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彧覺得, 不管怎么說,初步算是達(dá)到了目的。
自己家里這邊并沒有什么阻力了,那就只剩下唐槿了。
唐槿, 想到她, 就想到她倔強的眉眼, 還有她在自己懷里時的嬌媚。
想著想著, 就覺得想得厲害。
今天喝了酒, 就更加想入非非。
于是他決定,不能光他一個人煎熬,他得調(diào)戲唐槿。
病房里的唐槿, 正切了月餅和李秀蘭分吃。燕燕姐帶著孩子去了婆家過中秋,姨父一個人, 干脆也跑到病房里來守著姨媽。大概是過節(jié)的時候病人會少一些, 醫(yī)院也沒有趕他們離開。
一邊看著煽情的中秋晚會, 一邊吃著水果和月餅,唐槿也沒什么不滿足的, 中秋節(jié)嘛,就是這樣過的。
然而一個晃眼間,也會想一下,裴彧在做什么呢?
大約人都是不禁念叨的,她想著裴彧的時候, 手機就亮了起來。
幾乎要把手中的水果刀扔掉, 唐槿不知怎么心就慌亂起來, 就像年少時候她正在房間里想著晚自習(xí)收到的小紙條, 媽媽卻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時的感覺。
“寶貝兒, 在干什么?”這么肉麻的稱呼,裴彧只在床榻間用過, 大約是意亂情迷時的胡言亂語。
唐槿非常清楚,沒人會知道裴彧跟她說了什么,可是還是忍不住心跳得快了許多。
她放下手里的月餅,用紙巾擦了手指,才回道:“看電視,吃月餅。”
“就沒有想我嗎?”裴彧有些不甘心,那月餅除了糖就是油,哪里有唐槿好吃呢?可是偏偏吃不到啊。
“沒有啊,在陪長輩看電視。”唐槿有些想笑,卻又怕被看出端倪。
“乖女孩兒。”裴彧又是喜歡又是可惜,“這么好,怎么就不到我碗里來呢?”
“我又不是糖。”唐槿忽然想起自己差點就叫了糖桂花的事兒來,便又覺得好笑。
“要是糖就好了,就能含在嘴里,吃到肚子里。”
“……”
“真的很想吃呀。”
唐槿覺得臉頰滾燙,心下暗自唾棄:這人也太不要臉了!
不要臉的人還在繼續(xù):“沒吃過的時候想吃,吃過了就更想吃了啊。”
“小槿啊,你怎么不吃啊?”今天姨媽精神很好,看著唐槿,一臉慈愛。
唐槿便放下手機,輕柔的笑,“這些東西好像都只有第一口比較好吃,往后都很膩。”
“我記得你小的時候最喜歡吃甜的,”姨媽頗有些感慨,“那年你第一次來家,你燕燕姐跟我說,媽,小表妹吃起東西來像個小老鼠似的。這一轉(zhuǎn)眼,你們都大了,你姐姐都當(dāng)媽媽了。”
“你不說我都愁,你看燕燕,孩子都能上幼兒園了,這個丫頭就是定不下來。”李秀蘭接過話來,“你不知道,她在單位里玩得好的,一個個都多大了不結(jié)婚,我真是想起來就睡不著覺。”
唐槿乖巧的端上水果。
“哎你手上這個鏈子是什么時候買的,我沒聽你說過啊。”李秀蘭眼尖,一眼看到了唐槿手腕上的新手鏈,“看著可不像個便宜東西,不是你買的吧?有男孩子送的?”
姨媽就歪在病床上笑。
姨父沉默著遞了杯水過來,姨媽接了,慢慢的喝著,兩人雖不說話,卻并不妨礙他們之間默默傳遞著的溫情。
唐槿哭笑不得,“媽你說什么呢,我爸給的。”
李秀蘭窒了窒,沒好氣的道:“他也好意思,就這么點兒東西。”
“行了媽,這東西不便宜呢,再說真的特別貴重了我可不敢要。”唐槿哄道,“您想啊,萬一我戴的東西太貴了,有人本來打算追我的,回頭再被嚇退了怎么辦?”
“你說得也是,不過經(jīng)濟條件太差的可不能考慮啊,我的閨女不能跟著吃苦。”李秀蘭認(rèn)真的道。
唐槿也不辯駁,總之是一片愛女之心罷了,想著這個時候氣氛正好,她便試探著道:“我爸在寧城有個朋友,姓薛,是個大公司老總,然后他給我介紹了一個朋友。”
“你這丫頭,你怎么不早說?”李秀蘭拍了她腦袋一下,又對著唐槿姨媽道:“大姐,你看這個孩子,這樣的大事兒不跟我說。”
姨媽卻笑:“跟你說怎么著?你能替得了她?”
李秀蘭也笑:“你們見面了嗎?處得怎么樣?”
“大姨你看我媽這表情,”唐槿沖著姨媽做個鬼臉,“哪有什么怎么樣啊,見了面才知道,是我原來同學(xué),媽,您還記得嗎,他叫裴彧。”
李秀蘭皺了眉。
姨媽看著母女倆的表情,就問:“怎么了?真是孩子同學(xué)的話多好啊,知根知底的。”
“知什么根什么底啊,”李秀蘭豁然站起,“唐杰森這個王八蛋,這樣坑害我的孩子!我找他去!”
“媽!”唐槿的心沉下去,“您這是干什么?我不過是剛見了這個人罷了。”
“好好的說話,這是干什么?”姨媽也站起來,姨父在一邊,沉默的扶住她。
“大姐你不知道,這個孩子不行。”李秀蘭嘆口氣,又過來扶著姨媽坐回床上,“孩子好壞吧我也不說了,反正我記著是個調(diào)皮孩子,問題是他媽不行,我當(dāng)年,見過他媽,很刻薄。”
姨媽聽著就皺了眉,“要是這樣,可就不好了,小槿啊,你媽是為你好,聽她的話啊。”
“這都哪到哪啊,”唐槿忽然笑了,“這不是您話說到這兒了嘛,我哪會不聽我媽話呢。”
裴彧,你看,不行的。
中秋節(jié)后,唐槿就在李秀蘭的一通絮絮叨叨里出發(fā)回到了寧城。
坐在自己工位上的時候,唐槿忽然覺得挺踏實。她想,果然每個人都需要一份事業(yè),不必多么光輝耀眼,只要有一個追逐的目標(biāo),一個證明自己存在價值的地方就好。
“唐槿姐姐,”工資卡小弟慢騰騰的走來,表情真摯,“您又回來了,我都不能天天跟您坐一起了,好失落啊。”
“這有什么,有空了過來聊天嘛。”唐槿一笑,“你熊哥也回來了,不正好熱鬧嘛。”
“熱鬧什么啊,”小弟十分掃興的樣子,“熊哥度了個蜜月,花了好幾萬,他媳婦讓他省錢,他現(xiàn)在每天都很低沉,不愛說話了。”
這……是小灰灰姑娘的作風(fēng)。
唐槿表示了毫無誠意的同情。
“散了散了啊,”老羅背著手在辦公區(qū)巡了一圈兒,最后停在唐槿桌前,假模假勢的咳嗽了一聲,“唐啊,胡曉黎今天怎么了?”
唐槿咬著筆,邪邪的看著老羅,等到他自己繃不住笑了才吐出筆來問:“我為什么會知道?”
“你不是招這個嘛。”老羅嘿嘿一笑。
“招什么?”唐槿站起來。
“招八卦啊。”老羅說,“人在家中坐,八卦上門來嘛。”
“合著我是八卦體質(zhì)唄。”唐槿敲敲桌子,“我可什么都沒問呢。”
“不用你問,她一會兒準(zhǔn)來找你。”老羅十分篤定。
他結(jié)束了第一圈巡視,便慢騰騰的踱回辦公室了。
“唐槿唐槿,”胡曉黎果然很快就找了來,“你放假相親了沒啊?”
唐槿:“……”
所以老羅其實有的時候說話也挺靠譜的。
“我都煩死了。”胡曉黎也不要她回答,只是整個人十分煩躁的樣子,“我現(xiàn)在只想罵人。”
“你沒事兒吧?月餅吃多了上火啦?”唐槿嘆口氣,從手邊的小柜子里找出一個小袋子,遞給她,“杭白菊,泡點兒水喝吧。”
“把你那玫瑰花給我點兒唄。”胡曉黎還是皺著眉頭,然而該拿的一點兒也沒少要,“那個美容的嘛。”
“真是不見外,你都這么美了,還臭美呢。”唐槿搖頭,又轉(zhuǎn)身去拿。
“別提了,氣死我了,我失戀了。”胡曉黎嘟囔著,手卻緊緊的捏著杭白菊的袋子。
“那,給,”唐槿把裝著玫瑰花的袋子也遞給她,又道:“別那么大火氣,回頭花瓣讓你捏碎了。慢慢說,怎么回事兒?”
“本來我倆還行,這不過節(jié)嘛,見了一回家長,我家還沒嫌棄他呢,你知道他媽說什么嗎?”胡曉黎忿忿的,“說我太漂亮了,說一看就不怎么正經(jīng),哎我這爆脾氣,有這么說話的嗎,就掰了唄。我漂亮怎么了?他們家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
“嗯,我就挺稀罕的。”工資卡小弟慢悠悠的接話,然后慢悠悠的走遠(yuǎn)了。
唐槿目瞪口呆。
胡曉黎也啞了聲,好一會兒才問:“他說什么?”
“他在撩你。”唐槿木然道。
“那假裝他不存在吧。”胡曉黎說,“我還沒說完呢。”
唐槿點頭:“嗯,你繼續(xù)。”
“我算是看明白了。”胡曉黎道,“男人喜歡你一點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男人他媽什么態(tài)度。要是他媽不待見你,還是干脆拜拜吧,我憑什么因為你兒子的一點兒好意就得受你的氣?我又不是找不到喜歡我的人。”
也說中了唐槿的心事。
然而并不十分貼切,因為胡曉黎對那人,沒有那樣深的感情。但她不一樣,裴彧于她而言,也許超過她想象的重要。
胡曉黎不愿意再給那人一次機會,而她就在幾周前,剛剛愿意相信裴彧會解決好。
到底,會不會解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