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況？”

沈歡在那邊看著監視器，這邊廂湯燦燦嘴巴微張，呆呆地看著片場的另一邊——在那里擺放著一張折疊型的躺椅，剛拍完這場戲的宋一正懶洋洋地躺在上面休息。

別的不說，這張折疊躺椅還是挺符合女主角的身份的。

“剛才那是她？”

聽著湯燦燦的話，秦勇在一旁默然不語，同樣也向宋一的方向看了好幾眼。

雖然他無法像兩位導演那樣面面俱到的分析出宋一表演中的每一個細節及其作用，但是所有的細節都是為了呈現出一個表達效果來，宋一就很好地做到了這點。

這些東西所呈現出來的整體效果秦勇還是看在眼里的，因此也能產生出一個籠統的印象來。

很強。

宋一剛才的表演給他的感覺，讓他想到了他曾經參演過的《生存》里面的男一號郭景龍。郭景龍在圈子里是有名的演技派，要談起圈子里演員們的演技來，郭景龍總是能算上一號人物的，那次的接觸也讓他第一次親身感受到厲害的演員和他們這樣的演員之間的差距。

差距確實大，大到都不用去抓細節，從整體感覺上就能明顯得感受出來。

而這次的宋一又給了他這樣的感覺，甚至比那次的感受還要強烈。

真的很強……

其實他們這個導演沈歡的演技也很強，但是沈歡的表演風格是那種潤物細無聲的形式。他總是恰到好處，就像不爭萬物的水，只有到需要的時候，才能化成狂風暴雨，而因為這幾天拍攝戲份的原因，秦勇還沒有看到過那樣的狂風暴雨，所以感受并不是太強烈，但是宋一不同。

宋一就好像是太陽，一亮出來就是那樣的耀眼，給人的感覺無比強烈。

這給秦勇造成的壓力很大，因為按照臨時的排表，下一場的戲就輪到他上去面對宋一和沈歡了。

這也讓他馬上又拿出了劇本來，再仔細研讀起來——雖然這場戲他早就已經準備好了。

同時他的心中也又再生起了希望來。

也許這會是一部好劇。

他作為一個演員，其他的不懂太多，只能從演員的方面去判斷一部劇的好壞。而從這兩位主演的表演來看，這部戲會是一部好劇的可能性增加了。

……

“不錯。”

沈歡從監視器前直起身子來。

他剛才人在戲中，只能從背后看到宋一的表演，現在從鏡頭里才看到個真切，確實不錯，立體統一，完美契合人物，實在沒什么好說的。

“過了，你覺得呢？”

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又詢問了一下陳江。

陳江也是點了下頭，“沒問題?！?

這種戲，他還能有什么好說的？

“那就準備下一場吧?！?

沈歡說著，就離開了監視器棚這里，向著宋一的方向走去，最后來到她的躺椅旁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這個家伙正閉著眼睛，身體動作很放松，看著像是睡著了一樣。不過在現場這樣的嘈雜環境下，她顯然不可能一秒入睡。

“什么情況啊，一姐?！?

沈歡覺得宋一的名字有一個好處，叫她姐的話直接就是叫“一姐”，很占便宜。

“彩排不行，正式拍就沒問題了？你玩我呢？”

宋一眼睛也不睜開，就只是懶洋洋地回了他一句：“所以叫你不用排了。”

沈歡搖搖頭。

他還真是沒見過這樣的演員，也不知道是臨場型、需要正式的環境來激發才能發揮出來呢，還是單純地因為懶。

不過這種演員無疑是有些麻煩的。

導演很多時候都需要通過開拍前的彩排才能掌握好等會拍攝的節奏，剛才這種水平相當的兩人戲還好，碰到那種多人、甚至群戲的場景，不彩排直接上的話，實在不好協調和預估，這是從導演方面，從拍攝經費方面，也是一個麻煩：如果是拍攝電影的話，就算宋一能夠做好她的表演，但是她表演出來的東西不一定是導演需要用的，導演可能要的另一種風格，那時候又需要再來，之前拍的就廢了，這是會浪費膠片的，可都是錢啊。

當然，現在他們是拍電視劇，成本上的這點倒是不用考慮。只是以后如果想要找她拍電影，那這點還是要納入考量范疇的。

沈歡還是想的挺遠的，把這點記了下來。

或許天才都是怪人吧。

沈歡在心中對自己這么說道，然后拍了拍手，招呼道：“起來了，接下來的這場戲過來走一下位。不排戲，位還是要走的嘛，你也要聽聽等會兒我的安排，這才好配合嘛？起來了起來了……”

宋一這才從躺椅上坐了起來，跟著沈歡向片場里走去。

真這么拍起來，沈歡也沒空去招呼陶和蘇了，這個湖廣衛視來的人就自己一個人在旁邊默默地記錄著，倒也不起什么幺蛾子，挺好。

……

天豪酒店位于良渡市環城北路西段附近，是一家三星級酒店，五樓到六樓全部被包了下來，作為《潛伏》劇組的臨時住所。

那些本身在良渡就有住處的劇組人員，比如說宋一自然是不需要住酒店的，可是《潛伏》劇組里還有很多從外地招過來的人，主要是幕后工作人員，這些人可都是需要劇組來負責他們的住處的。

沈歡也住在這里，雖然這個級別的酒店對于他來說檔次有點低了，不過他倒是也好養活，一點不嫌棄。

現在他就在自己房間里上著網，身上包裹著浴袍，已經是洗過澡了。

“記住，不要傳給別人，朋友也不行?！?

沈歡打開了TT的聊天窗口，正在和一個名叫“一”的網友聊天。

“知道了?！?

幾乎是在他這句話剛發過去沒兩秒，對方就回了信息過來，然后跟著又是一條：“每次都說這么一句，你煩不煩？”

沈歡打字回應，“這不是怕你忘記么。給你看的這些都是未面世的版本，要是傳出去，出版社那邊我不大好交代?！?

這個名叫“一”，網名如此獨特的網友，自然就是宋一了，而沈歡剛剛才按照他們約定好的，把今天的《鬼吹燈》份額發給她。

時至今日，《鬼吹燈》在新藍的連載份額已經全部用完，實體書第一冊即將付梓出版了，卻終究還沒有出版。

網上看不到，實體也暫時不見個蹤影，沈歡只好采用這種一天幾章的方式發給她來看了，直接用加密WODRD文檔，倒也是別有一種閱讀樂趣。

“我發現你在網上的話比平時多多了，你打字不累嗎？”

沈歡不等宋一回話，又打了一句話過去。

他確實很滿意宋一這個演員，下部戲還想找她合作，所以從現在開始拉好關系似乎也是挺有必要的。但是宋一好像不大買他的賬，剛才回話還很快呢，現在又慢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才回了一條：“累，所以再見，我看書了?！?

說完，頭像就暗了，也不知道下線了還是隱身了。

自己還真是話題終結者呢。

沈歡搖了搖頭，TT的訊息聲又立刻響了起來，打開彈窗一看，是“水晶女孩”、也就是林荷溪發過來的信息。

“在？”

沈歡回道：“在。”

那頭然后又發消息過來：“今天試錄了慢慢喜歡你，總感覺哪里差了一點，好奇怪啊。”

沈歡對于林荷溪還是很上心的，為她新專輯寫的歌都弄好，她的新專輯制作已經提上日程了，爭取在年底之前面世，以高密度、高質量擴大一下她的知名度，讓她的事業再上一個臺階。

而在沈歡為林荷溪打造的這張新專輯里，一共收錄了《勇氣》，《小幸運》，《暖暖》，《小手拉大手》，《說愛你》，《當你》，《愛的主打歌》，《寧夏》，《慢慢喜歡你》，《無條件為你》十首歌，整體走的是暖色調女性情歌風格。

和上一張專輯相同的是，沈歡為林荷溪“寫”的這十首歌同樣是在另一個世界經受過市場考驗、具有優秀商業素養的歌曲，而且從傳唱度上來判斷，這次這張暫定名為《慢慢喜歡你》的專輯受市場歡迎的的程度可能比上一張專輯更高，只是銷量可能會有所不如。這點也是從沈歡自己的市場經驗來看的，畢竟今年的唱片市場比起去年來明顯不景氣了，年中就已經這樣，再拖到的年底，情況可能更加糟糕了。

當然，現在林荷溪已經打出了一定的名頭，是今年華語樂壇最耀眼的一個新人了，這對于她的第二張專輯發售是有優勢的，對于市場的下滑不景氣起到一定的抵充作用，能夠跟她的第一張專輯銷量打個平手，在沈歡看來就已經是一種成功了。

“哪里奇怪了？”

見林荷溪說“好奇怪”，沈歡回了一條信息過去，緊接著又發了一條，“老陸怎么說的？”

這次林荷溪的這張《慢慢喜歡你》專輯，沈歡沒有再過去擔任制作人，一來是因為他自己這邊有戲要拍，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總不可能一輩子給林荷溪保駕護航。詞曲定了后，找一個技術水平過關的制作人過來總體效果應該是大差不差的，所以海風唱片這次找了陸言詠過來當這張專輯的制作人。

陸言詠也是圈子里頗有名氣的一個制作人了，手底下也出過兩張暢銷專輯，做過的專輯總數更是有十幾張，經驗很豐富，還是比較讓人有信心的。

林荷溪打字道：“陸大叔也說不對勁，說我感情不對，但是他說的那些我又聽不明白。”

沈歡看到這，搖了搖頭。

陸言詠本事看來應該還是有的，但是他可能和林荷溪不太熟，兩人之間沒有默契，無法讓林荷溪領會到他說的東西。

他想了一下，從一旁把耳機拿了過來，給他的這臺筆記本插上了，然后直接給林荷溪發了一個語音連接過去。

“喂，聽到嗎？”

語音連接之后，林荷溪的聲音先從那邊傳了過來。

沈歡答道：“聽到了，能聽到我嗎？”

“聽到。”

林荷溪聽聲音還是比較活潑的，似乎并沒有受到太多錄制不順利的影響。

沈歡說道：“你清唱一遍吧，就按照你錄音室里唱得來，我來聽聽，看能不能聽出什么問題來?！?

他這個耳機也不是一般的貨色，給林荷溪隨便買點衣服都花上十幾萬的他，在這種關系到工作的小東西上也沒有省錢，是定制的博特頭戴式，花了他6萬多。

雖然前端是個筆記本有點坑爹，影響音質，網絡傳輸更加影響音質還原，肯定是比不過錄音室現場聽的了，會漏掉許多細節，不過有這個耳機在，多少能拯救那么一點。而且林荷溪也說了，問題在于感情不對，所以主要是聽那么一個感覺就完事了。

“那行，我來了。”

林荷溪不知道為何，聲音聽著有些緊張，沈歡還聽到她那邊吸了兩口氣，之后才開始唱起來。

“書里總愛寫到喜出望外的傍晚，”

“騎的單車還有他和她的對談，”

“女孩的白色衣裳男孩愛看她穿，”

“好多橋段，”

“好多都浪漫，”

……

“慢慢喜歡你，”

“慢慢的親密，”

“慢慢聊自己，”

“慢慢和你走在一起，”

……

經過不斷的學習和一張專輯的磨煉，林荷溪的唱功又有進步了。

她之前的那些喜歡亂顫音、瞎拖聲之類的小毛病現在已經半點都聽不到了，嗓子天生的那種綿密的碎裂感更加強烈了，相當有女性的磁性魅力，最讓沈歡感到高興的是，她把她嗓子天生就具有的那種營造出意境來的天賦發揮得更加出色了，情感無比豐富，卻并不激烈澎湃，而是像涓涓細流一樣緩緩涌來，到副歌部分慢慢變大，最后無聲無息地充滿聽者的整個世界，把聽者完全包裹在她的歌聲情緒中。

沒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感情也沒有不對，表達得很好啊，就是這種沉浸在夕陽中的溫暖感覺。

沈歡聽了一會兒，完全聽不出哪里不對勁來，反而覺得林荷溪把這首歌演繹得非常好。

……

“慢慢我想配合你，”

“慢慢把我給你，”

“慢慢喜歡你，”

“慢慢的回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