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美靜靜的聽著衆人的談論,她隱約感覺到這事不妙,肯定對凌楓不利。但是她沒有吭聲。平時在科室裡面,遊美和凌楓僅僅只有工作上的交流,話也不多。兩人都裝作相互間並不熟悉的樣子。其他人也不知道其實他們倆關係密切。
其他的人似乎也並不感到意外。因爲腹腔鏡微創手術醫院已經很久沒有開展了,就算以前有那麼幾例也是請外面的專家過來完成的。醫院內部從來沒有人單獨完成過。所以對於這種情形他們很熟悉。
劉明倒是有點幸災樂禍的心態,他得意地對著一羣護士說:“你們真以爲他凌楓什麼手術都能做嗎?遇到有難度的手術他還不是做不了,得請有能力的人來幫忙做。”
那些護士們早就看不慣劉明以前仗著鍾福民罩著作威作福的樣子。心裡煩透他了,有人直接就回了一句:“凌楓再怎麼樣也比你強多了,你纔是什麼都做不了。”
劉明恨的牙癢癢。
第二天,原本計劃好的手術暫時停滯著,因爲要等待華南市醫院的辛主任過來。從華南市坐車過來至少需要三個小時。就算辛主任一大早就出發也要接近中午才能趕到。大家也就無聊的等待著。
患者家屬看到手術遲遲不能開做,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紛紛到辦公室來詢問是怎麼回事,爲什麼這麼晚了還不手術。
凌楓不想摻和這事,覺得順便也可以甩下鍋。就對那些家屬說:“這事要問鍾福民主任,你們找他問去吧。”
面對患者家屬的詢問,鍾福民並沒有說實話。因爲之前他就給患者家屬說手術將由他親自來做,自然就不會給患者家屬提起請辛主任幫忙這事。於是就找各種藉口搪塞,比如說手術室照明電路壞了正在修理、高壓蒸汽消毒鍋壞了才修好正在消毒這些,反正就是還得等會兒才能做手術。患者家屬顯然對這些理由感到不滿,絲毫沒有停止抱怨。凌楓懶得管他。
直到上午十點半,華南市醫院的辛平外科主任才風撲塵塵地趕到了黃塘市人民醫院。鍾福民像迎接救星一樣熱情的把辛平接進了外科醫生辦公室並立即關上了辦公室的門,害怕被外面的患者家屬看到。
辛平主任年齡大概五十歲,矮胖的身體,大圓臉。跟很多醫療界的專家一樣,面無表情、不茍言笑。他到來後就立即坐下翻閱了一下患者的病歷資料,看了一下患者的各項術前檢查報告後就站起來說了聲:“接病人進手術室吧。”然後衆人便又分頭忙活去。同時通知手術室的人員下科室來接病人。
在衆人分頭忙活去的這個間隙,鍾福民把辛主任叫到了他的主任辦公室。關上門在裡面抽菸、喝茶、閒聊了起來。
方靖作爲或者的主管醫生,他得上手術檯當助手以及完成手術前的準備工作,所以也隨著病人一同進手術室去了。
凌楓沒有動,今天的手術他沒有打算要上臺。這是昨夜遊美告訴他的,說這種情況他最好不要介入,尤其是千萬不要上臺去當助手,先站在旁邊靜觀其變再說。但是凌楓還是準備待會進手術室去看看辛主任是怎麼做手術的。
過了一會兒,接到手術室通知說麻醉已經打好,可以上臺手術了。辛平就在一個手術室護士的帶引下進入了手術室。而凌楓也在這個時候跟在他們後面也進入了手術室。
在更衣室更換洗手衣的時候,凌楓和辛平面對面碰上了。辛平看著凌楓也沒怎麼在意。他隨便問了問:“年輕人,幹外科多久了?”
“不久,我才畢業一年多。來這個醫院才一個月。”凌楓淡淡的回答。只是初次見面的隨意寒暄,辛平絲毫沒有在意。
進入了手術室,患者躺在手術牀上,麻醉已經打好。方靖也早已完成了消毒鋪無菌巾工作並換上手術衣站在臺前了。辛平也以熟練的動作洗好手,穿上手術衣站了上去。凌楓就靜靜的站在手術檯旁觀望著。
辛平拿起手術刀,熟練地在患者的臍周打了一個小孔,放入一個金屬鞘,接入二氧化碳氣體從所打的小孔充入患者腹腔。很快,患者注入氣體的腹腔就脹了起來,腹部膨隆得像個大氣球。方靖將腹腔鏡通過金屬鞘放進了患者的腹腔。通過攝像系統,患者腹腔內的圖像就呈現在電視屏幕上了。加上攝影放大效果,通過屏幕看見的腹腔臟器格外清晰。
辛平又在患者上腹部打了兩個小孔,放入腹腔鏡手術專用器械。所謂腹腔鏡手術也就是通過這種打孔的方式放入手術器械通過觀看屏幕進行手術操作。具有很強的專業性。非專業人士不能完成。
辛平作爲華南市醫院的外科主任,從事外科工作幾十年了,各種大型的手術也都做過很多的。就是腹腔鏡手術,他也做了十幾年了。總共也完成了上千例這樣的手術了。可謂經驗豐富,但是偶爾也會遇到讓他感到棘手的時候,只是出現這種情況的可能性極小。
而這一次他恰好就遇上了。
患者腹腔內廣泛粘連,而且粘連得極爲緊密。可能是患者膽結石病程實在太長,反覆發炎,患者一次次放棄拒絕手術治療的結果。這結果就是患者的大網膜嚴重水腫並且把膽囊緊密包裹,膽囊也因爲炎癥過重而腫脹甚至化膿。膽囊壁嚴重增厚,而且與周圍的胃、腸子都有粘連。更要命的是患者的膽囊三角解剖結構嚴重不清晰。韌帶的水腫讓人分不清各種管狀結構,究竟是血管還是膽管難以辨認。辛平試著用專用器械電鉤分離那些粘連,但是極不順利,費了好大的力才極其勉強的暴露出膽囊的底部。當他想用器械鉗子抓起膽囊的時候,卻因爲膽囊壁太厚張力太大而根本抓不住。
辛平已經意識到這臺手術的難度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依他做過無數臺手術的經驗,他當然知道什麼樣的情況他能夠做下去,更重要的是他也必須知道什麼樣的情況他做不了。他知道在患者解剖結構不清晰,尤其是根本分不清什麼是膽總管以及周圍管道的情況下強行手術的話,肯定要出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