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堂杰?這個名字好像從哪里聽過……”老人喘息著道,“是在哪里來著,我老人家年齡有些大了,記憶不太好……鐵堂杰……我記得是在……”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云聽微下意識地把腦袋湊了上去,老人的嘴角突然閃過了一絲獰笑,他猛然向前撲出,一把抓向了云聽微的脖子,那動作之敏捷,完全不像是一個連走路都走不穩的老頭子,而看他的動作,似乎即便是云聽微穿著戰甲,也能夠一把扭斷她的脖子。
“呲”一聲輕響,老人抓住的不是云聽微的脖子,而是一只缽大的拳頭,以及拳頭上尖銳的尖刺,那尖刺輕易刺穿了他的手掌,下一秒,一只巨大的手掌已經伸過來,捏住了他的脖子。
“先別殺他!”古帆道,他走向前,被老古緊緊鉗制住,身體一動也動不了的老人被扭曲成了詭異的形狀,只要老古再稍稍用力,他就會被直接折成兩段。
此時此刻,云聽微才驚叫出聲,她剛剛已經遇了一次險,剛剛卻又差點被人殺死。
她想要說什么,卻什么都說不出,只能對老古露出感激的目光。
“這里是黑冰監牢。”古帆道,他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似乎在說給云聽微聽。
是呀,這里是黑冰監牢,是關押整個龍瀾帝國最窮兇極惡的犯人的地方,她竟然如此輕易就上了當,連續兩次都差點被人殺掉,而殺掉之后……看到地上那些死去的人的尸體,她不寒而栗。
被吃掉,或者……
無法想象。
“這里是黑冰監牢,那么這里最值錢的東西,應該是食物吧。”古帆一抬手,思維波過處,從星光藤上摘下了一顆星光果,拿在了手中。看向了眼前的老人。
老人的眼睛立刻轉不動了,古帆上下拋了拋手中的星光果,就看那老人的腦袋追著星光果連連晃動,就好像是有什么東西把他黏住了一般。
“告訴我。你在什么地方聽過鐵堂杰這個名字。”古帆問道。
那老人苦笑道:“其實我根本就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不老實?”古帆的目光之中殺意凌然:“老古,把他的手撕下來。”
“別!別!我說!”聽到古帆的命令,那老人再也不敢胡說八道,連連道:“我說,我說,我知道鐵堂杰在什么地方。”
“我奉勸你們,最好不要相信他。”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那是一個躺在地上的男人,不看不清種族和相貌,在說話的時候,甚至沒有把眼睛轉過來。
“忘恩負義的老米,是這個監牢里最老也最奸詐的人,你們如果相信他,恐怕只會死的很慘。”
“你們別相信他!”那老人連忙道,“我老米是最誠信的人。絕對不撒謊。”
“閉嘴!”古帆冷冷地盯著他:“我知道你是不是在說謊,所以你說話之前,最好掂量一下你會不會死。”
古帆的右手一刻也沒有離開腰間的勝利軍刀。這并不是因為四周危機四伏,而是因為古帆在使用自己的靈魂能力,雖然他已經可以不用勝利軍刀釋放出自己的靈魂領域,但是有了勝利軍刀的輔助,會變得輕松簡單很多。
彌漫在四周的銀色光芒,為古帆標明了四周靈魂的流動。人類的思維波動能夠引信息的流動,而謊言和真話的信息流動方式是不同的。
眼前的這個老人的靈魂呈現出奇怪的金色,熾烈如同壓縮了的火焰,雖然信息的流動并不快,似乎并不強大。卻讓古帆有一種莫名的危險的感覺,他從未在其他人身上看到過這種靈魂。這讓他對其產生了非常濃厚的興趣。而同時,他也發現,剛剛他說,他知道鐵堂杰在什么地方時,并未撒謊。反而是后來的一些話,全是謊言。
“你叫忘恩負義的老米?”古帆的眼睛危險地瞇著,那老人搖頭道:“我叫老米,你千萬不要聽別人說,我從來不忘恩負義!”
謊言!
古帆曾經聽夜輝說過,這個世界上,有稱號的人是不容忽略的,不是綽號,也不是別稱,而是稱號,這種人的稱號,往往是他的靈魂力量的投射,事實上,根據夜族人的統計,擁有稱號的人,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擁有和稱號相關的靈魂天賦。
忘恩負義。
這是什么天賦?
“不要怪我沒提醒過你們,不論你們對他有沒有惡意,他都會把你們害死的。”那個趴在地上的人終于轉過頭來,滿臉惡毒地看著老米,“不管你曾經怎么幫助過他,他也絕對不會感激,所有和他在一起的人,都只是他的儲備糧而已。”
“你自己不也是別人的儲備糧?”老米反唇相譏道,趴在地上的人冷哼了一聲,又轉過頭去。
古帆的思維波一掃,這才發現,眼前這人的脊椎竟然被折斷了,所以只能在地上爬,他似乎在以地面上的血跡、糞便之類的東西為食。
“你們不用管他,他不過是別人放養的牲畜罷了。”老米道,“來來,我帶你們去找鐵堂杰……能不能放開我?”
云聽微用盡全力,才能夠不讓自己去想什么叫做牲畜,她只覺得自己一定是來到了地獄,這世界上,竟然還有這種地方。
老古放開了對老米的鉗制,老米轉身向里面走去。
“束翮,你留在這里和阿峰在一起,看守飛船,任何人膽敢接近,格殺勿論。”古帆對束翮道,束翮滿臉擔憂地看了一眼四周,輕輕點了點頭。
他知道古帆擔心古峰心思單純,容易沖動,會被別人騙。白帆號就像是一個超大號的光源,吸引了無數蒼蠅蚊子的注意力,留在這里并不見得比進入里面更安全。
黑冰監牢的內圈的結構依然非常復雜,整體看來,也是一個立體的迷宮,但是它并非是不停運動的,所以只要熟悉了線路,就可以在迷宮中來去無蹤。
老米帶著古帆等人在其中穿行,大概是因為迷宮實在是太大了,所以一路上并未見到別的人影,偶爾有殘存的尸體和血跡,以及隱約的被窺探的感覺出現,才標明這里并不是孤寂的死地。
云聽微一路上都緊緊皺著眉頭,這里給她的感覺實在是太不舒服了,一想到自己的情郎就被關押在這種地方,她就滿心的痛苦,恨不得以身代之。
但是讓古峰和古帆兩個人深入到這種地方,她心中也有些愧疚。
古帆也有些小小的后悔,他沒想到這里竟然是如此險惡的地方,再復雜的迷宮他都可以搞定,但是人心的險惡卻并非他擅長應付的,但是已經到了這里,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論面對什么樣的境況,他都絕不退縮,充滿了必勝的信心,這是銅族人最大的優勢。
找到鐵堂杰并沒有浪費太長時間,這是唯一讓他感到欣慰的事情。
跟著老米走了二十多分鐘,期間古帆一直在默默記憶路線,他發現老米帶著他們多繞了很多的圈子,最多的時候,同一個地方經過了四次,但是他并沒有說破,直到老米說:“到了,鐵堂杰就在那邊。”
順著老米的手看過去,借著那爬在天花板和墻壁上的植物微光,古帆就看到了所謂的鐵堂杰。
從這里看過去,那只是一個黑黝黝的身影,他穿著一條破舊的軍褲,赤裸著上身,雙手抓著一根植物的根莖,雙腳勾住下面的植物,正在做引體向上,強壯的身軀上流轉著暗銅色的光華,發出沉重的呼吸。
隨著他的雙臂屈起的動作,腳下勾著的植物被拉直了,發出了細微的劈啪聲,似乎內部已經發生了斷裂,而等他的雙臂松開,腳下勾著的植物又慢慢放松下來,繼續平貼在地面上。
“鐵大哥!”云聽微發出了一聲驚呼,飛撲了過去。
那人聽到聲音,身軀猛然一震,似乎不敢相信地半轉過頭來,云聽微就已經撲到了他的背上。
“大哥……大哥……”云聽微似乎是在吶喊,又像是在呢喃,她的面罩已經打開,露出了梨花帶雨的俏臉,鐵堂杰猛然轉身,把云聽微抱進了懷里。
他的身材格外高大,云聽微穿著戰甲,在他的懷里也依然嬌小,他雙手緊緊把云聽微擁進自己的懷里,口中喃喃低語:“微兒,微兒,我是在做夢吧,我一定是在做夢,微兒,微兒,我好想你。”
兩個人相擁了很久,這才放開來,鐵堂杰撫摸著云聽微的臉頰,道:“微兒,微兒,你怎么會來這里?難道你也被關進來了?襄家還真敢!”
“不是的,大哥。”云聽微低下頭,道:“我們是來找你,救你出去的。”
“救我出去?胡鬧!”鐵堂杰的聲音立刻拔高了八度,“微兒,你難道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唉……”
想要說幾句責怪的話,發現自己卻不忍心說出口,鐵堂杰只能狠狠地一拳打在自己胸口,他此時恨不得把自己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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