉協大聲喝問關下的袁紹道。
“圣上,只要你答應臣之前所提的條件,臣即刻退兵。”袁紹大聲應道。
“啊呸!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荀彧是朕的左膀右臂,朕豈會因你這個亂臣賊子的脅迫就出賣自己的親信。廢話少說,想要逼朕懲治自己的親信,想也別想,你要有能耐,那就只管來戰,你若是能打進關中,朕這個皇位給你都行。可若是你自己沒那個本事,那也莫怪朕對你袁家不留情面。前有袁術,后有你袁紹,可惜袁家幾代人的努力,全都要毀在你這對不孝子孫的手中。”
袁紹大怒,當即就要反駁,好在一旁有許攸見機的快,急聲提醒道:“主公慎言。”
被許攸這么一提醒,袁紹才算冷靜下來,關上站著的是大漢天子,而他如今還打著大漢忠臣的旗子,雖然明眼人都清楚這是掛著羊頭賣狗肉,可只要袁紹一天不公開造反,那旁人就不能說袁紹是叛臣。
一旦袁紹開口與天子對罵,那就等于給那些清流找到了指責袁紹已有不臣之心的證據。可這樣光挨罵不能還嘴的情況,真是憋的袁紹好生難受。
“袁本初,早聞你麾下有顏良文丑兩員上將,昔日你擔任討董盟主的時候也不止一次在各路諸侯面前提及顏文二人的勇武,今日機會難得,朕麾下有幾人想要領教領教顏良文丑的厲害,不知你可敢應戰?”
“圣上既有此意,臣怎敢拒絕。”袁紹大聲回答道。顏良、文丑,人稱河間二虎,一向被袁紹視為心腹愛將,對這二人的武藝,袁紹那是十分有信心的。再加上不久前與曹操聯手對付呂布時,袁紹也是親眼看到顏良文丑聯手不輸呂布的戰況。
這世上哪有那么許多猛過呂布的猛將?先前劉協留在潼關的甘寧、龐德,就是為了對付顏良文丑的,只不過那時郝昭不愿讓二人有失,便沒有應戰,對甘寧、龐德的武力,袁紹也并不是很了解,但在他看來,自家的顏良文丑絕對可以穩勝。
劉協此時提出斗將,正中袁紹的下懷。在挨罵不能還嘴的情況下,借著斗將折損劉協身邊幾員大將,對袁紹來說也是個出氣的辦法。
“不必留手。”在顏良上陣之前,袁紹特意叮囑道。
“主公放心,末將若不能勝,提頭來見。”顏良信心滿滿的答道。
“河間顏良,哪個前來受死!”顏良大刀一指關上,冷哼喝問道。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劉協身邊此時雖沒有趙云、龐德兩員大將,但典韋、馬超、太史慈同樣都不是弱手,見顏良如此囂張,不由大怒,紛紛向劉協請戰。
“河北號召戰將千員,不過這個千員存在很大水分,當不得真。但顏良文丑能成河北眾將中的佼佼者,那必定是有真實本事的。老典、孟起,你二人下去會會那河間二虎。子義,你也去為他二人掠陣,防備河北暗箭傷人。”
“末將領命。”典韋三人齊聲應諾,出關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