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屏住呼吸,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一個巨大的廣場,地面全用漢白玉雕徹,反射著璨目光輝,無形給人凜然壓力。不虧是帝王宮苑,竟莫名讓人自覺渺小,如螻蟻不可一物。湛藍天空下朵朵白雲輕恍,若輕紗薄霧,幾乎讓我覺得就在腳下飄蕩。不過這威嚴之地,也有個別奇怪的地方,場中莫名奇妙地蹲放著不知數量的銅製大鼎,似乎還有嫋嫋輕煙隨風而起,一股類似檀香的味道鑽入鼻翼,弄得人暈暈乎乎的,就像是正在吸毒中,懶洋洋的除了躺著張嘴什麼也不想幹。
怪不得東漢末年朝廷,可能近一半原因得益於廣場這數不清的銅鼎及裡側的怪異爐香。
唐週一直在與一位身著皁衣的男子交談,兩人言語相通,倒黴的是那人有一副讓唐周羨慕的TJ音,這半月來唐週一直處於言談壓抑中,這時如淘淘江水一發不可收拾,都激動的熱淚瑩眶了。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十分投機,相互詢問著對方跟著誰混,衣服一天洗幾次,重要地方用什麼牌子的花露水等等。
兩人噁心了半天,那個死太監忽然道:“小周子,你的衣服怎麼跟我的不一樣,哼,看你滿臉風霜,定是那些何進那老賊的小狗。人家不跟你聊了,人家最討厭一天只洗一次澡的人……”說著拂袖掩鼻,皺眉道:“……那樣的人身上會有異味的……”
“小李子,你聽我解釋,小週週不是那樣的人……”
我見過無數標新立穎的人物,但這樣的人生初見,與不淪不類已經掛不上構,更多傾向於與正常人背道而馳,“咳咳……唐周……”
唐周曖昧地打斷我,道:“不要叫我唐周啦,叫我小週週抑或小周子……”
我尷尬地看了一眼旁邊那個死太監,擦擦額頭的冷汗,心裡鬱悶的不知所措,老子剛剛告別廝殺的恐懼,憑白無辜地多出這麼一個鳥人,“那個……小周子,快些吩咐這位小李子帶咱們去見小張子……或者小賽子吧……”
“大膽奴才,竟敢直呼小賽子,該死。”這衰人雖是怒叱,但給我的感覺卻是嬌嗔,差點抽搐的口吐白沫。
“小李子,賽碩……”
“哎喲,還不知死,叫賽總管。”
“哦。”我裝出一臉怕怕,同時向唐周投以救命的一瞥,趕快把他兄弟支走,要不會死人滴。我更後悔進洛陽不先找詢問一下這些個太監,就這樣冒冒失失稀裡糊塗跟唐周急急奔到宮廷,而且是直接見賽總管的人。本來賽總管是沒有時間的,但一聽與黃巾軍有關係,立刻派他身邊得力紅人小李子出來迎接。
“走後門。”小李子囉嗦了三柱香的時間,加上我萬般認錯,才堪堪罷休。我氣惱進宮時把耳朵裡的泥團掏走,否則就不會聽這些比惡夢更可怕的東西。
穿過一個硃紅色的拱門,一條長長的石板路橫在眼前,小李子可能還被裹了腳,兩隻三寸金蓮款款移步,走一步大約七寸左右。我有些絕望,照這樣走下去,不知這條長約千米的路他要走到何時,尤爲苦惱的是他還在囉哩囉嗦沒完沒了地說我“還不知死”。
我再向唐周使一眼色,這一眼差點讓我撲地而死,他走得是極爲“詭異”的貓步……搖頭擺尾地沒有看到我的眼色。
“有蚊子。”我趁說這句話的當口,掄圓了胳膊照唐周的臉狠狠打了下去,希望這一掌讓他清醒。
“啊……”一聲尖銳的叫聲悽勵無比淒涼地響在我的耳旁,不亞於轟雷的音效,比之全方位立體音箱更震人耳膜。
“我***。”我揉著耳朵怒罵小李子,隨即明白這是宮殿,亂說話會掉腦袋的。好在小李子被蚊子嚇怕了,不住地拍著胸脯說:“小周子,快些把蚊子趕走,人家怕蚊子咬,瘟疫會傳染的。”
唐周捂著臉茫然地看著我,道:“蚊子在哪裡?”
我又給他一個耳光,道:“蚊子在這裡。”隨即小聲道:“小李子走得太慢,你揹他一程。”
“人家也走得慢。”唐周扭扭熊腰,頗不情願,難爲了半天說:“好吧,人家試試,不知力氣方面……”
我低吼道:“走。”
讓我抓狂的是小李子,他居然怕沒有洗澡的身體傳輸給他病毒。我不由分說,一把薅住他的小胳膊遞給唐周,同時狠狠地託了一下他屁股,四周看了幾眼沒找到水源,便使勁吐了口水用力揉了兩下,嘴上不說心裡說“你怕病毒,老子更怕。”
經小李子一打擾,我也無心欣賞宮廷美景,在唐周勉爲其難的配合下終於將長長的石板路走完,一個木質四樓七柱的門樓撥地而立,牌匾最中央歪歪扭扭地書寫“逍遙谷”三字,尾末是金燦燦的小字:漢靈帝書。
我呆呆地凝望著,逍遙谷?這個名字也不知是什麼人想的?太讓人無語。
“小楊……”小李子秀手狠撕了兩下唐周,小胳膊小腿有模有樣地掙扎幾下,從後者肩頭跳下死命拍著皁衣,拍了兩柱香的時間,叫我。
我倉皇打斷,“小李子還是叫我楊抗挺吧!”
“爲什麼呢?”小李子兩手托腮,不解道。
“這個……咱們愛好不同,叫我抗挺,抗挺……”
小李子眉毛皺起,良久道:“哼,遇到你這種不開竅的,真讓人揪心,一割定前程,你傻呀!”
“我是個傻B。”我沮喪著臉說,“小李子,快些見賽總管吧,咱們不要耽誤他老人家升官發財的時間。”
小李子慢悠悠道:“纔不會呢,賽總管現在如日中天,豈能由你耽誤的了大人。咱們這些小的做好份內之事就夠了,我負責招募如你這樣的有抱負的志士,爲咱們賽總管盡一份微薄之力。確實咱們體力不能與何老賊的人相比,但他們腦力實難與咱們逍遙谷相比。我看你爲人機靈,正是入谷修行的千古不二人選……”說著,小李子擡手在我額頭一點,頗有點“妖媚”,道:“我看上你了。”
“小、小周子不行嗎?”我結結巴巴道,“小生才疏學淺,末學道行,怎能……怎能落入李公公你的法眼?你還是選小周子吧,你們可謂郎情妾意,一個願割一個願被割……小生實在不好意思,辜負了李公公你老人家的殷切期望……”
“小周子當然要,但你也要。在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深深地看上了你……”
我瞪大眼睛,下意識地後退,身上的雞皮疙瘩撲落落往下掉。
小李子向我挪了七寸,柔聲道:“……面無白鬚,骨骼清奇,聰明伶俐,容顏又貌美如花,定會討人歡喜。你要不紅我就發毒誓……”小李子舉起右手,指天發誓:“蒼天在上,日後……”
我訥訥道:“不用發誓了。”
小李子冷冷瞥了我一眼,道:“不要褻瀆人家的真誠。蒼天在上,日後……”
“等等……”
小李子跺腳擰身,氣憤道:“榆木腦袋,人家不給你發誓了,老打擾,哼,隨便你啦。路都是自己走的,一步錯步步錯,好自爲之。小周子,咱們進。”
我大鬆口氣,這他孃的也太怕人了,尾隨他們身後,謹慎地做出木訥的表情,既然他對榆木腦袋討厭,哪我就裝成傻子,低能兒,嘴角一歪,涌出一團口水。
跨步進七柱四樓裡端,一個很大很長的迴廊映入眼簾,雕樑畫棟曲徑通幽,兩旁鳥語花香,每隔數步還有涼亭石桌虛席以待。翠綠樹蔭婆娑枝葉後的縫隙中一個身軀高大的人物隨我們的步伐若隱若現,隱有幾人零瑣的腳步與談話聲傳來:“賽總管不必相送,如今喬玄不同往日,只爲光祿大夫一職。實無實權。”
“哪裡哪裡,賽碩請喬公吃飯並非看重什麼實力不實力,只爲敘敘舊情。”
喬玄溫和一笑,道:“喬玄心領。”
小李子帶我們走得是迴廊另一頭,恰巧與出來的喬玄錯過,但鬱蔥枝葉間的一角青衣卻讓我大震,那角青衣我永生難忘。
我知道不是小青,是小喬,但那張熟悉的面孔讓我不能自已。此刻,我什麼想法也沒有,只是想過去說說話,看看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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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伯伯,我與爹爹走了。再見。”宛若銀鈴的清脆聽一次就會記住一生,比琴聲更悅耳。我急急向外走了兩步,小李子一把扯住,低聲道:“你不想活了,賽總管最討厭奴才看他聯絡人脈……小周子,幫我拉他,我的力氣越來越小了……哎呀,難道老了嗎?”
有些人的話總是具有讓人膽寒的殺傷力,即便我處在暗戀般的忘我境界,仍不自然地抽著自己的手。
在小李子與唐周的噁心拉扯下我極不情願地踏上回廊,那角青衣飄然而失,令我悵然。離別伊人紅瑾心情一直不好,突遇小喬徹心溫暖,卻是一次擦肩而過。
——————————PS:小喬的父親名字確實叫喬玄,但我查了老半天,也沒弄清本文這個喬玄是不是小喬的父親。手頭有一點關於小喬的簡單介紹,但上面說他父親是個艄公,而看《三國》相關書籍時發現有個喬玄是光祿大夫……在這裡我就當是了。至於賽碩有沒有對喬玄實施拉幫結派的勾當不必當真。
(上一章即29章,結尾處略修微改了那麼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