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泛起暮色,就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剛從公寓出發(fā)的喬杏三人坐在的士上,看著窗外小雨淅淅,都微微嘆了口氣。車很快在一個街道口停了下來。
付了錢后,三人就下了車。絨毛似的小雨并沒有多大的威力,撲在臉上還無比的清爽,喬杏和江檬都沒有介意,反而是溫言捂著臉。
喬杏看了她一眼,遂將外套脫了下來,撐在她頭頂,似在責怪:“別弄得跟個鬼一樣,嚇壞人?!?
為了給喬杏的更有一個好印象,溫言特地化了個淡妝,不想中午的時候還暖陽高照,現(xiàn)在卻下起了雨。
溫言放下手,頭頂?shù)耐馓渍谧×税雮€天空,心里一股暖意往外流著,她小聲的說了聲謝謝,喜滋滋的窩在喬杏身邊。
走在她們身后的江檬看著兩人幾乎貼在一起的身影,涼風(fēng)吹過,恰好映了那句話:冷冷的狗糧在臉上胡亂的拍。
街道是幾年前的老街了,她們拐上了一棟樓,樓梯墻面有些灰青,墻皮有些也掉了下來。上了三樓,再轉(zhuǎn)個彎,三人在一扇剛剛翻新過的門口停了下來。
他們應(yīng)該很熟。溫言暗暗想,不然也不會這么輕車熟路的就來到了。
敲門后,來開門的是許久不見的佐書。他一看到溫言,驚訝的看向了喬杏:“杏子,你怎么帶著這姑娘來了?”
溫言臉上尷尬:“我……我是不是不該來的?”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昨天說要去的時候,江檬也是這個反應(yīng)。
所以,這里是不歡迎自己嗎?
喬杏手上的皮外套水珠滑落,她淡淡的看向佐書,仿佛并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么的不對:“有問題嗎?”
佐書看了看喬杏,又看了看江檬,最后說道:“好了,別站著了,進來吧。”
屋內(nèi)和室外的溫差差的不是一點點,本來身上還帶著一點涼意,一進來都被暖氣給吞沒了。
溫言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因為生日的緣故墻面上掛滿了氣球彩帶,房里主調(diào)簡約,種植了許多室內(nèi)盆栽,從家具的擺放位置足可見主人品味還不錯。
屋里已經(jīng)早早來了五個人,除了佐書外還有兩男兩女。
沙發(fā)主座上坐著一個寸頭男人,嘴角天生的下抿,眸子很銳利,看上去不是和容易相處的。
想必,這就是今晚的壽星張藝了。
看到三人進來,張藝站了起來。佐書用手拍了拍溫言的肩膀,笑著說:“張藝給你介紹一下,這小姑娘叫溫言,剛認識的,人水靈性子還不錯?!?
佐書刻意強調(diào)了“剛認識的”這四個字,只想要張藝不要太在意溫言。
張藝卻看也不看溫言,只問喬杏:“來了榕城這么久,也不知道來見見從前的弟兄們?”
溫言有些尷尬,只能夠縮在喬杏身后。喬杏嗯一聲,并沒有跟他接話。
氣氛冷了下來,江檬見情勢不對,彎下腰揉了揉腿,嗔道:“我說張藝,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站這么久我腿都酸了?!?
佐書附和:“是啊,趕緊坐下吧。”
張藝招呼著幾人坐下來,拿了三個杯子,以次給三人放好,唯獨來到溫言面前時,他冷笑了一聲,很快又坐回了位置。
溫言脖子一縮,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什么,只能往喬杏身邊靠了靠。
好在張藝倒是沒有繼續(xù)難為她,眾人圍在一起喝起了酒。
酒過三巡后,微醺的張藝看向溫言,臉色通紅,看起來竟然平和了幾分。在看到她脖子上粉色的羊絨卷邊圍巾,他明顯有著嘲諷之意,問:“小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溫言規(guī)規(guī)矩矩的回答,手搓在膝蓋上。
張藝聽了,眸子里閃動著某種情緒。他猛然灌下了一整杯酒,自嘲的笑:“二十,多么好的年紀啊,喬杏你說是不是?”
喬杏聽得心煩,點燃了一支煙,猛吸一口又將煙圈吐了出來,煙霧繚繞間她說:“是挺好。”
佐書攔下了張藝又想往嘴里送的酒杯,“行了別喝了,好好聚一個,你們至于嗎!”
張藝瞥了他一眼,倒還真的放下了酒杯,望向喬杏,聲音似乎在壓抑著情緒:“喬杏,你身邊那個,她,是誰?”
空氣似乎一瞬間凝結(jié)了起來,沒人繼續(xù)說話,只有窗外的雨聲滴答響起。
喬杏將夾煙的手搭在了腿上,聲音帶著煙嗓的性感:“你以為她是誰?”
張藝無疑被喬杏的態(tài)度激怒了,他踢了一腳桌子,將桌面上的酒瓶震得快要掉了下來。他咆哮著:“你他媽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她二十歲就跟了你,你當初怎么跟我說的?說會跟她在一起,現(xiàn)在呢!”
他突如其來的咆哮將在座的人都嚇了一跳,唯獨喬杏云淡風(fēng)輕的抽著煙,不緊不慢道:“所以呢?”
仿佛是一拳頭捶在了棉花上,張藝的情緒也軟了下來。他冷笑:“三年前你不明原由的就拋棄了她,現(xiàn)在又帶了個二十歲的姑娘來過我生日,你……”
喬杏打斷了他的話:“難道今天她不來,你就不會跟我說這些?”
張藝一時語噎,找不出話來回她,只能怒氣沖沖的瞪大著眼睛。
江檬回過了神,給佐書示意了一個眼神。佐書心領(lǐng)神會,拉了拉張藝的手,讓他別沖動,嘆氣說:“當年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當年的事情確實并不是張藝說的那樣,可他看向喬杏,怡然自得的抽著煙,根本沒有說出來的意思,他再怎么想說清楚,也只能化為嘆息。
張藝甩開了他的手,磨著牙:“你現(xiàn)在還偏幫她?”他將拳頭攥得咯咯響,“要不是我不打女人,現(xiàn)在我就打死你了?!?
佐書怕他真做出什么事情來,連忙扼制住他的手,尷尬的笑著:“張藝,要還當我是兄弟,你就聽我一句話,別沖動,當初的事情真的沒有那么簡單。”
“你知道她現(xiàn)在過得根本都不好嗎?”張藝怒視著喬杏。
喬杏將煙頭掐滅,語氣沒有任何的起伏:“現(xiàn)在好與不好,都是她自己活該?!?
張藝哪里聽得這句話,將桌子踢翻,桌上酒瓶碎了一地,乒乓作響。他猛然起身,掄著拳頭沖向了喬杏。
溫言見他來勢洶洶,腦子沒多想就擋在了喬杏的面前。
鼻尖一陣風(fēng)吹過,似乎有什么停在了前面。溫言睜開了眼睛,只見一個大拳頭正在自己眼前一公分,拳頭的主人還在緊緊的攥著。
“滾開?!?
溫言一時間愣了。
喬杏淡然起身,眼底浮現(xiàn)出嘲諷之色:“要打我隨時奉陪。”
“我現(xiàn)在可以告訴你,她蘇穎,從三年前開始,是死是活都已經(jīng)跟我沒有了關(guān)系?!?
過于是她的聲音太過于悲戚充滿了渲染力,就連她拉著溫言離開的時候,張藝都沒有回神。
夜里的雨突然大了起來。喬杏的外套根本不夠兩個人擋雨,她索性將外套都給了溫言,自己則走在雨中。
溫言幾次想要還給她,喬杏都強制她撐著??粗鴨绦訚M是雨水的臉,溫言心刺痛了一下,她剛剛在上面已經(jīng)聽的很清楚了。
喬杏從前,有一個很愛的人吧。
“喬杏,能跟我說說你從前的事情嗎?”溫言酸澀的問。
喬杏頓住了腳步,任由雨水順著她的臉滑下去,眼睛里似乎被雨水蒙上了一層霧,聲音在嘈雜的雨聲里那么的空靈。
“六年前,我認識了一個女生,因為相愛在一起了,后來分開了?!?
她說的很簡短,可語氣里滿是迷茫彷徨,又帶著一種解脫的輕松。
溫言抬起頭:“那你們?yōu)槭裁磿珠_?”
她不相信喬杏會是那種背叛自己愛情的人。
雨水順著她嘴角流到了下巴,雨里的她依舊有著動人心魄的吸引力,她輕嘲:“我跟你說了。”
欲望么?溫言低下頭,看著自己已經(jīng)被雨水濺濕的褲腳,心里頭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因為她知道,喬杏曾經(jīng)也是一個百合,可她有著深愛的人。
“是你房間里照片上的那個女生嗎?”溫言想起了喬杏房里那么多的照片,都是同一個女生的。
喬杏低低“嗯”了一聲,不知是她放緩了聲音還是摻雜著雨聲的緣故,聽起來很舒緩。
“曾經(jīng)我們一起創(chuàng)辦過一個攝影平臺,那些照片都是那時候拍的?!?
溫言一點也不想聽,風(fēng)雨呼嘯著,頭頂上的外套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雨水滲到她的臉上,眼也紅了。
想到喬杏剛剛對張藝說的很無所謂的樣子以及話的堅決,溫言心中抱起了希望,忐忑的看向她:“那喬杏,你,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