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子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最后才問我:“老陳,你說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這大鱉怎么處理?”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玄武的事,而是你這整套紋身有問題。”
他顯然沒聽明白我這話的意思,茫然地看看我,再瞅瞅自己的紋身,目光連續(xù)幾次逡巡,最后定格在我身上。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又怎敢輕易破壞?紋身本來就是一種破壞身體的行為,一直以來都存在很多禁忌。風(fēng)水上說,門前一株草,墳后一塊磚,都不能輕易亂動,這便是禁忌,更何況你在身上紋了這么多古怪玩意?”
莽子被我一頓說,搞得有點不知所措。
紋身這玩意,在遠古時期就出現(xiàn)了,那時候,它不是一種裝飾,而是社會地位的象征,是宗教儀式,有些特殊的意義,是被視為驅(qū)鬼、驅(qū)魔、保障生命安全的一種圖騰。
在道教之中也有紋身,只不過多是以符咒的形式出現(xiàn),紋在身上的符咒,比畫在紙上的符咒,效果要強大很多倍。
眾所周知,紋身就是把染料刺進皮膚與血液融合而成。很多東西經(jīng)過血液的浸泡后,會產(chǎn)生靈性。紋身也一樣,那些圖案吸收了人血的靈力后,便會逐漸產(chǎn)生靈性,紋身者能鎮(zhèn)住它還好,鎮(zhèn)不住就會災(zāi)禍不斷。
紋身的圖案大多數(shù)都是龍虎或者麒麟,都是擋煞的極品,其力量太過強橫,所謂物極必反,當(dāng)它的力量超過你能鎮(zhèn)住的極限時,它們不但不會保護你,還會反噬。
一般來說,在一些傳承相對嚴(yán)謹(jǐn)?shù)募y身店,除了有紋身師傅,還會有一個看相的先生,又或者,紋身師傅本身就會看相。
當(dāng)客人想紋大兇或者大邪之物時,紋身店里的人都會先給他看相,看他能不能擔(dān)得起、鎮(zhèn)的住,如果擔(dān)不起,他們會出言提醒一下。
不過他們僅僅點到為止而已,跟客人說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如果客人不信邪,還要堅持,他們也會給紋的。但他們要是看透不說,以后客人出了什么事,他們也是要擔(dān)因果的。
紋身的禁忌實在太多了,這個要詳細說起來,沒有個把小時根本說不完。
現(xiàn)在看來,給莽子紋身的那師傅不地道,什么都敢往人身上紋。
不過話說回來,莽子這命也確實夠硬,很多人在身上紋一個神獸就受不了了,他硬是紋了四個才開始見鬼。
莽子現(xiàn)在有點明白了,他問我:“老陳,你沒搞錯吧?就算我鎮(zhèn)不住這紋身,頂多我破點財,倒點霉,可我見到的可是女鬼啊,紋身跟女鬼,沒什么因果關(guān)系吧?”
見到他還有點懵,我又說道:“怎么就沒有關(guān)系了?有句老話叫‘時衰鬼弄人’你沒聽過?人的氣數(shù)低了,連鬼都來欺負你,被鬼折磨的時間長了,人就恍惚了,各種倒霉事,就都來了。”
莽子聽到這話,徹底明白了,小暴脾氣立馬就炸了,罵道:“老子跟他無冤無仇他攛掇老子紋這鬼玩意,娘的,這老小子沒安好心。我這就搖人把他那店給砸了。”
說完,他掏出電話就要喊人。
我趕忙攔住:“現(xiàn)在的紋身店,大多數(shù)都不懂這些規(guī)矩了,他給你紋了這么多,多半就是想多賺點錢,再說,我也不敢百分百保證就是這紋身招來的鬼,咱們還是先靜觀其變。”
莽子氣呼呼地把手機扔到床上,又問:“如果真是紋身的事那該咋辦?”
“只能洗一個去了!”
他點點頭,嘴上卻嘀咕著:“洗這玩意得多疼啊,你是不知道,當(dāng)初紋的時候,可是把我給疼慘了……”
這貨,既怕鬼又怕疼,膽子還這么小,這些年都是怎么混的?
熄燈上床后,又聊了幾句,莽子那邊就傳出了鼾聲。
我猜想,他這些天一定都沒睡好,今晚住在我這個道士身旁,心里可算踏實了,能睡個安穩(wěn)覺了。
鼾聲會傳染,不多會,我也覺得眼皮子沉重起來。看了下手機,還不到十點,還沒到陰氣最盛的時候,鬼不會在這個點出來,我也先睡一會,等到半夜再起來等那女鬼。
可人算終究不如天算,等我被一陣腳步聲吵醒的時候,已經(jīng)十二點多了。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莽子正直愣愣地往外走,八成是去廁所。
屋里一點鬼氣都沒有,鬼沒來。
雖說我這小店時不時的關(guān)門,可終究也算得上是一家經(jīng)營了十幾年的老店了,自然會沉淀下一股道氣,鬼不來多半是由于這個原因。
正這么暗自高興著,忽然,一聲怪叫從客廳里傳來。
我頭皮一麻,驚出一身冷汗。
倒不是我膽小,而是這聲音像什么鳥在叫,又像是有人捏著嗓子在哭,乍一響起,特別詭異。
難道鬼來了?
不好,莽子還在外面……
我一骨碌爬起來沖出了臥室。
一眼看到他正站在走廊里,面朝墻站著,那怪聲,就是從他身上發(fā)出來的。
“莽子!”
我開了燈,試探著叫了他一聲。
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莽子,你怎么了?”我伸手拽他,他的身體隨著我手上的力道轉(zhuǎn)了過來,一張面無表情,死氣沉沉的臉映入眼簾。
此時的他就像一截木頭樁子,直勾勾地看著我,那個怪聲還在響。
并且我還發(fā)現(xiàn),他的嘴閉得很嚴(yán)實,根本沒有動。
那怪聲不是從他嘴里發(fā)出來的,反倒像在他身體個響,好像在他的身體里藏著一只會怪叫的東西。
這種感覺太詭異了,我不由打了個寒顫,揉了揉眼往他身上看去。
這一看之下,我大驚失色,倒不是他身上有鬼,而是他的三盞陽火,都微弱到幾乎看不見了。
照這種情況來看,他已經(jīng)進入彌留之際了,這是怎么回事?
睡覺之前還好好的啊,這睡了不到三個小時怎么搞成這個樣子了?
更怪異的是,即將油盡燈枯的莽子,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喪失了行動之力了,怎么還能走動?
他身上的那詭異的叫聲,又是什么東西發(fā)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