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在預(yù)料之內(nèi)，就沒什么可發(fā)表意見的。傅令元問：“小爺現(xiàn)在人在哪兒？”
“客廳，等著老大你回來一起吃晚飯。”
有這么乖？傅令元應(yīng)聲挑眉。
但聽栗青補充道：“早上老大你出門后，小爺就又隨手逮了個別墅里的守衛(wèi)到后面的屠宰場里去，他打聽過老大你回別墅的時間，十五分鐘前才剛回來前頭。”
果然。
傅令元淡淡嘲弄：“我在他心里還是有分量的。”
“那可不？”栗青笑笑，“小爺是真的把老大你當(dāng)作親兄弟的。”
“親兄弟，偶爾也該吵一吵架，感情才能更好……”傅令元若有深意，話落的下一秒，從門堂跨入客廳。
客廳里，陸少驄坐在餐桌前，原本正在和從廚房端菜出來的小雅說話，聽聞傅令元回來的動靜他即刻起身：“阿元哥！”
“在聊什么？”傅令元走過來餐桌，目光從小雅身、上掠過。
“夸小雅嫂子的手藝好，做的菜特別好吃。特別能干，什么都會。”陸少驄秉著笑臉。
小雅羞澀狀：“小爺謬贊了。”
“大實話。”傅令元同時出口。
小雅眼波楚楚地看傅令元一眼，將舀好的湯挪一碗到傅令元跟前。然后在傅令元身側(cè)安靜落座。
“是鯽魚湯阿元哥。開脾養(yǎng)胃。我剛喝完一碗。”說著，陸少驄又轉(zhuǎn)向小雅，“小雅嫂子，還有剩的嗎？我想再喝。”
“謝謝小爺捧場，我去給你端。”小雅起身。
“嘴那么饞，先給你。”傅令元把他的湯碗推給陸少驄。然后拉回小雅，“行了，有的是傭人能干活，你不用跑腿。”
栗青的身影已走向廚房。
陸少驄兀自意識到什么，道歉：“對不住啊阿元哥，我剛剛沒有使喚嫂子的意思。”
傅令元笑笑：“沒，不是在說你使喚她，是她親力親為的毛病總是改不了。”
“小雅嫂子這叫親切，叫平易近人。大家都很喜歡她的。”陸少驄又使勁夸。
傅令元但笑不語，手指捏了捏鼻梁骨，疲態(tài)盡顯。
陸少驄收入眼里，關(guān)切：“阿元哥。是不是我的爛攤子比較難處理？你今天下班的時間遲了吧？”
“還好。”傅令元說，“不是還有‘新皇廷’的事？都擠在一起。”
陸少驄的表情比方才陰了些微，問：“‘新皇廷’怎么了？現(xiàn)在不是璨星的簍子比較大？難道不是該集中精力穩(wěn)住璨星？”
傅令元眉峰聳起：“璨星當(dāng)然在處理，但‘新皇廷’計劃的實施正在緊要關(guān)頭，也不能不管。我們兩個都是要協(xié)助孟副總的，前陣子我請假。原本我手頭的事也交接給你。”
“現(xiàn)在你突然出狀況，沒去公司，我如果也不管，還有誰管？舅舅那里已經(jīng)有意見了。不能再讓他以為我們攬了職務(wù)，卻不認真辦事。舅舅很看重‘新皇廷’計劃，不能讓他失望。”
說到這里，傅令元緊接著問他：“你今天的狀態(tài)還不錯，心情恢復(fù)得可以了吧？那就盡快回公司，不要再家里呆太久，大家都在等你。”
陸少驄的關(guān)注點尚在前面的幾句話，冷聲質(zhì)問：“是不是在老陸眼里，只有‘新皇廷’計劃才是最重要的？璨星怎樣都無所謂了？”
“難怪我今天看到網(wǎng)絡(luò)上關(guān)于璨星和我的新聞一直壓不下，此起彼伏就是有人在傳，原來不是壓不下，是根本沒有盡力去壓！”
像是未曾料到陸少驄會產(chǎn)生如此想法，傅令元怔了一怔，很快板起臉：“沒有人不重視璨星。舅舅沒有，我們其他人更沒有。你自己也知道這次的簍子比較大，那就該清楚有多難處理。”
“但三鑫集團下面不是只有璨星，不能因為璨星出了事，其他事就不管。我也已經(jīng)在盡力平衡兩件事，主要投入在璨星。你沒看到栗青都在邦你處理流傳的照片和視頻嗎？”
“我反而覺得不重視璨星的人是你自己。出了事，一點男子漢勇于承擔(dān)的氣概都沒有，不敢面對舅舅。不敢面對公司員工的目光，不敢面對網(wǎng)絡(luò)上對你的言論。你一個人成天躲在別墅里什么都不做，卻還指責(zé)我們在外面為你辛苦辦事的不盡力？”
“少驄，這樣的你讓我和舅媽怎么辦？別人都還沒怎么攻擊你，你自己先垮下。陳青洲傷害的是你的身體，你自己消磨你自己的斗志。你沒了斗志。我們其他人為你做再多還有用嗎？你總說你已經(jīng)被毀了。假如真的毀了，毀掉你的不是陳青洲，是你自己。”
陸少驄的神色隨著他的這番話越來越陰沉。
傅令元最后停下來的同時，陸少驄馬上桀桀問：“你現(xiàn)在是在后悔輔佐我了嗎？”
“陸少驄！你就聽出這種意思來？”傅令元大動肝火，第一次對陸少驄慍怒至此。
陸少驄卻比他還要大脾氣，霍然從椅子里站起，猛地一踹餐桌，渾身散發(fā)著陰氣大步朝他的房間走。
不瞬，非常重的一聲“嘭——”的摔門巨響從那個方向傳出。
兩人發(fā)生爭吵期間，沒人敢插話。
這會兒小雅才弱弱地出聲關(guān)心：“傅先生……”
傅令元置若罔聞，抓起手邊的濕毛巾擦了擦手，便也起身離開餐桌，往樓上走。
栗青急急追在后面，躊躇著問：“老大，沒問題嗎？小爺看著很生氣。”
“讓他一人靜靜。”傅令元的臉上早已不見方才的半絲惱火，平靜得很，并吩咐，“一個小時后去給他送飯。”
…………
一天都沒有繼續(xù)關(guān)注，臨睡前阮舒再去翻了翻，發(fā)現(xiàn)盡管那些照片和視頻因為涉及銀穢而被官方清理，也仍阻止不了網(wǎng)友們的私下傳播。當(dāng)然，這其中有多少為人為的，就不得而知的。
各種小道消息此消彼長，狀況相較于昨天并沒有本質(zhì)上的改善。倒是多了不少匿名的網(wǎng)民爆料自己報名璨星的練習(xí)生時，被性、暗示，自己拒絕了，所以最后沒選上。
一眾女星保持沉?，事不關(guān)己，誰也不愿沾染臟水。或者也有可能是公司要求任何人不得對此事做任何回應(yīng)。
那對雙胞胎姐妹同樣銷聲匿跡。
大概這個時候不出聲才是最好的做法。
而關(guān)于粉絲發(fā)起的重審藍沁自殺案的請求倒是越來越激烈。
阮舒懶得細看，粗粗瀏覽一遍就過。她關(guān)心的是結(jié)果。
關(guān)閉網(wǎng)頁，她打開先前與傅令元的對話框，把考慮了一天的消息回復(fù)上，然后躺下睡覺。
…………
“你拿什么和我換？”
傅令元于唇齒間無聲地細讀，笑了。
她這是又要和他做交易……？
那他得認真考慮一番。
收好手機，傅令元從書房里出來。下到一樓，問栗青：“小爺呢？”
“還在房間里沒出來。老大你讓我們?nèi)ニ惋堃菜土耍趺唇行敹疾粦?yīng)門。”
傅令元丁點兒不意外，淡淡一勾唇：“沒跑了就好。”
邁步便往陸少驄的房間行去。
趙十三端著飯菜鍥而不舍地叫喚陸少驄。
傅令元擺擺手讓他先退到旁側(cè)，然后他自行叩門：“少驄。”
里面無人回應(yīng)。
“少驄。”傅令元第二次叩門。
里面依舊沒有動靜。
“少驄，我去拿備份鑰匙開門。”傅令元第三次叩門。
里面仍然悄無聲息。
傅令元示意栗青。
栗青上前來，用二筒所配的萬能鑰匙開了鎖后退下。
傅令元順利打開門。
房間里的燈是亮著的。
陸少驄背對著門口坐在桌子前，不知在做什么。
“少驄。”
不無意外，陸少驄回之以沉?。
“還生我的氣？”傅令元關(guān)上門，走進去，繞到桌旁站定。
陸少驄總算抬起頭瞥他。
傅令元的視線則被陸少驄面前的東西所吸引。
是一個透明的玻璃罐，里面裝滿的液體。儼然醫(yī)院里盛放生物標(biāo)本的工具。
很早之前，傅令元曾被陸少驄帶去欣賞過他儲藏的戰(zhàn)利品，所以他認得這種玻璃罐，清楚里面的液體是福爾馬林。
而眼前這個罐子里所浸泡著的，是一塊女人的ru房。
根本不用猜，也知道它屬于誰。
瞳仁輕縮，傅令元眸子微微瞇起，眸底深處不動聲色地蔓延開幽幽冷沉。
入耳的是陸少驄的咒罵：“都是這個表子的錯。如果沒有她，就沒有現(xiàn)在璨星亂七八糟的事，不會讓我在老陸跟前丟面子，更不會讓阿元哥你生我的氣，我們就不會吵架。都是她的錯！”
顯然，他已對他消氣，將怒意轉(zhuǎn)移到藍沁身、上。
傅令元折眉：“你什么時候把它搬來的？”
“昨天。”
“搬來干什么？就為了晚上睡覺前對著她罵人？你真對她念念不忘？”
陸少驄仄仄：“當(dāng)時還沒折磨夠她，她就被不小心弄死了，我當(dāng)然念念不忘！”
傅令元負在后背的手悄然握了拳頭，又悄然松開：“那你現(xiàn)在打算怎樣？”
“還在想。”陸少驄雙手捧起玻璃罐。緩緩地轉(zhuǎn)動，更近距離地全方位打量，眼神狠而嗜血，又隱隱透露出一股癡迷。
不知是癡迷于里面那塊戰(zhàn)利品本身，還是癡迷于彼時得到這塊戰(zhàn)利品的過程，又或者，癡迷于回憶ru房的主人……
傅令元抿著唇，沒有絲毫表情，語音倒是尚有溫度：“抱歉，晚上在餐桌上，我的話太重了。”
陸少驄被拉回思緒，暫且放下玻璃罐。慚愧道：“阿元哥，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反省過了，我不該質(zhì)疑你對我的心意。是我又因為自己的過錯把壓力轉(zhuǎn)嫁到你那里。”
說話間，他站起身，和傅令元面對面。
他嘴唇細微地翕動兩下，抿住唇。注視著傅令元的眸光閃動，閃動間眼眶再度有發(fā)紅的跡象，最終唇瓣又翕動：“阿元哥，不要像老陸一樣對我失望。你和我媽，都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對嗎？”
“少驄……”傅令元抬起手掌握在他的手臂上。“沒人對你失望，舅舅、舅媽和我都一樣。只要你振作起來，沒有放棄你自己，我們誰都不會對你失望的。”
“這兩天的事說大不算大，你就當(dāng)作是個小挫折，我盡力邦你的。跨過去就好。你的手也根本不是問題，你不是都自己在用藥了？我和舅媽也為你再另外想辦法。沒事的，都沒事的。”
最后一句，他格外嚴肅慎重：“不要給本就對你虎視眈眈的人機會，不能讓他們輕輕松松就不戰(zhàn)而勝。”
陸少驄明顯受到鼓動：“他們休想！”
“小爺，老大。”栗青在這時敲門。
“什么事？”傅令元問。
“有手下回來給小爺復(fù)命。”
“回來了？”陸少驄頓時興沖沖，連忙過去應(yīng)門，“在哪里？”
傅令元狐疑地跟出去。
栗青正側(cè)開身，把門口的位置讓出來，同時遞給傅令元一個懊惱的表情。
傅令元收著，心生一絲不好的預(yù)感——是有什么事沒能及時匯報……？
那邊，陸少驄的那名手下雙手恭敬地捧上一個盒子：“在這里，小爺。”
陸少驄迫不及待打開。
赫然三根血淋淋的手指映入眼簾。
傅令元眉頭一折。
陸少驄則在質(zhì)問：“怎么回事兒？為什么只有三根手指？我要的是?金榮的一只手！一只手你們聽不懂嗎？！這是一只手嗎？！”
邊說著，陸少驄暴戾地抓起盒子里的三根手指，丟到那名手下的臉上。
手指上的血即刻沾染到那名手下的臉上。
那名手下也嚇得連連往后退，旋即噗通跪倒：“對不起小爺！是?金榮反抗得厲害，喊著要見陸爺，把人給招來了，我只來得及剁三根手指。”
“廢物！廢物！廢物！”陸少驄抬腿將那名手下連踹三腳。
金榮的那三根被剁下來的手指頭之前掉落在地上，此時兩根不小心被陸少驄踩在腳底，另外一根則在那名手下躲避陸少驄的三角踹時將將被壓住，搓在地面，再滾走。
傅令元靜?地盯著，聽到陸少驄chuan著氣問：“把人招來了又怎樣？難道老陸這個點了還會親自去醫(yī)院見他？！他就是一直在撒謊拖延時間！老陸的腦子也真是不清楚才會被他騙！”
“不是的小爺，”那名手下鼻青臉腫地趴在地上，依舊試圖挽救自己的性命，告知，“陸爺這會兒確實在見?金榮。”
陸少驄登時怔住，下一瞬扭頭看傅令元：“怎么回事阿元哥？那個老東西又玩什么把戲？”
傅令元瞇眸，唇際一挑：“看來這次?金榮是真的有關(guān)于陳家產(chǎn)業(yè)的訊息要透露給舅舅。”
…………
醫(yī)院，病房。
陸振華坐在外間的沙發(fā)里喝著茶，耐性地等待里間?金榮傷口的處理。
須臾，醫(yī)生和護士走了出來。
“如果斷掉的三根手指還在，興許可以接回去，可現(xiàn)在……”
陸振華沒有說話。
一旁的海叔笑瞇瞇回應(yīng)：“辛苦你們了。我們了解了。”
明顯并不關(guān)心。
醫(yī)生和護士識相地均不再多言，由?西保鏢送出門。
海叔吩咐手下進里間去收拾干凈。
陸振華喝完茶盞里的最后一口茶，這才起身往里走。
金榮虛弱地躺在病床上，因疼痛而發(fā)出的低低哀嚎，在發(fā)現(xiàn)陸振華的身影后，即刻止住。
陸振華站在病床邊兩步距離的位置，將?金榮從頭到尾打量一遍，最后看回他兩腮凹陷的臉，顯得哀傷：“老?啊老?，幾天沒來看你，你怎么又比之前脫形了？不是說治療效果顯著？”
金榮卡著濃痰的喉嚨咳了咳，稍微舒、服了些，得以出聲，臉上是笑著的：“反正我一定會留著一口氣，等你一起死，兌現(xiàn)我們結(jié)拜成兄弟時的諾言。”
陸振華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格外欣慰：“好，你能挨得住就好。這些個病痛，最怕的就是像老?你這種有意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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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嗷，又欠了八百字，剁手剁手剁手！補在明天的更新里，喲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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