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要指揮圣人老爺,李長壽多少還是有點小緊張。
當(dāng)然,這種體驗也僅限于通天教主,想要安排其他圣人也沒機會不是。
通天教主算是圣人中最隨和,也最接地氣的一位。
為了讓圣人老爺有最好的‘被安排體驗’,李長壽決定將自己準(zhǔn)備方案的精細(xì)程度,提升幾個量級!
準(zhǔn)備工作也從此前的三年,提升到了二十年。
反正洪荒中的煉氣士,活的歲月越久,對歲月跨度的感知力越弱,對于這些洪荒老人們而言,幾年和幾十年差別不大。
這種情況最為明顯的,其實還是自己老師,太清圣人。
一句話的思考時長都能達到三五年,當(dāng)真印證了那句‘洪荒不記年’。
本體自碧游宮中回來后,李長壽就躲在丹房中修改了兩個月的計劃細(xì)節(jié),且派卞莊暗中去火云洞一趟,帶去了新的計劃調(diào)整。
現(xiàn)如今,李長壽自己的紙道人外出走動,其實隱蔽性已經(jīng)無法保證,無論變化什么容貌、無論是否注意血氣的細(xì)節(jié),只要撞到大能大神通者,都容易暴露。
也該適當(dāng)?shù)拈_始用些手下了。
對卞莊,李長壽算是知根知底,這家伙雖然貪花戀色,但屬于有賊心沒賊膽的類型,本身雖然浪蕩了些,但在做正事時還是可以信任的。
而且,卞莊一家老小,此時都在為天庭做事,這種就屬于苗紅根正,用起來也能少些顧慮。
更為重要的是……
卞莊是下個劫難中的重要配角,天道無論如何推演,都不會讓卞莊陷入麻煩。
憑李長壽對天道的理解,九成八的可能便是這般。
‘浪前輩當(dāng)年,是否就是因天道安排一切,從而對天道有所反感?’
丹房前,李長壽坐在搖椅中,回想著自己曾看過的《浪人年記》,尋找著自己此前可能忽略的蛛絲馬跡。
在浪前輩這件事上,李長壽此時的立場,更傾向于天道。
為何?
其實有個李長壽一直沒提過的事例——月宮姮娥。
世上最不缺的便是靚麗的仙子,天道想要在月宮放一個三界第一美人,又或者,想要一個人皇之女與羿婚配,都非什么難事。
參照如今大劫之子成長的速度,也就幾百年就可成型。
而當(dāng)年,作為浪前輩的親徒弟,與浪前輩關(guān)聯(lián)最深的人物之一,姮娥沉睡萬年、忘記了有關(guān)浪前輩的一切,卻還是活了下來。
到如今,姮娥依然在追尋自己道心所缺的那塊‘拼圖’,天道對她并未下殺手。
這在李長壽看來,道祖確實已仁至義盡。
“唉,往事已矣。”
李長壽嘆了口氣,拿著蒲扇輕輕搖晃,優(yōu)哉游哉,不勝愜意。
封神大劫一點點臨近,洪荒的大幕已經(jīng)落下,天地間的劫運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
先斬個鯤鵬祭天,說不定能為洪荒緩解一些壓力,能為注定應(yīng)劫之人,增加一些變數(shù)和生機。
‘還是要趁著這次機會,搞一搞三教聯(lián)誼。’
李長壽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拉上闡教、截教一起搞聯(lián)誼,比如修羅古城,比如威壓靈山;
但這次,情形已經(jīng)不同。
楊戩之事中,闡教的表態(tài)實在太過微妙。
兩教仙人又非癡笨,如何不懂這其中關(guān)鍵,在于圣人老師的選擇?
李長壽想做的,不過是讓兩教仙人之間多些情分,稍后動手的時候,多少留點情面。
雖然想法有些天真了,但李長壽慎重思考后,覺得自己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師兄,在忙嗎?”
靈娥的傳聲自側(cè)旁飄來,李長壽收斂思緒,含笑搖頭。
陣法之外,精心打扮了一番的靈娥駕云而來,想到此前那一幕情形,也是臉蛋稍微有些泛紅,但目光堅定、態(tài)度堅決,堅強地飛過重重陣法,落在丹房門口另一側(cè)……
待著。
李長壽搖了搖手中蒲扇,帶著淡淡笑意,繼續(xù)思索后續(xù)一系列安排。
敵在混沌海。
……
“怎么啦?愁眉不展的。”
原水神府的角落,兩只搖搖晃晃的秋千上,一少年、一少女,正左右、前后的晃蕩。
看左側(cè)的秋千,那少女靈秀可愛,頭上戴著一只小小的兔耳,嘴角掛著甜甜的笑意,那短裙下的一雙玉足修長纖細(xì),卻又給人感覺……
很有勁。
自是少女玉兔。
聽玉兔如此一問,靈珠子幽幽地嘆了口氣,靠在秋千的繩索上,雙目失去高光。
“我大概,再也不是師叔最喜歡的后輩了。”
“嗯?”玉兔滿是不解,逛蕩的頻率減慢了許多,納悶道:“為什么這么說,太白星君對你十分器重呀。”
“你不懂,”靈珠子嘆道,“就好比近來,卞莊這家伙都被師叔委以重任,還去做保密之事,連我都不能告訴。
敖乙突破金仙境之后,更是身兼數(shù)職,從天河水軍一直到斗部天兵的教官,還負(fù)責(zé)監(jiān)察墮落之龍族水神。
楊戩師弟更不用說了,被師叔護著去砸了靈山……那場面,那威風(fēng)。
唉,明明是我先來的。”
“嗯……”
玉兔想了一陣,笑道:“其實,星君大人還是很器重你的呀。
你看,楊戩的事,你也被星君委以重任,去做刺激楊戩情緒的重要一環(huán),而且還演出了兄弟訣別、生死大戰(zhàn)的情形。
在我眼里,這已經(jīng)很厲害了呢。”
“楊戩師弟在兩百年前,遠(yuǎn)不是我對手。”
靈珠子頹然一嘆,撓撓頭,本想繞開這個話題,不多談這些煩心事,但心底紛雜的念頭涌來,讓他禁不住更為失落。
被人超過的滋味,確實不好受。
尤其是,靈珠子最近一直卡在了金仙境之前的境界,無論如何參悟,都是不得圓滿。
哪怕他是闡教三代、圣人徒孫、太白師侄,也無法讓自己面前的瓶頸消散于無形。
靈珠子知道,如果自己開口,其實能求來突破瓶頸的丹藥,憑借自己的積累,度過金仙劫難并非難事。
但一來,不愿;
二來,靈珠子眼界廣闊,所接觸到的各位長輩,都是天地間的大神通者。
哪怕自家?guī)煾感逓楸绢I(lǐng)看似差了點,但放在洪荒范圍內(nèi),那也是實打?qū)嵉母呤帧?
金仙只是一個起點,金仙九品、大羅六轉(zhuǎn)、三尸待斬……
自己若是靠外力突破瓶頸,后面必會被早早卡住。
靈珠子嘆道:“不能屹立于世間,長生又能如何?”
玉兔忙道:“你這樣說,我們這些在天庭混日子的小仙子還用不用活?”
“我畢竟是師父的弟子,”靈珠子無奈道,“而今我被楊戩師弟遠(yuǎn)遠(yuǎn)落下,師父的壓力必然很大。
師父雖然很慈祥,說話也好聽,對人很溫柔,但心底也要強的很。
我總該給師父爭口氣。”
玉兔想到了天庭傳聞,想到了自己跟在主人身旁,用云鏡術(shù)看到的一些情形。
“你說的師父,是乾元山太乙真人嗎?”
“對呀,”靈珠子眨眨眼,“我還有其他師父不成?”
“那沒事了,”玉兔瞬間閉嘴,扭頭一陣翻白眼。
這家伙哪里都好,秉性善良、人也憨憨,就是看人不準(zhǔn),總有各種莫名其妙的誤會。
“兔兔,咱們來打一架吧!我手癢了!”
玉兔嘴角微微抽搐,含笑站了起來,目光流露出淡淡的嫌棄,“被我踹了不準(zhǔn)哭鼻子。”
“請!”
靈珠子單手做了請的手勢,將自己修為封禁大半,比玉兔弱了幾分。
玉兔摘下布包,換上一雙合腳的布鞋,一個靈巧的翻身已到了空地中央,單腳腳尖著地,渾身包裹起了靈動之意。
頓時,整個水神府里里外外的目光被吸引了過來。
看玉兔與靈珠子打鬧,也是此地各位天兵天將的老節(jié)目了。
不遠(yuǎn)處的院落中,有琴玄雅身著冰藍色長裙現(xiàn)身,站在院墻上靜靜欣賞著這一幕。
她近來一直在修行,天庭擔(dān)心西方教報復(fù),故未讓她外出除妖打廣告,倒是一直很閑。
不多時,有琴玄雅身形消失不見,仿佛此前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啪啪!
“今天就打你到這里,本兔回去伺候主人了!”
丟下一句俏皮話,玉兔輕哼著舒暢的歌謠,小腳輕輕點動,身形幾個起落,已是消失在月宮方向。
水神府后院,靈珠子躺在地上嘆了口氣,渾身滿是小兔子留下的腳印。
傷倒是沒受傷,他畢竟是靈珠化生,肉身硬得很。
他要真是個憨憨,倒在此地的必然是玉兔;自己故意相讓,不過是……覺得每次被小兔子踹,肉身疼痛之后,能有微弱的增幅。
旁人說咱不開竅,咱笑旁人看不穿。
這般增強肉身之法,天庭獨一份,也算是他的獨門秘訣。
他靈珠子,機智的很!
“不行,再這么下去,師叔說不定就把我忘了。”
靈珠子沉吟幾聲,坐起身來,摸著下巴一陣思索。
根據(jù)師父的教導(dǎo)、師伯的指點,以及自己在天庭中廝混這么多年所見事例,自己現(xiàn)在,應(yīng)該主動去師叔面前找點活干。
哪怕是掃掃地、灑灑水、澆澆花,也好過自己現(xiàn)如今無事可做的境地。
說做就做,靈珠子偷偷跑去太白宮附近,找了個云海中懸浮的荒山靜靜修行,等待著合適的時機……
前等后等,轉(zhuǎn)眼半年過去,靈珠子終于感受到了太白宮附近的異常。
是金鵬自三千世界回來復(fù)命了!
靈珠眼前一亮,立刻駕云前往,心底還想著,若是能跟金鵬一同去三千世界闖蕩,那也是不錯的差事。
然而,珠算不如壽算。
靈珠子剛到太白宮前,就見到金鵬在陣法中現(xiàn)出原形,師叔忙前忙后,再將一些鞍具綁在金鵬頭上、腿上、背上。
靈珠子剛湊向前去,卻聽李長壽溫聲道了句:“莫要靠得太近,此物雖是老君煉制,但尚未試過威力,稍后別傷到了你。”
“哦……哦!”
靈珠子答應(yīng)一聲,立刻向后跳出數(shù)百丈,而后靜靜等了半個時辰,見證了金鵬得到‘新法寶’后的首飛。
那極速,讓乾坤都不斷顫鳴,金鵬飛過留下的那條金線,甚至都無法接續(xù)。
李長壽露出滿意的目光,隨后就拿著一枚玉符開始不斷記錄。
靈珠子等了一陣,待金鵬回來,發(fā)現(xiàn)自己依然插不上話,也不敢多打擾,老老實實做個了道揖,轉(zhuǎn)身去了天河邊散步解悶。
好男兒如何能輕易言敗?
靈珠子重振旗鼓,很快又回到了原本待著的荒山,開始了下一步漫長等待。
接下來的一年多,靈珠子見證了金鵬的數(shù)十次嘗試,似乎長庚師叔是為了金鵬能突破自身極速而忙前忙后。
這事他也不知如何相助,只能就近繼續(xù)觀察。
靈珠子暗下決心,稍后師叔便是有什么要送信的活,他也要搶著上!
忽有一日,卞莊駕云匆匆而來,靈珠子眼前一亮,自后方悄悄跟了上去,與卞莊一同進入太白宮主殿。
果然,師叔正拿著一枚玉符,絕對是有‘信使’之事!
靈珠子快走幾步,搶先拱手做了個道揖,口稱:“靈珠子拜見師叔!”
“嗯,”李長壽溫和一笑,問道,“可是有什么難事,又或是有修道上的疑惑?”
“并未,”靈珠子目中滿是躍躍欲試,“我就是有點閑。”
“那就多去跟玉兔玩耍嘛,”李長壽對卞莊招招手,將玉符遞了過去,“還是老地方老規(guī)矩,注意隱藏行蹤。”
“是!末將領(lǐng)命!”
卞莊定聲答應(yīng)一句,低頭匆匆離開,面容略帶緊張。
靈珠子張張嘴,也不知該說什么;見李長壽目光挪來,靈珠子撓頭嘿嘿一笑,低頭告辭而去。
背影,是那么的蕭瑟。
李長壽看著靈珠子這有些失落的背影,目中劃過幾分笑意,卻并未多說什么。
讓靈珠子受點挫其實并非壞事,身居大氣運還卡了瓶頸,若非天道有意為難,就是修行出現(xiàn)了差錯。
未來的哪吒嘛,倒也不必對現(xiàn)在苛求太多。
關(guān)于靈珠子,李長壽唯一不放心的,是他轉(zhuǎn)世的‘方式’。
靈珠子前路怕是有一劫,也不知這劫難何時應(yīng)上。
話說回來,金鵬的鞍具效果相當(dāng)不錯,接下來就是混沌海實地實驗;
除了金鵬之外,還有一大堆陣法需要去搞定,這二十年的準(zhǔn)備期限,也不知夠不夠用。
……
金鵬去混沌海中測試鞍具效果,自是要選一處遠(yuǎn)離玄都城的所在。
李長壽料定,此時鯤鵬應(yīng)是暗中觀察著玄都城的一舉一動,讓金鵬去玄都城外試驗飛速太過不穩(wěn)。
才不是不想去打擾師兄師嫂!
也不知孔宣進展如何了,這都過去有些時日了,若是一切進展順利,說不定他已要做好被喊‘蜀黍’的準(zhǔn)備了。
唉,文凈那邊該怎么辦?
為了讓文凈對人教忠心耿耿,自己稍后不免要做些空口許諾。
然后,文凈吸了金蓮、落了十二品金蓮三品,該論功行賞的時候,突然看到孔宣與大法師相擁而來;
想想就可怕。
退一萬步,就算大法師自我犧牲,為了人教安穩(wěn),為了老師的誠信,慨然應(yīng)付兩位不簡單的女仙,與文凈道人親熱時……
‘你、你為什么這么熟練?’
這畫面……
小孩子才喊著全都要,成年人都知道受不了。
文凈跟孔宣可都不是善茬,兩位若是大打出手,自家?guī)熜值诡^就睡,老師一個【勸】字砸下來,還不是他去費心!
仔細(xì)想想,還是自家兩位大人讓人安心,自己平日里多注意些,也不會出什么亂子。
帶著這般繁雜的心緒,李長壽的紙道人躲在金鵬的背上,已是抵達了他們選擇的‘測試場’。
玄都城的對角,洪荒的另一端。
天道壁壘主要的作用,是阻攔混沌生靈、混沌氣息,得了天道認(rèn)可的洪荒生靈,只要有大能開路,自天道壁壘外出、回來并非難事。
打個比方:
那鯤鵬如果不懼天罰要回洪荒天地,其實可以走各個方向。
而那些先天神魔和域外天魔,想要進入洪荒天地,只能從天道缺口玄都城入內(nèi),其他各個方向都會被天道之力所阻,甚至截殺。
到了此地,理應(yīng)也算安穩(wěn),雖然不能排除變數(shù)的可能,但……
洪荒哪來那么多變數(shù),這天地這么大,在此地還能碰到點什么盈盈茍且不成?
李長壽拿出此前準(zhǔn)備的法寶,先讓金翅大鵬施展出極速,記錄下了一個數(shù)值,而后讓金翅大鵬分別穿戴上幾件鞍具進行測試。
效果出乎意料的不錯。
尤其是李長壽構(gòu)想出的‘洪荒版噴射裝置’,在金鵬抵達急速后,還能在短時間內(nèi)將金鵬的飛速推上一個臺階。
就是燒寶材。
金鵬試驗了三四次,李長壽就心疼的喊停,讓金鵬記下這般感覺,開始試驗其他幾種鞍具。
如此,追擊鯤鵬的主力就有了。
前后花費了半個月,金鵬適應(yīng)了鞍具后,李長壽便想打道回府。
金鵬卻道:“老師,我可否將這幾件寶具全用上,嘗試下此時的極限在何處?”
李長壽自不會拒絕,紙道人躲在天道壁壘內(nèi),讓金鵬暢快去飛一遭。
就是這一遭,金鵬帶回了一則讓李長壽滿頭問號的消息……
“老師,弟子剛剛回來時探查到了一處所在,有些類似上次鯤鵬洞府的密地,與那鯤鵬的洞府布置十分相近,且里面有完整道則的波動,又并非鯤鵬的大道。
弟子要不要去詳細(xì)探查一番?”
“不可,”李長壽下意識就否了這個提議,“穩(wěn)妥些,我不過化身在此地,你若是陷入險境不足應(yīng)對。”
他思索一陣,又問:“那里離著洪荒天地遠(yuǎn)不遠(yuǎn)?”
金鵬忙道:“弟子飛片刻就可抵達,但距離也不算近。”
“盯上,不要著急探查,最遠(yuǎn)距離觀察那里是否有生靈進出,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立刻遁回,不可戀戰(zhàn)。”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