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換拖鞋的時候,他正正轉過身來,一口菸圈盤旋而上,氤氳如潮溼的晨霧。
今天下午顧南笙給我打來過電話,當時我只顧發瘋根本沒聽到電話聲響。等大火滅了之後掏手機看新聞,才注意到有兩個未接來電。
中間時隔半個小時,正好是餘家即將著火和著火之後。
陽臺上放著他的煙盒,我十分自來熟地抽出一根叼在嘴裡,啪嗒點了打火機,他這進口貨就是比我那地攤貨的口感來的酸爽。重重地吐出一口菸圈,才覺得整個人好像活過來了。
他淡淡地撇了我一眼,“去餘家了?”
“嗯。”我啪嗒一口煙。
“本想拿回我媽的遺物,可是那兩個該死的王八蛋把我媽的遺物都毀了!”
“所以你就放火燒房子?”
“沒把他們倆燒死,就算我無能了。”
顧南笙沒有再繼續說什麼,兀自吐納著他的菸圈,我趴著陽臺看他,他的側臉真好看。
我說:“顧南笙,我現在這樣,算不算一個不擇手段的黑心惡魔?”
顧南笙眼眉低斂,深邃的瞳孔中凝縮了一個小小的影子,這小人正一臉忐忑地站在他面前,直勾勾地看著他。
突然感覺自己像個考了一百分的小學生,站在自己的父母面前求表揚。
他低低地哼笑了一聲,好像特別無奈:“怎麼說呢,想報仇,有時候不能只靠蠻力,也要用腦子的。”
“喂!”我反應過來,氣惱地看著他:“顧南笙,不帶這麼損人的!你想說我智商低直說啊!”
“難道我說錯了麼?”顧南笙彈了彈菸灰,說的好像挺認真的:
“你兩次衆目睽睽之下放火,若不是我們捏著餘洪盛的軟肋,迫使他不敢追究你的責任,你以爲你現在還能好端端地站在這?”
“那又怎樣?他還不是被我燒進了醫院!”我嘟著嘴,心裡不服氣。
對付這種人,我爲什麼還要費盡心機彎彎繞繞?
我特麼的直接燒死他,就一了百了了!
顧南笙特別無奈地看著我,跟我說話的口氣簡直就是一個老師在對一個小學生循循善誘:“你跟餘洪盛火拼,總有坐收漁翁之利的人,但那絕對不是你。餘洪盛要真死了,估計你也就進去了。餘氏的人得感激你自己送人頭。到時候他們幾個把整個餘氏一瓜分,你還能得到什麼?”
我:“……”
被他這麼一分析,我頓時覺得我之前的所作所爲跟個傻逼沒兩樣。
狠狠地把菸蒂碾壓在陽臺上,我懊惱至極:“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是我現在除了同歸於盡,根本就想不到別的辦法。我能怎麼辦!”
一想到這裡,我就嘔的不行,雖然我這人不是很在乎錢,但這些股權本來就是我媽留給我的,我憑什麼白白便宜了他們去!
顧南笙淡淡地看著我,脣角微微勾起的薄涼,浮現一絲清淺的笑意。
我瞇著眼睛看他,心裡那團報復的火已經被他勾得越發旺盛。
“不如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辦?”
本以爲顧南笙會順著告訴我辦法,沒想到這廝鋒一轉,拋出一句:
“辦法已經擺在面前了你都想不到,不如去浴室洗個冷水澡冷靜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