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回了裴彧的公寓。

唐槿一路上再沒說什么。裴彧的姿態已經很低，她沒辦法拒絕。

因為唐槿一直把鑰匙捏在手里——鑰匙環套在手指上，這是她多年的習慣，省得無意中掉落丟鑰匙——所以他們進樓道的時候是唐槿下意識的抬手刷了感應鎖。

裴彧跟在唐槿身后進來，然后關好門，才說：“走吧，203。”到了自家門口，唐槿卻不再動了，等著裴彧自己拿鑰匙開門。

裴彧也識趣，自己掏出鑰匙，一邊開門一邊笑著說：“這個鎖好開，你看一遍肯定會了。”

唐槿抿唇，不接話，她知道裴彧想說什么，無非是下次來她就能自己開了之類的，可是她用什么理由再來呢？她為什么要再來？今天不是就要說清楚了嗎？

裴彧拉開門，示意唐槿進屋，一邊回頭關門一邊道：“打從咱們每天放學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那會兒起，我就琢磨，什么時候能帶你一起回咱倆的家，今天可真是實現了。”

“什么跟什么啊，這是你的家。”唐槿下意識打量著客廳。

裴彧也不反駁，彎腰找出雙拖鞋，放在唐槿腳下：“我這里沒女人，沒有女式的，都是我的，你將就一下。”

唐槿猶豫了一下，不是第一次去別人家串門，可這會兒不知怎么就有些別扭。

裴彧也不問，只是說：“買了沒穿過，是新的，趕緊的，要不我幫你換？”

唐槿彎下腰解鞋帶。

裴彧伸手扶住了她的肩，把她半摟住。唐槿低頭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聽他說：“笨死了，不怕摔倒啊。”

唐槿便毫無負擔的靠著他。

雖然剛才在門口打量過了，可是真的進了屋子，唐槿并沒有仔細去看公寓的布置，甚至沒有坐下。

裴彧指指客廳旁一間半開的房間：“去我書房說話吧，我洗洗手幫你拿點喝的，對了你喝什么？”

“白水。”唐槿也不拒絕，推開門進了書房。

書房的面積不是很大，一張寫字臺上放著電腦和一些紙張，不算很整齊，可也不十分凌亂。一個不大的雙人沙發，配著一個小小的木制茶幾，安置在書房一角，而真正引人注目的是寫字臺后面整整一墻的書。應該是可著一面墻定制的書架，上面擺滿了各種書籍。

愛書，算是裴彧從小就有的為數不多的優點了，只是沒想到大家都電子閱讀了，他還在看紙質書。

唐槿也沒坐，抱著手臂站在書架前，眼光掃過一排排“雜書”。

裴彧端著杯子走進來，卻沒急著進門，倚在門框上看唐槿。

現在天氣熱，唐槿穿了一件無袖高領的真絲上衣，仿旗袍的設計貼合身形，從身后看越發顯得身段纖細柔美，露在外面的肩頭渾圓小巧，連胳膊也是纖瘦白嫩，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照進來，給她的肌膚鍍上一層瑩潤的光。

唐槿還是像多年前一樣愛穿牛仔褲，上次就發現了，她好像比記憶中高了一些，腿又長又直，明明什么都沒露，明明只是個背影，偏偏讓他心里直癢。

他把白色骨瓷茶杯放在茶幾上，走過來從身后擁住唐槿，雙手從背后伸過，環住她的腰，整個胸膛貼住她的后背，然后低頭在她耳邊柔聲問：“在看什么？”

唐槿汗毛都乍了起來，整個人僵硬著，要掙脫他的懷抱。

裴彧哪里肯松手，就勢繞到唐槿面前，低了頭去吻她。

他原本還在笑著，仿佛嬉鬧般的在她臉上亂蹭，蹭著蹭著他的呼吸就急促起來，偏頭找準了唐槿的唇便含住了。

偏偏這個時候他又不急了，耐心的廝磨、輾轉，似乎并不很有侵略性，卻讓唐槿無處可躲——是的，他的雙手可沒那么溫柔，正牢牢的禁錮住她的腰背。

好一會兒，他才略微放開一點兒，唇貼著唐槿的嘴角，低聲道：“傻瓜，我愛你啊。”

唐槿一抖，動了動嘴想說什么，裴彧卻抓住機會侵入了她的唇舌，好吧，終于叫他得逞了。

唇齒間傳來的溫柔克制生澀的滋味兒一如當年，讓裴彧差點控制不住心中的猛獸，他閉了眼，小心的體會著這種失而復得的歡喜。

唐槿沒躲。

裴彧的喜悅與珍惜準確的傳遞到她的心中，讓她再沒辦法抗拒。想到一會兒要說的話，她想，也許這是最后一次了，為什么不成全自己一回呢？

感受到唐槿的柔順和配合，裴彧越發放肆起來，加倍的癡纏不休，一雙手也不老實起來，繞到唐槿腰側，從衣擺下伸了進去。

唐槿便去按住他。

裴彧偏不收手，兩個人吻得難舍難分，手上卻也你推我擋鬧得熱烈。

好一會兒，裴彧已經沒了剛開始做壞事的意思，只是純然覺得打鬧得有趣，便放開唐槿，雙手拉著唐槿的手，凝視著她緋紅的臉，低低的笑：“你總算不……”

話沒說完，唐槿就抽出手來，用手背在嘴上抹了一把。

裴彧呆了呆，頓時樂不可支，“剛想說你總算不擦嘴了，好么，還是沒改啊。”

唐槿低頭不語。

裴彧心中舒暢，也不要她非說出個什么，又親親她染上紅暈的臉頰，才笑：“這樣子真好看，比打腮紅的時候自然多了，以后你想氣色好就找我吧。”

“別鬧。”唐槿在這人的厚臉皮下也沒招了。

“行，不鬧。”裴彧攬著她的肩坐在小沙發上，卻沒收回手。

唐槿像要轉移注意力似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

剛剛放下，裴彧又伸出手來把杯子端走，也喝了口水。

唐槿愕然：“那個，我剛用過。”

“我知道啊，”裴彧一臉坦然，“我也有點兒渴了。”

“不是，你干嘛不再拿個杯子啊？那個我用過了。”唐槿的視線落在裴彧端著茶杯的手上。

裴彧十分理直氣壯：“可我就這一個杯子。”

唐槿覺得好心塞。

“行了，一口水而已。”裴彧把茶杯放在茶幾上，又撥了撥唐槿額前的頭發，“剛才都直接……了，你還在乎這間接的干嘛？”

重點不是這個！

可是裴彧說得好有道理！

唐槿在不要臉程度PK上從來沒贏過裴彧，便默默的放棄了。

她伸出左手，把手攤開，露出一直握著的鑰匙，“這個還給你吧，我拿著不合適。”

裴彧不接這話，卻把她的手反過來，手背向上，果然鑰匙沒有掉下來，因為唐槿下意識的把鑰匙環環在手指上，對，還是無名指。

“就知道你會這么干，你不知道我盤算多久了。”

“你怎么那么多盤算啊琢磨啊。”唐槿覺得手心癢癢的。

“那當然，”裴彧就笑，“從我看上你開始，成天盤算怎么把你這樣，怎么把你那樣，可不是多嘛。哎，你想不想知道我都盤算什么了？”

“不想。”唐槿十分明智，“這個我還給你了啊。”

裴彧沒有阻止她褪下鑰匙圈，又看著她把鑰匙放在茶幾上，只是說：“你還記得我原來問你，你手上都是什么嗎？”

唐槿想了一會兒，才想起高中的時候，裴彧確實問過她：“喂，你手上套那個傻不拉嘰的圈兒是什么？”

“鑰匙環啊，笨。”唐槿隨意的道。

“你可真是奇葩。”裴彧撇嘴，“你們女人不都是留著這兒戴戒指的嗎？”

“你又知道了？”唐槿嗤笑，“我就喜歡戴鑰匙環，你管著了？”

想著，唐槿就笑了，“這你都記著呢？”

“那當然，”裴彧又拉過唐槿的手，放在手心里慢慢的玩著，“我記性好著呢，都忘不了。不過你一定不知道，我當時想的是什么。”

“是什么？”

“這個笨妞兒，成天戴著鑰匙環，我怎么給她戴戒指？”裴彧笑著，又探頭咬咬唐槿的耳垂，在唐槿推他的時候順勢又退回去，“后來又想，戴著就戴著吧，回頭換成我們倆的家門鑰匙，也行。”

唐槿到底沒忍住，用手指揉了揉耳垂。

“媳婦兒，”裴彧忽然正色道，“都浪費這么多年了，咱倆別耽誤了唄。反正咱倆都沒變心。”

“誰說……”對著裴彧黑沉沉的眼睛，唐槿忽然反駁不下去了。

“我對你的企圖從來也沒瞞著你啊，你以為你的心思我看不明白？”裴彧一針見血，“就你這個性，你能十年不斷地跟一個沒感覺的人聊天？”

“當然能。”唐槿不服，“難道我就沒有朋友？”

“你覺得你掩飾得可好了是吧，都是朋友，問候問候，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背后藏著啥？”裴彧并不放過她，只是語氣溫和下來，“你跟我聊天的時候和跟你的朋友聊天的時候是一樣坦蕩嗎？”

“我沒有想介入你的生活。”唐槿避而不答，“我從來沒說過超過朋友界限的話。”

“你是。”裴彧咬牙，“你是真規矩得讓人牙根癢癢，但凡換個人都要被你騙過去了，真以為是友誼地久天長呢。你自己也這么蒙自己的吧？”

“不是蒙。”唐槿聲音低下去，“我是真的那樣想的。”

“對，你是連你自己也騙。”裴彧忽然變成了得意的口氣，“可我是別人嗎？我能被你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