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車子停在大信附近的伯樂居,在車上抽取了一張紙巾,擦干了一臉的眼淚,走下車,走進伯樂居旁邊的世宇樂園。
世宇樂園里人不少,有看上去像學生的,也有看上去像上班族。真想不明白,星期二,正常上課、上班時間中,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有空到這里玩樂。
小時候跟母親到歡樂城,母親給我買十來二十個金幣,我已高興得不得了,在歡樂城里逛來逛去,總舍不得投幣去玩,真的好想玩其中一個設施時,也會考慮良久,才懷著不舍的心情投進一個金幣。
然而長大后,特別是自己懂得賺錢后,重返歡樂城,抱著一大袋金幣,卻再也沒有興奮的感覺。
小孩子所以快樂,所以沒有煩惱,是因為他們容易滿足?是不是人的需求越多,欲望越大,就越難快樂?
如果只得到一份愛情,便能滿足,是不是便不會有痛苦?
不是呀。當年和曉薇在一起時,我滿足了,但最后,我不但不快樂,還無比痛苦。
曾跟自己說過,不能再想曉薇,但此時此刻,我心煩意亂,不禁又想起以前我所愛過的人,傷害過我的人。
我一次買了兩百元的金幣,全部裝在一個大袋子中,抱在手里,沉甸甸的。小時候,如果能抱著這么一大袋金幣,我一定會十分快樂,但現在,即使是一千袋一萬袋金幣,也不能給我帶來快樂,哪怕是一點。
我瘋狂地投幣,幾乎把所有能玩的設施都玩過了,但金幣還是用不完。最后我走到一臺夾布娃娃的機子前,不斷地投幣,不斷地夾,把所有金幣都投完時,夾起了七八個布娃娃。有幾個小孩子一直圍繞著我,每見到我夾到布娃娃時,異口同聲地發出歡呼聲。最后我把我夾到的布娃娃都送給他們,他們在喜悅中離去。
小孩子,真容易滿足。
接著我走到角落,坐了下來,看見一對年輕情侶在玩賽車。看著他們有說有笑、親密無間的樣子,我內心極亂,一會兒想到阿晴,一會兒又想到阿清,而一想起阿清,我的心又痛了起來。
是我害了阿清。是我毀了阿清的一生。
阿清沒有錯。她只是太聰明,聰明得任何時候都能看穿我的心,聰明得令我害怕。然而聰明不是錯。錯的是我!我吻她,把她抱在懷里,卻又親手把她甩開,讓她孤零零的一人,彷徨無助,不知所措。
她對愛情是那么的認真,她認為愛情是那么的簡單,她只想過一些簡單而幸福的生活,偏偏我要認定她是一個極有心計,為求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
想到這里,眼淚又奪眶而出。我沒帶紙巾在身,惟有用兩手狼狽地擦去了眼淚。
突然一個小孩子走過來,遞給我一張紙巾。那是剛才拿到我送出的布娃娃的那幾個小孩子中的一個。我接過,說了聲:“謝謝。”小孩說:“大哥哥,不要哭啦,爸爸說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也不能流眼淚。”
我苦笑了一下。我想告訴他,你還小,很多事情不明白,其實男子漢大丈夫,也有無助的時候,也有承受不住的事情。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流血了,我當然不會哭,但當真的到了傷心處的時候,眼淚又怎能控制?
但我什么都沒說,只是點了點頭,便站起身子,離開了世宇樂園。
走出世宇樂園,已是下午兩點多,沒吃午飯,有點餓,卻也沒什么胃口去吃東西。我走到大信對面的工商銀行,在我的存折里取出五萬塊,存進了希望小站的存折賬號。
接著我回到大信,四處游逛,突然覺得自己失去了方向,十分彷徨。在這無助的時候,我首先想到的是雨晴——我所深愛的人。我給她打了個電話。
“喂,不敗。”雨晴的聲音很甜。一聽到她的聲音,我的心平靜了許多。
我笑了笑:“阿晴。”
“你在公司?”
我猶豫了一下,低聲說:“嗯。”
“怎么啦?”
“沒什么……唔,你今晚想吃什么菜?我去買。”
“啊,對啦,我剛才就想打電話給你,卻忘記了。”
“嗯?”
“我今晚約了別人吃飯,不回家吃飯啦。”
雨晴約了人吃飯?會是誰呢?纖纖?
我還在想,只聽電話里一個女人叫道:“小晴,幫忙把這個拿去……”
雨晴對我說:“樂揚,我先工作啦,今晚回家再聊吧。”
“好的,你忙去吧。”我剛說完,雨晴就掛了線。
阿晴到底約了誰呢?
我一邊想,一邊走進了美莎百貨,漫無目的地逛,忽聽身后一人輕聲叫道:“樂揚?”
我怔了一下,只覺得這聲音很是熟悉,回頭一看,只見叫喚我的人是一個眉目清秀的MM。
“節婕?”
那MM正是上次跟張欣婕到我家來吃火鍋的節婕。
“沒想到,咱們這么快又見面了。”節婕輕輕一笑。
和節婕認識,是幾天前的事,對節婕來說,幾天的時間,當然是一晃而過的。但對我來說,這幾天發生了太多的事,讓我覺得是在度日如年,以致現在再見節婕,竟有點恍如隔世的感覺。
“你怎么會在這里?”我問。
“我今天休息,所以來逛一逛啰。”節婕的聲音還是那么小。
“一個人?”
“嗯。你呢?陪女朋友?”
我搖了搖頭,一笑說:“我也是一個人。”
“咦?”節婕有點奇怪。
“怎么啦?”
“你一個人逛商場,唔,有點奇怪呢。”
我呵呵一笑,扯開話題:“你今晚有約人嗎?咱們一起吃飯吧。”
“好呀,”節婕爽快地說,“我請客,就當是感謝你上次在我家救了我。”
聽她說起上次在她家的事,我順口問道:“那個變態家強這幾天沒來騷擾你了吧?”
“沒有了。其實他……他蠻可憐的。”節婕聽我說家強變態,忍不住幫他說了句好話。
接著我陪節婕在美莎百貨里游逛。她在E-Base試衣服的時候,售貨員對她說,這件衣服很適合你呀。節婕輕聲問,真的嗎?售貨員望了我一眼,笑著對她說,對呀,不信你問問你男朋友。我一笑不語。節婕低聲說,不、不是的,接著偷偷瞄了我一眼,低下頭,臉紅透了。
接近六點的時候,我們離開了大信,步行到大信附近的星馬印餐廳。走進星馬印,坐下不久,忽見一男一女兩人并肩走進來。我無意一看,卻驚得呆了!因為那女子,竟然就是我的女朋友何雨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