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是人們發自內心的渴求。從遠古懵懂時代起,尚且無比弱小,在各種天災猛獸下瑟瑟發抖的人類無法改變苛刻的現狀。於是,信仰就此誕生了。
從最最古老的遠古四神,到了現在幾乎覆蓋帝國全境的十字教派,莫不是如此。信徒將信仰和靈魂交給神明,而神明則在精神領域庇護他們——當然,偶爾心情不錯的話,神明們也是不介意親手出手一次的。
而放眼在時間長河中出現過的所有宗教,幾乎都有著那麼一種奇妙的所在——天堂。那是神明所處的地方,那裡沒有飢餓,沒有悲傷,擁有的只是永恆的幸福和安寧。不管是十字教,還是諾斯,亦或是那些異教徒。神甫們向著信徒們許諾著,許諾他們死後就會前往那片神聖而美麗的土地。
不管什麼地方,不管交易如何,然而在某些方面,所有的宗教卻都是如此奇怪而詭異的遵循了這一原則——即便是爲神傳道,也仍然要遵從人類的慾望啊。
而根據帝國某位大學者的研究,異教徒通常要比帝國士兵更加能打,更加悍不畏死,其實是因爲,異教徒升上天國之後,萬能的真理會賜給他們幾十個處女給他們享用……雖然看上去像是在胡扯,但是也未必沒有道理。
不過對於大多數貴族來說,所謂的信仰也就是那麼一回事。貴族們站的更高,看到的也更多。知道那羣教士在本質上和他們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貴族老爺們用刀劍奴役那些愚民,而教士們用的是連他們自己都不信的信仰而已。
辛洛斯同樣不信神,但是他相信神國的存在。
畢竟前陣子還和黃瓜外婆在她的神國中見過一次,辛洛斯又怎麼可能不相信這種奇特存在的真實性。如果是往常,他或許會搬來個凳子,帶著幾個女兒一起快樂的看著這美麗的存在降臨。但是當神國降臨的目標是在他的頭上的時候,伯爵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了。
“那兩個敗家娘們……爲什麼非要用510毫米的主炮……”
本來裂界法陣尚需一段時間湊足陣亡的諾曼人的靈魂,但是在兩位深海的幫助下,這一切都在瞬間被完成了。510毫米的主炮就算放在遊戲之中,只要命中,就能一發打沉一艘護甲薄弱些的巡洋艦。而面對這個時代的風帆戰船,更是光靠炮擊時掀起的水柱就能直接將那些龍首戰船掀翻。
霧氣一向是深海艦隊最好的朋友和武器,但是現在霧氣卻帶來了一個小小的問題。被信仰激勵的已經瘋狂的諾曼人可沒有辛洛斯的能力,看不穿霧氣的他們,可不知道僅僅只是數十發主炮轟擊,就帶來了多麼可怕的戰果。他們只知道攻擊,攻擊,還有攻擊!
而面對諾曼人的瘋狂圍攻,深海們自然毫不吝嗇的回以更多的主炮炮擊——於是,裂界法陣就這麼完成了。
橫亙在天空中的美麗極光緩緩舞動著,就如同傳說中的那樣,它是如此的純粹而美麗。美的讓人窒息,讓人忍不住生出了某種奇異的感動。只是伴隨著這美麗的極光,降臨的還有無盡的惡意——冰雪世界的大門緩緩洞開,慢慢向著凡人們展現著神之國度的美好。無形的力量在瞬間橫掃了雷恩,將人界原本還算活躍的空間徹底給封鎖了起來。
古樸的大門越變越大,最終化爲了數百米大小的通天巨門。當大門徹底被打開的那一瞬,一道無比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整個雷恩的夜空,而古樸沉重的戰歌聲,也開始在所有人的心中流淌。
“奧丁萬歲!”
……
當神國降臨的那一刻,原本還算焦灼的形式立刻向著天平的一側傾斜起來。
信我者,得永生。
對於神明來說,這句話並不是空談。信徒只要身處在神明的國度之中,其本身就會受到國度的祝福和加持。
哪怕此時的諾曼人大多還是生者,並沒有成爲祈並者的資格。但是當神國的鐘聲在他們耳畔響起的時候,一切都不一樣了……原本勢均力敵的敵人,瞬間變得憨弱可欺。明明是壯年男子的外貌,但是他們卻表現的和一名行將就木的老者無異,動作遲鈍不說,就連閃耀著的怒氣都不再璀璨奪目。而原本高聳堅固的城牆,瞬間變成了腐泥爛瓦。努力一敲,一大塊的城磚便好像經受了千年時光的洗禮一樣,嘩啦啦的掉下來了一大片。
早已在上次戰爭中,體會過如此美妙的感覺——渾身彷彿有著用不完的力量。傷痛,恐懼,死亡,在神國的庇護下,這一切都遠離了諾曼的勇士。諾曼的勇士們高呼著主神的名字,盡情的揮舞著手中的兵器。用敵人的鮮血,來盡情的抒發著自己的虔誠。
美麗的極光下,各色怒氣不斷的綻放著。慘叫和死亡匯合成了一首最美妙的讚美詩,歌頌著神靈的偉大。
不過一刻鐘,雷恩城外牆被破!布里塔尼亞守軍不得已退入了內牆,開始靠著箭塔和內牆固守!
布倫希爾德手持著金色的主神之槍,騎乘在八足天馬上,就如同她在古老的過去經常和姐妹們所做的那樣。只是女武神們以前都只是負責將崇高的靈魂接引至英靈殿,而她現在的工作,則是要維護神國之門的穩定。以及……
在神明們降臨之前,將一切的危險都扼殺在搖籃裡。
布里塔尼亞好歹是帝國的七大行省之一,雖然其底蘊遠遠不及以拜占庭爲首的中央三省。但是既然是行省,那就絕對不可小看。雷恩這樣的城市之中,必然有著帝國的高手和十字教會的苦修士存在——就算殘存的神之右席成員也在此地現身,女武神都不會有任何驚訝。
那些陰險的鳥人肯定知道神國一旦開始降臨,身處人界的她們就肯定無法阻止。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她們就毫無機會,就算有著神國的庇護,神明們在剛剛降臨人界的時候,還是會有那麼幾秒的脆弱時光。而那些潛藏著的高手,肯定正在等待著那一刻的降臨。
布倫希爾德要做的,就是趁著現在神國降臨,自己暫時恢復了大部分神力,而帝國和十字教高手被壓制到最弱的時候,將她們全部殺死。
渾身上下都包裹在一套華麗重鎧中的女武神輕輕打了一個呼哨,和她心靈相通的八足天馬便奮起四蹄,在滿是血色的雷恩上空開始恣意的馳騁起來。它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於底下的人只能看到一道淡淡的白色流光。
神國降臨如此大的聲勢,自然瞞不過任何人——布倫希爾德也從未想過要瞞住誰。雖然不知爲何,一下就突然涌入了數千個靈魂,將尚且處在醞釀期的裂界法陣直接推導至完成階段。但是對於女武神來說,現在卻不是細究這些的時候。
身手矯健的女武神騎坐在天馬上,俯視著身下的情況,尋找著任何可能存在的隱患。
神國對於任何非信徒都會有一定的壓制作用,原本還算強悍的帝國城防軍瞬間變成了弱雞就是最好的體現。而徹底籠罩住了整個雷恩的神國的威力可不止於此,不僅是那些和諾曼人正面相搏的帝國勇士,就連雷恩城內的平民也受到了巨大的波及。
年老體弱者已經被神國中無形的神威徹底壓倒在地,動彈不得。而身體略微強健一些的,也只能勉強站立。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的平民們,只能無助的向著自己的神祈禱著——就算到了此時,他們仍舊不知道這是奧丁的憤怒,愚蠢的他們還以爲是來自天界女神的怒火。
赤貧者祈禱著,願意用自己的苦行來顯示自己的虔誠,只求眼前的災難過去。商人許願著,許願對修道院和主教們獻上如何的犧牲。而唯有那些隱約知道真相的帝國貴族們,才張大了嘴巴,滿是驚駭的看著那座頂天立地的神國之門。
一切都跪倒在了奧丁的神威之下,唯有總督府和雷恩城中的大教堂頂部發出了淡淡的微光,好像在抵擋著什麼。但是這光芒是如此的微弱,在神國的威勢下,正如風中殘燭一般,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破碎。
八足天馬的速度何其迅速,只是在須臾之間,布倫希爾德就已經繞著雷恩城搜索了一圈。只是出乎女武神的預料,城中的確還有著數十道比較強悍的氣息,但是卻都分的非常散,根本沒有任何向著神國之門聚合的跡象,並且強度也沒有達到讓她警惕不已的程度。而那些噁心鳥人身上那股討厭的聖光的味道,更是絲毫不存。
“不對……到底跑哪去了……難道是隱藏起來了……還是說……”
布倫希爾德並不是一位十分古老的神明,在奧丁的寵愛下,除了和姐妹們一起接引英靈之外,這還是她第一次參與到如此重要的戰爭中來。而深知這次戰役重要性的年輕女武神,在下界之前,早已在那些古老的、跟十字教派打了無數次的神明處,獲得了無數寶貴的意見。
十字教是個十分可怕的教派,先不管那些特意僞裝成人類的天使長們,光是其中的教皇和樞機主教們,各個都是人間頂級的高手。單手屠龍,單人破軍統統不在話下。在十字教最鼎盛的時候,他們甚至攻入了魔法師和魔女們的老巢大沼澤。雖然最終鎩羽而歸,當時的教皇、主教,以及聖騎士團高層也都全軍覆沒,但是光憑這個戰績,就足見十字教的可怕。
但是現在,高手們都哪裡去了?
就算這裡不是羅馬,不是十字教的大本營,但是雷恩既然作爲布里塔尼亞的行省,難道就沒一個看家的高手……神明是強大而智慧的,無盡的時光讓他們有時間去學習一切他們願意學習的東西。但是無盡的時光也爲他們帶來了一個小小的麻煩。
古神們的時間概念一向比較差,千百年的時光,在他們眼中,和幾秒鐘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在古神們的眼中,十字教依然是那個能夠打入大沼澤,旗下三大騎士團人才濟濟的可怕教會。只是古神們不知道的是,短短的千年時光,已經足以改變一切。艾倫總督離開的時候已經帶走了不少高手,此時雷恩城中剩下的這些,已經是布里塔尼亞最後的精華所在了。
“肯定是隱藏起來了……”
神國之門處開始泛起了點點漣漪,心知主神們已經快要降臨,深感責任重大的布倫希爾德不敢大意。爲了避免出現任何紕漏,她運起了神力,將毫不吝惜的注入了自己手中的主神之槍中。
母親啊,請爲我找到那些天使的蹤跡吧。
偵測到的那些凡人高手不值一提,唯獨要擔心刻意隱藏起來的上位天使。
金色的主神之槍又豈是一個小小的女武神所能驅動的,好在女武神體內所流的主神之血幫了她大忙。在神國的幫助下,擺脫了部分世界的壓制,恢復了部分神威的主神之槍略微顫抖了一下,槍尖處浮現出了一絲耀眼的金芒。
金芒一陣閃動,瞬間破開了無窮空間,直直的向著混亂無比的雷恩城中,一個正策馬狂奔的青年體內射去。
辛洛斯體內的太陽化身突然一陣顫抖,而與此同時,伯爵的心中也涌起了一股無名的心悸。他來不及多想其中的緣由,而是順從著自己的本能,抱著娜諾卡從自己的坐騎上一躍而下。
下一刻,金色的光芒洞穿了可憐的戰馬。戰馬悲鳴了一聲,猛地摔倒在地。然而還沒等它站起來,一陣耀眼的金色火焰便從它體內涌出,轉瞬之間將它焚燒成了一堆灰燼。
“……這?!”
“去死吧,骯髒的天使!”
伯爵轉過頭來,看到的正是一個鋒利無比的槍尖。槍尖在瞳孔中越來越大,漸漸地佔據了他全部的視野。
要死了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