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 天璣是給我家神明大人看了些什麼奇怪的參考讀物?】
【買買買什麼的什麼時候變成約會最起碼的一條了?】
【這讓不是壕的平頭百姓們還怎麼好好地戀愛約會喲。】
夏雪輕嘆一聲,覺得面對這樣單純又天真的搖光自己還能聯(lián)想到十八禁的層面去,果然比較不純潔的那個傢伙是自己纔對。
她搖搖頭, 帶著歉意、討好地笑著開口:
“抱歉, 今天我不該這麼掃興的。”
搖光卻是低眉輕笑, “怎麼會。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高興的, 哪裡來的掃興一說。倒是我, 擔心有限的時間裡不能給你足夠多的快樂。”
“有限的時間?”
夏雪有些奇怪。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得欠了妥當,只能故作鎮(zhèn)定、面不改色地解釋:
“因爲你要早早回家,每次見面的時間都很有限啊。”
這個硬掰的解釋還算合理。
夏雪也並沒有再深想, 看著腳下大堆小堆的購物袋,爲難地笑道:“話說回來, 真的不要把那個買買買的說法當真。現(xiàn)在這麼多東西, 我連帶回去怎麼跟我媽交代都覺得爲難呢;更別提很多東西即使有慾望想要擁有, 也未必真的非得得到不可。”
見搖光有些失落地愣住,她又笑著補充:“你真的不用費心思去想怎麼寵我, 像我們以前那樣相處就好了。今後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怎麼可能時時刻刻做攻略,那也太累了。”
【以後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嗎?】
搖光默唸著,心裡卻又是一沉。
他點頭,言不由衷地應著。揮手與夏雪告別, 目送她拎著大包小包的那些瑣碎東西、近乎蹣跚地進了樓道, 再看不見, 才轉(zhuǎn)身往自己鳳凰墩方向走去。
心中有事, 只想靜靜地一個人想一想。他連雲(yún)頭也沒有踩, 只是慢吞吞地埋頭步行。
天璣蹲在山坡路口,老遠地就見他那烏雲(yún)罩頂?shù)牡蜌鈮阂苿舆^來, 便關切地湊上前去詢問:
“怎麼了?約會得不開心嗎?叫你平日裡多看言情小說做攻略,你就是不聽,看吧!關鍵時刻犯怵了不是?”
搖光卻是慼慼然擡眼,憂心忡忡地開口:
“你有神明與凡人戀愛的範本可以借我參考嗎?”
天璣愣了愣,仔細想想好像並沒有印象深刻的相關言情小說啊,所以只能從實際案例裡來幫好兄弟出謀劃策了。
“就我知道的來說,董永和七仙女當年好像是兩地分居,孩子歸男方撫養(yǎng)。”
“出國公幹過的友人有提起過,似乎在國外仙凡交/媾倒是常有的事情,一個叫做宙斯的老不休廣撒情網(wǎng)、四處留/種,子女遍天下。不過從一而終的事例倒是麼有聽說過。老外嘛,開放、自由、崇/尚性/解/放!”
“更有慘的是那海里的仙女兒,叫人魚什麼的一妹子,爲了追求人間的王子,舍了魚尾割了舌頭,拼了老命地那個倒貼啊,最後呢?啥都沒撈著!賠了夫人又折兵,活生生化成泡沫,屎了……”
他不停歇地說著,卻後知後覺地發(fā)現(xiàn)身邊搖光那對劍眉已經(jīng)越鎖越深、面色也是愈發(fā)凝重,這才意識到自己講了半天,全T M都是負/面/消/息,沒有一條是積極正面、能給人歡欣鼓舞的正能量。
趕緊雙手捂住了自己的烏鴉嘴,天璣尷尬地打哈哈:
“肯定是有好結(jié)果的例子,只不過本寶寶才疏學淺,沒有收集能到我有限的信息庫裡罷。”
擡手拍拍搖光的肩膀,見對方還是愁眉不展,他無計可施地嘆了口氣,嘟囔道:
“多大事兒啊,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唄。想那麼多幹嘛?”
搖光卻置若罔聞,愁雲(yún)慘霧地背手踱進了道觀,隱去了身形,估計是躲在哪個角落裡獨自黯然神傷去了。
天璣嘖了嘖嘴,無奈蹲回柿樹下去找瑯瑯剝花生。
“你說談個戀愛而已,想那麼複雜多累啊。這個死了再找下一個唄,有啥好煩惱的。”
不想瑯瑯卻絲毫沒有贊同的意思,只是面無表情地直起身子來拍了拍身上的花生殼碎,沒好氣地道:
“太陽快下山了,大仙恕不奉陪,我要回屋睡覺了。”
被一個人剩下的他不解地噘嘴,站在落日的餘暉下拍拍身邊柿樹的樹幹,自言自語:“這一個一個的都是怎麼了?完全沒法溝通啊!”
正說著,頭頂忽然落下了一根枯枝,不偏不倚地正中天靈蓋。
“艾瑪!”天璣擡頭,齜牙咧嘴地望著這株安然靜立的柿樹。雖然他金光護體,並不覺得多痛,可內(nèi)心卻無可避免地覺得自己今天莫名其妙地各種點兒背。
“哎,這望曉樓從主人到圈養(yǎng)的妖怪,從上到下,沒一個懂點人情禮節(jié)的!有客上門,居然都回去睡覺,也不招待一下。就連這木愣愣的一棵樹,也要狗眼看人低地欺負我嗎?”
說完氣鼓鼓地正要踏雲(yún)離開,卻冷不丁又被一根枯枝落下砸到。
“喂!”
天璣奔潰地捂著腦袋擡頭。
那樹依舊是安安靜靜矗立不動。
“好好好!我走,我這就走!別再打我了成不?”
天璣走的第一天,沒人想他;
天璣走的第二天,沒人想他沒人想他;
天璣走的第三天,沒人想他沒人想他沒人想他……
……
天璣走的第七天,夏雪騎著小電驢如約而至。
她興奮地提著大包小包的吃的,一路小跑上來,招呼師父大人和瑯瑯出來之後,四處張望了好一會兒,有些奇怪地問道:
“誒?今天怎麼沒見天璣?”
還未來得及有其他人答她,那個熟悉的嗓音就從半空中傳來:
“還是我夏雪妹子好啊!就你想我念著我啊!”
夏雪擡頭,沒緩過神來那人高馬大的一枚神明就已經(jīng)從上空俯衝下來,一下子摟住了自己,像只見到久違主人的小狗,拼命地蹭著肩頭。
抽搐著嘴角,夏雪根本就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
她目瞪口呆地雙臂懸空張開,手裡還拎著那堆東西,不知道該怎麼擺放姿勢才能儘量地減少與天璣接觸的範圍。
搖光趕兩步上前,冷臉隻手拎著天璣的領口,把他拽離了自己的小女朋友,狠狠地丟到了一邊。
順勢佯作被扔出好遠的天璣還自己藉著慣性又往後方轉(zhuǎn)了幾圈才穩(wěn)住腳,小碎步跑回夏雪身邊,假意擦著眼淚哭訴道:“你看你看你看,你不在的時候,他們就是這麼冷漠地、殘忍地欺負我!凌/辱我!”
夏雪正覺得這模樣賣慘的天璣格外有趣,捂著嘴巴憋著笑,準備過去撫慰,卻被兩三步衝過來的瑯瑯一把攔住。
“夏雪妹妹你可千萬別被他給騙了。前幾天他還說等你死了以後讓神明大人再找一個呢!”
“我?死了?”
夏雪被這忽然闖入話題、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字眼給驚到,直愣愣轉(zhuǎn)過臉來蹙眉望著瑯瑯。
瑯瑯看著夏雪瞬間像被雷劈了的表情,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似乎是說了不該說的事情,她擡手捂嘴,假裝什麼都沒有發(fā)生般原地退後,離開幾步遠便拔腿跑到柿樹那裡,躲著探出腦袋,小心翼翼地往這邊看。
夏雪見瑯瑯這模樣,更加覺得可疑了。
她轉(zhuǎn)臉詢問地看向天璣。
原本喜滋滋、一副耍寶臉的天璣此時卻也面有難色地偏開身去,似乎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進行再深一步的探討。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見每個人都隱晦不明的這般態(tài)度,她心裡更是不安,轉(zhuǎn)回身去再看搖光。
搖光已經(jīng)滿面陰霾,垂著眸子連擡頭看她一眼都不敢,只是喪氣地耷拉著肩膀,無援無力地呆立著。
夏雪轉(zhuǎn)了一圈,把能問話、能開口的三個人都問了,卻誰都不願意正面回答自己。這種莫名其妙就安靜尷尬了的場面令她心頭一股無名怒火瞬間就噼裡啪啦、熊熊燃起了。
“到底幾個意思啊!是什麼上古的詛咒,愛上神明就要英年早逝、天妒紅顏嘛?”
她丟下手裡的大包小包,叉著腰,開著腦洞,開始怒喊。
原本情緒都很低落、不知道如何跟她說清楚的衆(zhòng)人被她這清奇的腦洞給震驚了,穩(wěn)穩(wěn)站在地上的雙腿都只覺得腳底一軟,險些倒蹶。
大家擡頭直直地看著她,鴉雀無聲。
大約是覺得這山頂太安靜無聊,想要活絡一下氣氛,柿樹頂上僅存不多的葉子,竟是幽幽然飄落下來一片,隨風來到了夏雪的腳邊,輕輕地覆在了她的鞋面上。
彎下腰來,執(zhí)起這片葉子,夏雪難過地注視片刻後嘆了口氣:“還是柿子樹夠義氣,只有你願意給我點回應。可惜了,你無口不能言。”
搖光看著她神情黯淡,怕她方向錯誤地又要胡思亂想,也是深深地嘆了口氣,走過來一把摟住了她。
擡頭看著蔚藍無雲(yún)的晴空,卻絲毫沒有半點與這好天氣相襯的好心情。他只是儘量維持著語氣的平淡和冷靜,不緊不慢地訴說:
“你可知道,我是不死不滅的神明。”
“終有一天,死亡會將我倆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