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之後,赫赫完全適應了學校的生活,而且成績還很不錯。他主動要求住校,我經過考慮之後也答應了下來。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平靜而安詳。
莫牧勳幾乎一日三餐都在家裡吃,看著他吃飯的模樣,我甚至恍惚覺得,我,赫赫和他就像真正的一家三口:沉默威嚴的父親,可愛活潑的兒子,還有我這個操持著一家人衣食的二胎媽媽。
只是,我心裡一直都很明白,平靜只是暫時的,風浪還在後面,就像海嘯之前安靜得令人發怵的海平面。
我始終都在等待,等待付青嵐找上門的那一天……
那天,莫牧勳回到家,臉上陰雲密佈。他一向是喜怒不形於色的,所以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我正在猜測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咣咣咣”的砸門聲。
我渾身一個激靈,心說,該不是付青嵐找來了吧!
於是,我邁著因爲懷孕而有些遲滯的步子往門口走去。
突然,莫牧勳憤怒的聲音傳來:“你幹什麼!”
我被他嚇了一跳,猛地轉過身回答道:“我……看看是誰。”
我本以爲莫牧勳會說不讓看,或者是別的什麼。可他卻把手裡已經解開的領帶往地上一甩,然後大步往臥室走去。
我扶著門,踮起腳從貓眼往外看。
外面站著一個長髮披肩的女人,她有著一張我無比熟悉卻再也不想看到的精緻臉龐。
她怎麼來了!
就在我發愣的功夫,莫牧勳突然衝了回來,他一把把我拽到一邊,低聲吼道:“回臥室去。”
此時的他,就像一頭暴怒的獅子。
我自然不會傻到去違揹他的意思,於是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客臥,然後緊緊地關上了房門。
很快,樓下傳來了噼裡啪啦一陣東西碎裂的聲音,女人的哭喊,男人的怒吼交織在一起,聽得我耳根子生疼生疼的。
索性,我躺在牀上,用蠶絲被緊緊地捂住自己的頭,想把那些討厭的聲音隔絕在外面。
可是,幾乎就在突然之間,一陣高跟鞋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
客臥的門被猛然推開,兩個門吸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緊接著,我身上的被子一下子被掀開。
面前,是那個因爲憤怒已經扭曲了容顏的美麗女人。
她難以置信地指著我說:“是你,是你!居然還是你!”
話剛落音,她擡起長腿就往牀上踹了過來。
我下意識地護住自己的肚子,閉緊了眼睛等待那穿著高跟鞋的腳帶來的劇烈疼痛。
可她卻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叫。
原來,莫牧勳及時趕到,從背後把她抱到了一邊。
她仍舊胡亂地踢騰著,腳上的高跟鞋已經不知所蹤。
莫牧勳把她重重地扔在地上,然後在她重新站起來繼續發瘋的一剎那,狠狠地揮了一巴掌在她的臉上。
我清清楚楚地聽到莫牧勳說:“瀟瀟,夠了,夠了!”
她是瀟瀟?
她不是莫牧勳的妹妹嗎?怎麼可能會是瀟瀟?
我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心頭涌起了無數疑問,卻沒有人可以幫我解答。
被莫牧勳打了一巴掌之後,瀟瀟嬌俏的小臉上立刻就腫起了四個指頭印。
她幾乎是癱坐在地上,一邊哭,一邊指著我說:“哥,你竟然因爲她打我!你竟然因爲一個婊子打我!”
莫牧勳眼中閃現出複雜的情緒,像是剛剛從盛怒中清醒過來。他滿臉愧疚地蹲下身,扶起扔在不斷哭泣的瀟瀟,然後半擁著,把她帶離了我的臥室。
在他們離開的時候,我彷彿聽到莫牧勳低聲說:“瀟瀟,對不起,瀟瀟,別怪我……”
這聲音和他醉酒之後的一模一樣,滿含著歉意和心痛。
我看著他們兩個的背影,只覺得心像被狠狠地剜走了一塊,疼痛難忍。
原來,是這樣呵。
我蜷起雙腿,緊緊抱住膝蓋,把頭埋在臂彎裡失聲痛哭。
她是瀟瀟,她又是他的妹妹,所以他們明明相愛卻不能相守。
那麼,我呢?我又算什麼?!
莫牧勳的牀伴?拆散有情人的第三者?亦或是一個卑劣的擋箭牌……
哭了有多久
,我就想了有多久。
終於,我憑著僅存不多的理智得出了最後的結論:他愛她,什麼都能夠爲她做,但是他唯獨不能和她在一起,於是便有了我這個主動送上門來的擋箭牌。用我,斷了她的念想……
所以,這些日子一來,他對我的點點滴滴,也不過是做給她看的假把式罷了……
我嘆了一口氣,把頭重新擡起來,雙眼卻根本無法聚焦,眼前模糊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這一夜,莫牧勳沒有回來。
而我,枯坐在牀上,直到天亮。
當窗外的第一縷陽光照進房間,淺藍色的棉質牀單上留下了斑駁的光影,我看著光影相接之處微微出神。
你看,連驕傲的太陽都有無法照亮的地方,又怎麼能夠要求雙眼能洞察一切,事無鉅細呢。
終於,我閉上眼睛,疲憊地躺下來,把腦海中的所有全部放空……
一直到晚飯時間,莫牧勳纔回來。
在這一整個白天,我想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莫牧勳的一切都與我無關,如果我哪天不小心覺得和自己有關了,那我一定是病的不輕。
像商量好似的,我和莫牧勳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仍舊做好了晚飯和他一起吃,然後洗完澡鑽進他的懷裡。
第二天一早,莫牧勳吃完早飯,通知了我一個消息,他說一週後要離開禪城,讓我提前做好準備。
我手裡正在收拾的盤子“咣噹”一聲掉在餐桌上,碎成了好幾塊。我趕緊把那些碎片拾起來,可一個不小心就把食指劃傷了。
殷紅的血順著指尖一滴一滴地落在餐桌上。
在看著血滴出神的功夫,我的手突然被一雙大手緊緊握住,耳畔是莫牧勳蘊含著焦躁的聲音:“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他拉著我,拿出醫藥箱,認真地消毒,包紮……
這一幕似曾相識,因爲在江城的時候他也這麼幫我包紮過手上的傷口。
我的心頭微微一顫,有莫名的情愫暗流涌動,但瞬間又被我全部壓制回去。
林淺秋,別再傻了,好麼!我在心裡暗自對自己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