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熱?
脾胃濕熱那應該就是有腹痛腹瀉的情況。
不過聽心火的描述,似乎脾經和胃經也出了問題。
那脾胃濕熱的影響可就有點大了。
病邪進入人體之后,是會尋經而走的。
特別是像風啊火啊之類的病邪。
它們的特性就是居無定所,喜歡在身體里亂竄,不像寒濕燥這些病邪,待著就不走了,除非是有什么東西推著它們,或者引導它們。
就比如感染了風寒,嗓子不舒服,然后一根冰棍吃下去,寒邪就會被帶到臟腑里面潛伏起來,悄默默地壯大,等時機成熟,再給人來一個猛攻。
“心火,我也沒辦法啊,自從運化能力受阻之后,濕就越來越多,本來只是濕的話都還好,偏偏還有熱,這股熱還帶著濕往經絡里跑,我根本控制不了啊。”脾土道。
“我就有辦法了?她現在天天晚上發高燒,想睡睡不著,睡下去又煩躁不安,因為這個,我連心神都養不起來,哪還有精力去幫你?”心火道。
“不止呢,她連眼睛都閉不起來,咋睡啊?”肝木道。
“陰部都潰爛了,還睡覺呢,一天十二個時辰都難受。”腎水道。
“……”
嗯?
這些個描述……
陸九忽然想起了金匱要略中的一段話。
“狐惑之為病,狀如傷寒,默默欲眠,目不得閉,臥起不安,蝕于喉為惑,蝕于陰為狐,不欲飲食,惡聞食臭,其面目乍赤、乍黑、乍白。蝕于上部則聲嘎,甘草瀉心湯主之。蝕于下部則咽干,苦參湯洗之。蝕于肛者,雄黃散熏之。”
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狐惑病的全身癥狀類似外感傷寒,患者常沉默不語,想睡覺又不能閉目安睡,不論是躺下還是起來都不安寧。潰瘍發生于喉部的名叫惑,發生于陰部的叫作狐。
患者常不想飲食,甚至厭惡聞到食物的氣味,面目的顏色也變化無常,忽紅、忽黑、忽白,潰瘍發生于喉部的,則出現聲音嘶啞,以甘草瀉心湯主治。
若潰瘍發生于前陰,患者往往伴有咽干的癥狀,用苦參湯外洗。
若潰瘍發生于肛門的,用雄黃熏治。
按照五臟的對話來看,患者的病根這段話極為相似。
“問一下,你媽媽的體溫是不是忽上忽下,白天還好,到了晚上就開始發高燒?”陸九問。
徐瑯一聽,眼中掠過一抹震驚,“對對對,護士連續測了三天體溫,我媽就是到了晚上就開始發燒,最高燒到了40度,就算吃了藥,也很難把溫度給降下來。”
“那你有沒有觀察她的臉色情況,比如有沒有一會比較紅,一會又比較白?”陸九問。
“這個……”徐瑯倒是沒有觀察的那么仔細,而他老婆便幫忙補充了一句,“有的,我媽昨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臉還有點黑,是那種不正常的黑,但是吃完早餐之后就好了。”
“那她吃飯怎么樣,會不會對食物有厭惡的感覺?”陸九道。
徐瑯老婆連連點頭,“有的有的,我媽就是不想吃東西,她說一聞到飯菜就想吐,實在是餓得不行,才勉強吃兩口。”
是了。
綜合脈象來看,這顯然就是狐惑病。 這個病的很多癥狀都跟傷寒比較像,比如惡寒發熱啊,腹瀉,嘔吐等等,但實際上這個病是外感濕熱病邪,又或者是素蘊脾濕而發病.病邪多從口入,進而傷及胃氣,濕熱之邪阻遏中焦,或上阻清陽,而致脾胃運化失常。
濕熱蘊蒸日久,可化熱化燥,熱甚,就會出現臟實燥結之象.漫熱傳營入血,則熱傷營血,這股熱邪就會迫使血液溢出來.而濕為陰邪,留戀日久則可傷人陽氣.濕熱久部不解,釀蒸痰濁則蒙蔽心竅,還會出現精神昏聵的情況。
事實上這個病看著很復雜,治起來卻非常簡單。
因為金匱要略已經給出了參考答案。
就是甘草瀉心湯。
沒有其他花里胡哨的東西。
區別只在于服用了甘草瀉心湯之后,再根據患者的恢復情況,慢慢去調整藥方。
畢竟隨著藥物的服用,患者的病情會慢慢向好,到那個時候所表現出來的癥狀,就不一定是狐惑病的癥狀了,這也是中醫開方從來不是讓患者一個方子吃到死的原因。
“嗯,初步判斷是狐惑病,這個病不難調,我去給伱開兩個方子。”陸九道。
啊?
徐瑯夫婦有點懵。
上午徐瑯在醫院聽到的話,可是和陸九說的剛好相反。
人家醫生都說這是個罕見的慢性病,屬于非常少見的那種病,根本沒辦法治,就算用藥也不能保證療效。
怎么到了陸九這里,聽著咋這么簡單呢?
前后反差太大,一時間讓他倆有點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趁著陸九去抓藥的功夫,徐瑯老婆便小聲在徐瑯耳邊嘀咕,“你不是說這個病是絕癥嗎?”
徐瑯道,“我不道啊~醫生跟我說的,我就這么轉述的,他要不說是什么白塞氏病,我哪知道這名字?”
徐瑯老婆瞥了眼陸九,“一個說是白塞氏病,一個說是狐惑病,一個呢告訴我們是絕癥,一個又告訴我們不難調,這到底該信誰啊?”
徐瑯明白老婆的意思,“感覺像是騙錢的?”
徐瑯老婆橫了徐瑯一眼,“你小點聲,我就是覺得他說的太輕巧了,跟醫院里的主任完全是兩個意思,雖然他是那個主任推薦的,可總不至于一個小醫館里的醫生,還能治好醫院確診的絕癥吧,那他干嘛待在醫館里,去大醫院不是更好嗎?”
徐瑯道,“可是你沒發現嗎,我們剛來什么都沒說,他就只把了個脈,然后就知道咱媽體溫和臉色都不對,連不喜歡吃飯這種細節都知道了,我感覺這個醫生還是有點真本事的。”
徐瑯老婆掃視了一圈醫館,“這倒是。”
徐瑯又道,“聽說中醫都是小地方的厲害,大地方的都不太行,嗐,咱也別想那么多,反正過來就是試一試,年后能買到火車票了,咱們就去省里找大醫院看。”
徐瑯老婆頷首,也同意了徐瑯的說法。
與此同時,陸九也抓好了藥。
三付甘草瀉心湯,三付苦參湯。
“喏,藥拿好,這三付是內服的,一天一付,這三付是外用的,洗陰部潰爛的地方,三天后過來復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