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宋祁恩,怎么就從牢里出來了呢?我記得之前,因為一直被事情耽擱,一直都沒機會去把宋祁恩從牢里撈出來,結果沒想到,顧南笙前腳一走,宋祁恩竟然就奇跡般的出現了。
宋祁恩聳聳肩,很不屑地看著我:“顧南笙辦事,周全的很,有些事不會讓女人知道的。恰好,我從牢里出來這件事,他就沒想讓你知道。”
“那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顧南笙說了,讓我保護你的安全。防止你這個白癡,隨隨便便就被人騙走了。”
宋祁恩說這話的時候,帶著幾分吊兒郎當,口氣還特別的輕視我。我愕然了半晌,隨后笑出了聲。
人和人之間的感情,有時候就是這么奇怪。
宋祁恩之前收過顧北彥的錢,成了整死許蘭溪的幫兇之一,顧南笙曾恨他入骨,挖坑設伏埋顧北彥的時候,是連他一起算計的,甚至之前還將他算計進了局子。
結果沒想到,他因為顧南笙進去,又被顧南笙放出來,竟還算欠了顧南笙一份人情。
什么叫做,成也蕭何敗蕭何?這就是了。
我知道,顧南笙不想讓我知道的原因,無非是不想讓我跟宋祁恩過多接觸。我們因為現實所迫,不得已才又起用宋祁恩,但不代表顧南笙心里會放下對宋祁恩的仇恨。
況且,宋祁恩跟我們的恩怨,和關系,復雜得很。那是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糾纏。
能不見,最好不見才是。
現在見到,仍舊是情勢所逼。
我叫他給我個手機,我給蘇亞報個平安,然后活動了一下筋骨,覺得自己身體還算正常,這才站起來往外走去。
時間不早,我得回家休息一會,馬上就天亮了,天亮之后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說:“我要回去了,不管怎樣,今晚上的事情,謝謝你,兩千萬,等我回去就打給你,你信得著我吧?”
宋祁恩挑眉,很隨意地道:“當然。您隨意。”
他讓幾個手下留下來打掃衛生,他則陪著我一起往山下走去。山路不是很好走,走了沒幾步我就崴腳了,疼得動不了,宋祁恩給我檢查了一下,便道:“還是我背你下去吧。”
“別。我們不熟。我可以自己走路。”
如顧南笙所想一樣,我不愿意跟宋祁恩走得太近。所以崴了腳我寧愿一瘸一拐下去,也不想上他的后背。
人情這種東西,最好還是以利益交換,才能算得清。
只是沒想到,宋祁恩好似突然失去了眼力見,對我的拒絕置若罔聞,直接在我面前蹲下,拍了拍肩:“上來。不上來的話,我不介意抱你下去。”
我愕然住,手里拎著一只高跟鞋,想砸他腦袋上。
是誰給你的膽量來裝霸道總裁的?
宋祁恩回頭看我一眼,痞笑道:“放心吧,今兒個這個忙,算你給我的兩千萬里,額外送的福利。不會另收費的。”
我的腳確實腫起老大一塊,連鞋都穿不進去了。他既然這么說,我索性也不矯情了,脫掉兩只鞋子,趴到他后背去。
山路不好走,而且還是晚上,路燈的開關都在山上,這會也開不了,只好抹黑走。我趴在他身后,讓他把手機拿來打開手電筒照明,借著點微薄的光亮摸索著前行。
宋祁恩突然問我:“被綁到這里來,你好像早就料到了?所以才會一點都不擔心?”
我切了一聲:“怎么會不擔心呢?只不過是因為這條路走過,所以會有點熟悉。畢竟路途不遠,又在半山腰上的房子,不多。顧北彥想給顧南笙難堪,當然更喜歡故地重游了。有什么能比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更羞辱人?”
這里正是顧南笙在建安碼頭不遠的半山腰別墅。建安碼頭那,就是當初許蘭溪出事的地方。
宋祁恩點頭:“你倒是聰明。不過還是抵不過我誒,要不是我帶人來,你再聰明也沒什么用。”
他說的倒是真的。這年頭,確實不僅要靠腦袋,還要靠拳頭。我猜的到這里并沒有卵用,若非宋祁恩,我這會也照樣死翹翹了。
宋祁恩將我送到明月城,我開了門走進去,屋里冷清清的,宋祁恩倚著門框不讓我關門,挑著眉吊兒郎當地問我:“不請我進去坐坐?這大晚上的一個人睡,不害怕嗎?不如我給你守夜吧?”
我嘿嘿一笑:“免了,我膽子素來大,這么點挫折,對我造不成什么傷害,你趕緊走吧。”
宋祁恩不愿意走,摸摸鼻子突然貼過來:“余小姐,你有沒有覺得,我們以前在哪見過?我是說,在那次我綁架你之前。”
我們倆第一次見,正是我在試衣間試衣服的時候,這丫突然出現把我給拖走那次。
我想起那次兇險的經歷,我就恨得想把他給剁了,我扯唇,對他露出冷笑:“宋祁恩,你要是不提那次的事情,我今晚上還挺感謝你的,你提了,這好感度頓時成負數,滾蛋,不送。”
這丫對我實施的罪行,除了初見那次,還有就是余氏拍賣那天,我差點也淪陷了。
對我來說,這都是不可饒恕的罪惡,即使他現在救了我,仍舊無法抵消。
當著他的面,啪的一聲關掉門,毫不留情。
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似乎靜下來了。
我打開屋里的燈,往衛生間走去。打開花灑從里到外洗了個透徹,洗完了之后,卻突然不想出去,一想到外面空落落的,偌大一所房子,到處都殘留著顧南笙的氣息,卻不見他的身影,我這心就慌得沒有歸處。
慢慢蹲下身,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我以為我不會哭的,甚至以為頂多流幾滴眼淚就好了……好么,大不了捂著臉哭一會吧好了……
結果沒想到,我這一哭,就像開了閘的洪水,怎么都止不住。哭到昏天黑地,哭到眼睛模糊,哭到腦袋干炸發昏疼得不行,哭到抽噎……
我終于活得像個小女人了,終于會為了一個人的離開而肝腸寸斷了……可本該守護在我身邊,看我柔弱無依的男人,卻不在我身邊了……
“顧南笙,嗚嗚……”
失去,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它迫使我不得不成長,不得不面對一些,我本不需要面對的東西。以前也曾失去過,但從未讓我體會到,像現在這一刻的失措和慌亂。
也正因如此,才更讓我知道,顧南笙于我,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我跌跌撞撞地出去,跌跌撞撞地爬到床上去,擁著被子卻怎么都無法入眠。被子上還殘留著顧南笙的體味,仿佛他還在我身邊似得。
哦,我只是太想他了,我并不是瘋了。
我抱著擁有他體味的被子,想了一個漫長的凌晨,在雞鳴破曉前,想通了許多事情。
下定決心,做了個重要的決定。
按部就班求穩地報仇,那是因為顧南笙太能忍,他不愿意把這么多年匍匐的一切拿去做賭,生怕功虧一簣全軍覆沒。
但對我來說,失去顧南笙,就是失去所有。
我須當機立斷速戰速決,以最快的速度做完這些,好盡早回到顧南笙身邊去。
我想見他。
想通之后,我趕緊打開抽屜摸了兩片安神藥片吃了,閉上眼睛就睡覺。
這一覺直睡到上午九點,一睜眼,神清氣爽,摸了手機給賽洛撥了過去,聽到賽洛在電話那頭略微忙碌的聲音,他說:“阿笙一切都很好,我們剛下飛機,正在往醫院的路上去,阿笙醒了,精神狀況還不錯……”
忙音了幾秒鐘之后,電話里的聲音變成了顧南笙的。他開口第一句話,便是輕輕叫了我:
“老婆。”
他的聲音雖然清淡無力,但卻真實存在,一下子,我沒忍住,眼淚就哭了出來。
我是真的害怕他就這么走了的。
顧南笙聽出我的語氣不太好,大約是猜到我的情緒了,他努力對我笑,聲音仍舊虛弱,卻聽出一絲輕松和愜意。他說:“美國的空氣很干凈,陽光很好,我們現在坐車去醫院,醫院已經訂好了床位和醫生,到那就能立刻接受檢查和治療。老婆,你放心吧,我很好。”
“嗯。”我強忍著眼淚,也對他擠出笑容,“我也很好,你放心住一段時間,我就去陪你。”
等我收拾好手里的事情,我就過去。時間不會太久的。
“嗯。好。”
簡單聊了幾句,那邊賽洛說到醫院了,我便掛了電話。
跟顧南笙聯系過之后,我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似乎都不一樣了,昨晚上的陰影對我來說似乎已經不值一提。
我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收拾,又在路上點了個外賣送到公司,我到公司的時候,外賣正好送到,接過來剛吃了幾口,眼睛還盯著電腦看呢,就見蘇亞過來敲門,她說:“陸先生來了。”
對于陸硯璃,蘇亞是十分客氣而友好的。畢竟他們之間也是從小就認識,而且昨天晚上,陸硯璃算是英雄救美把我從虎口拖了出來,不知道蘇亞怎么想的,但是我覺得蘇亞看陸硯璃的眼神,多少都帶一些崇拜的感覺。
蘇亞出去,陸硯璃進來,我把筷子放下,往邊上推了推,拿著杯子去接了杯水喝,這才問陸硯璃:“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