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店里顧客少,但也不能關(guān)門,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叫個外賣在店里吃。
許是因為剛才精神太過緊張,又被大太陽曬了一會兒,我腦袋也暈暈沉沉的,整個人也有些蔫兒,而且右眼還突突地跳個不停。
每次右眼跳,都會發(fā)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我強打起精神,反復(fù)想著這幾天發(fā)生的一切,看看能不能預(yù)料到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情。
可惜想了很久,覺得自己似乎是抓住了什么線索,卻最終都一無所獲。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短信上寫著:廣場西南角等你。
我直覺這個發(fā)短信的人是祁楷,怕被莫牧勛看到,趕緊隨手刪除了短信,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把手機重新裝回包里。
迅速扒拉了幾口飯,借口說要去超市買洗手液,我偷偷溜出了推拿館。
廣場西南角處連著一條路,正好有個拐角。繞過拐角之后,就看不到推拿館了。
祁楷果然就在那邊等著。他看到我過來,朝我擺了擺手。
我有些猶疑地朝他走過去,“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嗎?”
祁楷看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估計是怕有人跟過來。
“沒人,你放心吧。祁楷,有什么事你直說。”
“好。”祁楷無奈地聳了聳肩,“莫牧勛似乎看起來變了不少。”
我心頭一驚,沒有直接回答他,反而主動問道:“剛才你們在聊什么?為什么我一過來你就走了?”
“沒什么,我看你今天開業(yè),想過去祝賀,他不同意,而且不準我見你。”
祁楷說的和莫牧勛說的大相徑庭,很顯然,莫牧勛在騙我。
“你說他變了是什么意思?”我追問道。
祁楷面露難色:“只是一種感覺。如果你非得讓我說明或者舉個例子的話,比如莫牧勛今天穿的那件廣告衫,他以前是絕對不可能還穿的。”
祁楷說的有理有據(jù),但是我仍舊不相信他的說辭。既然他早就知道了我在這里開店,這些日子以來我和莫牧勛形影相隨,他肯定也早就見過莫牧勛了。
“祁楷,既然是你主動讓我過來找你的,還請你開誠布公地跟我對話,不要故弄玄虛。”我故意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連帶著說話聲音也冷冰冰的。
祁楷看了我半晌,眼中的神色變了又變,才長出了一口氣道:“你覺得莫牧勛是真的失憶了嗎?”
“什么意思?”來不及思索,我脫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他失憶的?你有沒有告訴別人?!”
“淺秋,你先別激動。現(xiàn)在并不是我告不告訴別人的問題。其實,莫牧勛失憶的事情,確切說是他并沒有遇險的事情,早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了。但凡是有心要找他的人,都早就知道他在禪城了。所以我告不告訴別人根本不是重點。”
聽著祁楷說的話,我越來越吃驚,心里也越來越后怕。原來我一直以為是個巨大秘密的事情,早已經(jīng)被
別人都知道了。不過,萬幸的是莫牧勛并沒有遭遇什么危險。
我接著祁楷的話頭問道:“那你說什么是重點?”
祁楷突然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他一動不動地盯著我,問道:“你有沒有覺得莫牧勛已經(jīng)恢復(fù)記憶了?”
恢復(fù)記憶?
是,我也曾經(jīng)有所懷疑,畢竟莫牧勛現(xiàn)在越來越像失憶前的他。可是我問過他,他說沒有,而且也說不會騙我。
“你有什么證據(jù)這么說?”我反問他。
“看來你也這么認為了。”祁楷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之前我得到消息說你在禪城和莫牧勛在一起,而莫牧勛雖然活著卻已經(jīng)失憶了。于是,我就想過來看看情況。”
我微微瞇著眼睛看祁楷,上次他說是朋友讓他來禪城投資,我就覺得他是找的借口,如今看來果然如此。只是不知道他現(xiàn)在說的是真還是假。
我只能接著跟他聊,好探探他的虛實。
“你看到的情況怎么樣?”我問道。
“心思縝密。淺秋,莫牧勛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就單說他出車禍這件事,本身就疑點重重。現(xiàn)在他平安無事的消息,傳得到處都是。我想如果他有意隱瞞的話,恐怕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知道他還在世的消息。所以,很明顯他根本沒有想過保密。”
祁楷一口氣說了這么多,我慢慢消化著他的意思,然后得出了和他同樣的結(jié)論。
但我還是反駁了祁楷一下:“難道就沒可能是他失憶了,保護不了自己?”
祁楷顯然對我的反駁嗤之以鼻:“你以為莫牧勛身邊的黎斐是吃素的?當初黎斐那么快就能查出來是我寄的照片,這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一個明面上的黎斐還這樣,更不用說莫牧勛身后那些看不到的勢力。所以,我們知道的,肯定都是莫牧勛讓我們知道的。而他不想讓我們知道的,我們也只能靠猜測。”
祁楷說到一半,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他顯然有些激動,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
“不不不,我估計錯了。莫牧勛,莫牧勛不可能那么容易被猜透。他,他恐怕不是恢復(fù)了記憶,而是他根本就沒有失憶過。甚至,我懷疑他根本沒有出過車禍!”
“不可能。他絕對出車禍了!他身上那些傷不是假的!”我這次反駁的更加激烈,因為莫牧勛身上那些深深淺淺的疤痕是我親眼所見,造不了假。
我清楚的記得我給他擦藥的時候,他因為疼痛難耐而發(fā)出吸氣聲。每次看到他因為疼痛而緊繃的后背,我都忍不住落淚。
所以,那些傷怎么可能是假的!
只是……我忍不住想,如果祁楷分析的是對的,那莫牧勛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要裝失憶?
于是,我把這兩個疑問也拋給了祁楷。
“不知道。”祁楷搖了搖頭,“或許是為了讓他的對手掉以輕心?又或者……”
祁楷想接著說,卻突然被一道聲音打斷。
“既然是為了迷惑他們,我為什么不直接繼續(xù)裝死呢?”
莫牧勛清冷低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我驚愕地轉(zhuǎn)過頭去。
不錯,是他,他回來了,那個殺伐決斷、運籌帷幄的莫牧勛回來了。
雖然依舊穿著推拿館的宣傳衫,但他臉上的表情又恢復(fù)了以前的陰郁,眼睛黝黑深邃,滿滿的都是說不清楚的情緒。
“牧勛……”我仍不住將他的名字低喃出聲。
莫牧勛邁開大步走到我的身側(cè),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淺秋,你買個洗手液買了這么久啊。”
不知道怎么了,他這一聲淺秋喊得我聽出了諷刺的意味。
“祁楷,”莫牧勛抬起頭看著祁楷,臉上毫無表情,聲音里卻隱隱透出恨意,“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徹底消失在林淺秋面前。”
沒想到祁楷竟然笑了,他攤了攤手道:“我已經(jīng)買了晚上的機票,飛上海,然后轉(zhuǎn)機直飛法國。我知道,趟了這蹚渾水,我很難脫身,所以最好還是早點離開國內(nèi)。只是……”
祁楷突然壓低了聲音,上身微微前傾,靠近莫牧勛說:“我看不慣你把淺秋這樣耍來耍去的。”
祁楷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我和莫牧勛都聽得一清二楚。
就在我以為祁楷的這句話一定會將莫牧勛惹怒的時候,莫牧勛卻一把將我攬在懷里,轉(zhuǎn)而對祁楷說:“這是我們之間的情趣,外人不懂。”
說完,他不等祁楷反應(yīng),就直接攬著我往推拿館走去。
此時,我像個木偶似的被他拖著往前走,心里一團亂麻,根本理不出頭緒,也不知道該跟莫牧勛說什么。
既然他根本沒有失憶,那就證明之前我撒下的所有謊話他都知道,我的所有糾結(jié)、緊張都被他看在眼里。我忍不住心酸地想,那個時候他一定就像在看一個跳梁小丑一樣吧。
想到這,我的腳步微微滯了滯,莫牧勛敏銳地察覺出了我的遲疑。
他停下腳步,低下頭認真地看著我,薄唇輕啟問我道:“怎么,你不會是舍不得祁楷吧?”
這種時候還能問出來這種問題的,除了莫牧勛恐怕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了!
我被他這么一問,徹底激起了心頭復(fù)雜的情緒,有憤怒,有惶恐,有緊張,竟然還有淡淡的喜悅。
憤怒,是氣他為什么騙我,讓我白白地擔心了那么久。惶恐,是擔心他因為我撒謊的事情跟我算賬。緊張,是突然面對一個與原來一樣的莫牧勛,我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與他相處。喜悅,則是因為他沒有失憶,就代表著他具備了保護自己的能力,我相信他一定不會再讓自己受到傷害!
把自己的這些情緒都理清楚了,我的思路反而清晰起來。
剛才祁楷撂下的最后一句話,顯然是為了破壞我和莫牧勛的關(guān)系,我決不能掉進他的陷阱里。
于是,我回望著莫牧勛,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是舍不得祁楷,你知道的,我的所有想法你都了如指掌。”我微微喘著氣,胸口起伏不定,“可是,你為什么要騙我,莫牧勛,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事實真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