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族人似乎便是如此,他們永遠都是如此鋒芒畢露的,有幾分力氣,就顯示出幾分力氣,從來不會裝低調(diào)。古帆他不是銅族人,卻比銅族人更像是一個銅族人。
簡單直爽重言諾,做什么便堂堂正正去做。
但他并不迂腐,該用手段的時候,也絕對不會吝嗇,這點上,喬木其實深有體會。
“船長大人!”看到古帆的時候,北蕓就撲了上去。
“吼!”水晶吼了一聲,白箭飛哭笑不得地踢了踢它的背,才讓他把差點張開的大嘴重新閉上,任由北蕓撲到了古帆的懷里。
不論是什么樣的女人,永遠有一個特權(quán),那就是可以哭,不論是在什么時候,什么地點。
該哭的時候,北蕓都忍了下來,而此時此刻,看到古帆的那一刻,積壓的悲傷、壓抑、憤怒都爆發(fā)了出來,她在古帆的懷里捶打了幾下,似乎是埋怨他一聲不吭就此離開,又似乎是想要把心中的恐懼與擔(dān)心都發(fā)泄出來,又好像是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她再無親人,身邊就只有這些同伴了。
古帆伸手輕輕撫摸著北蕓的短發(fā)。
這個少女,似乎從那天開始,就再也沒有留過長發(fā)。
偶爾回憶起來,古帆反而會后悔——若是當(dāng)初能夠讓北先生活下來,北蕓或許不會過得那么孤苦,但是誰又知道當(dāng)初呢?
一路行來,古帆的敵人都逃不了一個死字,飛船與飛船之間的廝殺,便是如此殘酷,敗了就是船毀人亡。殺了千千萬萬,古帆唯一后悔殺死的人,或許就是北先生。
其實也不是他親手殺死,只是他不殺伯仁,伯仁因他而死。
這是一個何其有原則,講道理的少女。能夠和她化敵為友,是他的幸運。
“好了好了。”待北蕓發(fā)泄夠了,古帆輕輕拍拍北蕓的肩膀,北蕓也已經(jīng)發(fā)泄夠了,不過此時是害羞地趴在古帆胸前不敢抬起頭來。
好在這里是超光世界。所謂哭也只是心中悲傷。不然古帆胸口定然要濕上一大片。
“羅南,喬木。”古帆對喬木點點頭,輕輕錘了錘羅南的肩膀,親疏之別昭然。
喬木也不在意。他和古帆之間發(fā)生了許多事情,古帆轉(zhuǎn)頭看著喬木,正色道:“我知道你是為了峰南岐而來。峰南岐的死,我也很痛心,不過這是他自己的選擇。總不能因為他在,我們就退避三舍。”
喬木苦笑了。
古帆這其實是在說,峰南岐死是咎由自取,誰讓他擋了我的路?
如此霸道,卻也讓人無法反駁。
這是一個實力為尊的社會,不說峰南岐,就是他喬木,也差點被眼前這個少年當(dāng)做阻礙直接干掉。
現(xiàn)在再論什么情分,便是多事了。
“阿帆。你這樣說就有些強詞奪理了……”羅南道。
“羅南你現(xiàn)在越來越婆婆媽媽了,羅茜看到你怕是要失望的。”古帆卻道。
羅南苦笑著搖頭,他也知道自己和之前變了不少,但還不至于說是婆婆媽媽。
數(shù)年來,古帆一直和各種強大的生物打交道。彼此之間沒有客套,只有三種狀態(tài):臣服、平等、威懾。而羅南卻過著完全不同的日子,秩序井然,謙和平靜。
而羅南本以為自己回來之后。至少實力方面能夠和古帆平起平坐了,但是再見古帆。卻是覺得彼此之間查得越發(fā)遠了。
不是肉體上的差距,而是靈魂上的差距。
古帆的靈魂,深不可測,在古帆的面前,就像是面對著強大無比的宇宙生物的感覺。
不說古帆,就連水晶的靈魂都比他強大。而缺角在見到水晶的時候,就已經(jīng)如同見到天敵一般,縮到了角落里去了,似乎還在瑟瑟發(fā)抖。
靈魂是信息的聚合體,而人類擁有龐大而發(fā)達的文明,在獲取信息方面天生就比其他沒有社會性的生物強得多,所以人類在靈魂方面擁有天然的優(yōu)勢,故而揚長避短,到了d級之后,就多以靈魂戰(zhàn)斗,靈魂磨礪之下,更是越戰(zhàn)越強。
所以人類的強者,擁有兩個分界線,一個是超越d級,一個是擁有靈魂天賦。兩者之間,后者往往會更占優(yōu)勢,正如當(dāng)初沒有超越d級的古帆和已經(jīng)超越了的彼岸。
和d級生物戰(zhàn)斗,羅南也經(jīng)歷過,所遇到的對手,若是單論靈魂的強大程度,或許會比他更高,但是對靈魂的使用,卻差了許多。
并不是擁有靈魂天賦,就能夠使用的,這個過程還需要艱辛的磨煉。
通過流派鍛煉出來的靈魂天賦,羅南對靈魂擁有不通尋常的敏感性,能朦朧感覺到對方的程度。
正如同喬木,他也已經(jīng)到了覺醒自己的靈魂天賦的邊緣,甚至可以說已經(jīng)覺醒了,只是不會用,而且也不曾意識到這一點。
而水晶……它似乎已經(jīng)會使用自己的靈魂天賦了。
水晶鉆進船艙里來,伸出細小的前爪撥弄著可憐的缺角,就像是一只老謀深算的貓在玩弄耗子。若不是白箭飛看不過去,怕是可憐的缺角要被玩壞了。
此時此刻,羅南只覺得自己和缺角一般可憐。他被古帆欺負,缺角被水晶欺負。
喬木啞口無言,羅南不愿意說話了,北蕓和水寒都是唯古帆馬首是瞻,所以古帆一揮手道:“你們所討論的太多,不論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直接把他們趕出去,他們自然會著急,一著急自然會露出馬腳。再說了,眼下的亂象,確實是該結(jié)束了。”
喬木和羅南都瞪大眼睛,他們沒想到古帆會這樣說。
“古帆你要怎么做?”羅南問道。
“怎么做?”古帆有些迷惑,而后反應(yīng)過來,“你是指怎么結(jié)束眼下的亂象?直接把那些家伙都干掉就是了。”
羅南無語,半晌道:“以戰(zhàn)止戰(zhàn),這不是最好的辦法……”
“我說你太婆婆媽媽了,眼下的情況,難道還要拖下去?我可沒這時間。”古帆看向了北蕓,北蕓連忙道:“烏闊號已經(jīng)在圣服學(xué)院了。”
“我還要等古峰。”古帆深深吸了一口氣,道。
如果說這些年古帆什么地方長進了,那就是忍。
水晶巡游這樣一艘船送到他手邊,他覺得自己不該要,所以忍。
烏闊號的下落終于有了眉目,但他覺得古峰比自己更有資格先了解,他不想要讓自己破壞掉烏闊號哪怕一點氣息,所以他還是忍。
古帆回來了,可白帆號又去尋找古帆了,還沒回來。古帆覺得他們定然會定期關(guān)注公網(wǎng)的消息,所以很快就會回來。
在這之前,先解決東郡帝國的問題。
“那你要支持哪邊?”喬木問道。
“當(dāng)然是反抗軍了。”古帆道,“終歸我和任君意有著緣分。”
任君意的父母救了他一命,把他當(dāng)自己的孩子養(yǎng)大,他自然也要還上這份沉重的情義。更何況還有石何悲大師的情分在里面。
“水寒,你再發(fā)一次最終通牒,措辭可以和上次一樣。”古帆道,紫菱號的最終通牒上次最終淪為笑柄,而這次呢?
雖然不是白帆號,但是有他古帆在,誰人不退避三舍?
他倒要看看!
自信,強大無比的自信,由內(nèi)而外自發(fā)透出來的自信!
這就是彼此之間的差距嗎?
看著古帆,北蕓情不自禁地紅了臉。水寒心中的那點小九九早就已經(jīng)煙消云散。
這樣的指揮官在前,只要跟隨著走下去就是了。
有時候,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反駁,只是跟隨在那個人身后,就是一種最簡單最樸素的幸福。
船長認定了的事情,船員就奮進全力去做,毫不懷疑能否做成功,這種自信聚集在一起,能夠產(chǎn)生多大的力量?
古帆他不當(dāng)船長好多年,但一旦回歸,卻依然是最頂尖的船長!
那一瞬間,就連喬木和羅南都被感染了,無法自拔。
“我喬木號唯馬首是瞻。”喬木道,讓東郡帝國恢復(fù)平靜也是峰南岐的愿望。
“喬木你還是回去頂級駕師協(xié)會。”古帆道,“現(xiàn)在亂了的不只是東郡帝國,我日后還會去拜訪頂級駕師協(xié)會。”
“你不會是打算……”這家伙,不會是打算以一己之力,把所有的戰(zhàn)亂都壓下去吧!
那怎么可能?那又和氣狂妄!
可是這樣狂妄的事情,古帆不用說出來,就讓人信了三分。
“頂級駕師協(xié)會這邊或許還只是小事。”喬木道,“據(jù)我所知,獵人公會和傭兵公會也牽扯很深。”
這已經(jīng)是逐漸公開的秘密了,只是沒有達到一定級別的人,卻還不見得會知道。這件事情,宣告出來只會加速亂象,因為傭兵公會和獵人公會一直以來都是人類社會秩序的締造者和維護者。
“獵人公會和傭兵公會,終歸也會去拜訪的。”古帆微微一笑,“白帆號回來之后。”
站在不同的高度,看法自然不同。古帆親歷小青明的出生,更是策劃了當(dāng)初的庫伯船長事件,把青矅引來——不論如何,他們青睞族人有權(quán)力決定自己種族的發(fā)展。所以他大概能夠了解青睞族人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你們青睞族人,可沒有權(quán)力決定人類未來的發(fā)展。
有些青睞族人,高高在上太久,未免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