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清河炸毛,這傢伙該不會是正一教的某一位前輩吧?被自己想法驚到的塗清河下巴掉在了地上,“已歷三十四代,不知這位...這位前輩您是?”
殭屍若有所思,“三十四代嗎?已經過去六百多年了啊。”
塗清河平時的機靈在此時開始起作用了,“徒孫拜見祖師爺。”
“......”殭屍呆呆的望著他良久不說話
塗清河很尷尬。
......
此時的青州城還沉浸在久旱逢甘露的喜悅當中,而九道灣的工人們此時依然蜷縮在一起,直到第二天,藍華地產的人來纔將他們匆匆帶走,而這件事則被藍華地產嚴密封鎖,沒有泄露一點風聲。
大雨滂沱,模糊了空氣與大地的界限。小溪的水很快變得渾濁,繼而湍急。九道灣的人們還在驚恐之中,而小道士塗清河緩緩地從驚恐之中回過神來之後,又面臨著一個新的難題。
“帶我回正一派吧。”在良久的無言之後,殭屍冒出這樣一句話。
塗清河乍一聽覺得很滑稽,一隻殭屍此刻正要求一位道士帶他回大本營,本想拒絕,但細想又有些害怕,且不說這殭屍是否真是他們正一派的祖師爺,就算是,若惹得人家不高興了,說不定自己就交代在這兒了。
塗清河怯生生的掃了一眼殭屍,發現殭屍正直直的看著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似乎很難拒絕的樣子啊”,塗清河暗道,心中暗自發苦。
“若是讓師傅知道自己帶回來這樣一個東西,估計會氣的冒煙的”塗清河苦笑,還是保命要緊,“祖師爺,咱們正一派的道觀就在青州城南,舊桐山上,要不我帶你去?”
那殭屍生硬的點了點頭,擡手揮了揮,意思是讓他前面帶路,塗清河哪敢不從,只好從地上爬起來,晃了兩晃,拖著兩條依舊發軟的腿朝著舊桐山走去,不時回頭瞄一眼那位祖師爺。
殭屍則邁著生硬的步伐跟在塗清河的後面,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曠野上,雨林中,這兩位一前一後,遠遠望去倒是有些滲人。
不過,倒沒人會將那位同殭屍聯想起來,看著走在前面的小道士,大都會聯想到老父年邁而子不孝之類,繼而感嘆一聲家門不幸,然後嘆然離去。
那殭屍提出這樣的要求也是出於下意識,一方面,幾百年後,世間一切早已大變,而自己一出世,便遇到生前門派的人,讓殭屍覺得這或許就是冥冥中的天意。另一方面,就是自己對正一派有著天生的親近感。
兩人不知道晃悠了多久,終於到了正一派的道觀,這一段路程對於塗清河而言放佛走過了十幾個春秋一般,當來到道觀門口時,塗清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一段路程,不僅僅是體力上的消耗,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消耗。
道觀道觀並不大,只有三四間房屋,門上的匾額上寫著‘道正清明’四個大字。殭屍怔怔的望著匾額出神。
而旁邊的塗清河心思則活絡了起來,不知道這位祖師爺進不進得了這扇大門,他可是聽師傅說過,道觀供有神明,諸邪退讓。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殭屍正緩緩的進入了道觀之中,絲毫不受影響。這再次顛覆了塗清河對殭屍的認知。
“看來他真的是我們正一派的祖師爺也說不定。”
塗清河的家就在道觀的不遠處,小時候經常跑到道觀來玩,自然早早的就與這裡的張大師相熟,張大師俗名張凌初,村裡出個什麼事大家都會請這位張大師去看看,而張凌初也很隨和,有求必到,所以在村裡的聲望很高,大家都叫他張道士,大師則是外面的人對他的稱呼。
隨著年齡的增長,塗清河對道法漸漸產生了興趣,平時小夥伴之間都會學著張道士的樣子覺得甚是有趣,但是每當被父母發現總會少不了一頓好臉色,在華夏鄉村,總存在著這樣一個矛盾,大家都很尊重道士,又都不願意自己的親人去做道士。塗清河對於這個問題也一直不解。
十三歲那年,塗清河第一次正式向父母表達自己想學道法的意願,結果被父母二話不說直接一頓棍棒打回了學校,從此再不敢提。他也問過張道士,張道士只是笑笑不語。
就在去年,自己高考落榜,父母對他失去了最後一絲希冀,在準備爲他找個技校的時候,塗清河再次說明了自己想學道法的意願,但招來的依然是一頓暴打。
塗清河越想越氣,後來就直接跑到了張道士的道觀裡,任憑張道士如何勸說,死活不回家,這下徹底氣壞了二老,但又不好去張道士那裡領人,最後在鄰居的苦苦勸說下,認爲做道士,將來給人看風水也是能在以後混口好飯的,再搬出藍華地產的例子,才勉強說服塗清河父母。
於是塗清河便正式拜師了,雖然拜師時間短,但是往日的耳濡目染,使得張道士做法事的每一個動作都烙印在了塗清河的腦子裡,因此做起事來不覺便有了一絲張道士的神韻。
那殭屍在道觀裡轉悠著,絲毫不受影響,不覺便來到了祠堂,這裡正是供奉正一派的歷代祖師排位的地方。塗清河也悄悄的跟在身後,想看個究竟。
只見那殭屍盯著正一派的列位祖師爺排位,默然出神。塗清河心想,這殭屍若真是我派祖師爺,看到自己的排位被供奉在上面不知是何感受。
突然塗清河心中一動,問道,“敢問祖師爺尊姓大名。”這一問,塗清河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兒,但見那殭屍根本沒有搭理他。
塗清河神情一尬,也不好再問。
天漸漸的變暗,很快便伸手不見五指,塗清河在道觀裡點了照明,心想這天兒也不早了,這位不會要在這裡站上一夜吧。便再次壯著膽子問道,“時間不早了,祖師爺是否該休息了。”
問完塗清河自己便笑了,怎麼休息?殭屍還需要休息嗎?簡直就是多此一舉。
“好徒孫,你出去吧。”
塗清河嘴角抽出,沒聽錯吧,徒孫是什麼鬼?這位是在下逐客令嗎?他還真拿這裡當自己家了不成?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位祖師爺的話貌似也沒毛病,他是正一派的祖師爺,這裡自然應該算是他的家。
塗清河悻悻的退了出去,道觀是沒法呆了,只好回家去住了,塗清河這樣想到。
他衝這位祖師爺行了一禮,道“祖師爺,那我先回家了哈。”隨後,溜之大吉。
離開時,還不忘給自己的師傅通個氣,“喂,師傅,您老人家快回來吧,祖師爺大駕光臨了。”
回到家中,父母已經吃過晚飯,塗清河到廚房找了點吃的,便準備睡覺。
塗清河的母親望著兒子殘留著水漬的衣服道:“今天大雨,聽說你給人幹活兒去了,肯定淋了不少雨,趕緊去洗個熱水澡。”
在民間,很忌諱做法事這個詞,一般的非公衆場合都會用別的詞代替。塗清河隨口應了聲,便洗澡去了。
塗清河的母親朝著塗清河的方向望了望,拉了拉塗清河的父親,“你有沒有發現,小河今天有些怪怪的?”
塗清河的父親有些不耐煩,“有什麼奇怪,不就是給人幹個活兒嘛,你成天就知道瞎唸叨。”
洗完澡,身體舒暢了不少,母親還是有些不放心,又過來問了幾句,才離開。
塗清河在臥室裡翻來覆去,難以入眠,起身開燈,發現父母臥室的燈光早已熄滅,塗清河怔怔的看著窗外有些出神,今天所經歷的一切依然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直到現在塗清河都感覺彷彿身在夢中一般。
自己這個見習道士今天所經歷的一切恐怕有些道士一輩子都不會經歷,而自己才十七歲啊。
塗清河掛念著自己的祖師爺,第二天一大早便早早的來到了道觀,心中想到,也不知道他還在不在道觀,一夜過去了,很難說他會不會離開。
一想到周圍隨時會跳出一隻殭屍,就心中冷汗直冒,雖然他很可能是自己的祖師爺。
當塗清河匆匆打開道觀大門,發現那位祖師爺依然在祠堂那裡,心中不覺輕鬆了幾分,“祖師爺早上好。”
或許是麻木的關係,塗清河對於這位祖師爺的恐懼已經減輕了不少,看他盤坐在那裡,還蠻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樣子嘛。
那位祖師爺開始緩緩轉過身來,“好徒孫。”
經過一夜的時間,塗清河發現那位祖師爺說話已經愈發的順暢了,只是他一直叫自己乖徒孫,聽起來倒有些乖乖的。
“祖師爺昨晚一夜都在此嗎?”塗清河開始和這位便宜祖師爺套近乎。
那位祖師爺木然的點了點頭。
“那祖師爺想起來自己的姓名了嗎”,塗清河再次試探的問道。
那位祖師爺木然思索了良久,點了點頭。
塗清河心中竊喜,趕緊追問道,“不知祖師爺尊姓大名?”
“我......姓祖,名宗,字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