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慘叫無比淒厲,連聲帶都在震顫,我的心跳都快了半拍,本能地從地上跳起來,直奔隔壁就去了。
人還沒走到竹樓前,我已經(jīng)聞到了一陣血腥味,擡眼便看到阿姝正坐在竹樓的門廊上,雙腿叉開,一股黑色的腥臭血流正從她的雙腿之間流出。
阿姝慘叫著,臉色煞白,五官因痛苦而扭曲,唐克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了,指著阿姝道:“怎麼著?要生了?”
我瞪了他一眼,不知道說他點兒什麼好。
黎嫂大概出門兒了,光扔著阿姝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對唐克道:“合生蠱你知道嗎?”
“她?”唐克瞬間反應(yīng)過來了,指著阿姝道:“她身上有合生蠱?”
唐克顯然知道,否則不至於如此驚訝,見狀,唐克二話不說把阿姝推倒,掰開人家姑娘的雙腿就要掀人家的裙子。
我想上前阻止唐克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見阿姝的下體是一片血肉模糊,根本什麼都看不清楚。
緊接著,背後便傳來了一聲怒喝,我回頭一看,黎嫂挎在胳膊上的菜籃子已經(jīng)掉在地上,她一臉怒髮衝冠的樣子,怒氣衝衝便向我們奔了過來,一把將我和唐克推開,怒道:“和你們沒關(guān)係!鬆開!”
上句話剛說完,等黎嫂到了阿姝面前的時候,人已經(jīng)傻掉了,呆愣地望著雙腿之間流血不止的阿姝捂住了嘴巴,倒吸了一口涼氣,身子也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
“你確定,不用我們幫忙?”唐克語調(diào)有些詭異地問了一聲,頗有一番嘲諷揶揄的意思,唐克適當(dāng)?shù)攸c了一下,“這是合生蠱,憑你一個人,恐怕處理不了。”
黎嫂回過頭來詫異地望著我們倆,顯然是沒想到我們居然會解蠱,黎嫂嘴脣抽搐,哆哆嗦嗦道:“你知道怎麼辦?”
唐克口中說的合生蠱和瘋子說的還不太一樣,他是從老爺子口中聽說的,如果恨一個人,可以將其煉做合生蠱,寄居在另一個人體內(nèi),這樣一來,此人將永世不得超生,受痛苦折磨。
這樣一來,與瘋子說法中“能夠以另一種方式維持生命”的論調(diào)就形成了駁論,因爲(wèi)即便是再愛一個人,也不會以對方的痛苦作爲(wèi)代價,強迫對方留在世上陪伴。
不過唐克的說法也有一些讓我不解的地方,黎嫂要是真恨被下蠱的這個人,爲(wèi)什麼要讓他寄居在女兒的身上?這不是連自己的女兒也要忍受痛苦嗎?
“我要先看看。”
唐克凝望著黎嫂,黎嫂雖然面帶猶疑,但是無奈之下,也只能點點頭答應(yīng)。
黎嫂起身拿來了一塊布蓋在阿姝身上,我則將阿姝抱到了房間後面,布蓋在身上只露出兩腿中間的位置,這架勢就像在做婦科手術(shù)。
唐克順手抄起了桌上的一雙筷子,在阿姝的體下輕輕撥弄了一下,一聲刺耳的銳利尖叫立刻響起,震得我下意識捂著了耳朵,這聲音非常詭異,不像是阿姝喊的,反倒像是鳥叫,或者是什麼動物的叫聲。
“這東西正在腐爛。”
將筷子放下後,唐克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黎嫂道:“平時喂他吃什麼?”
我一下想到了貓血,黎嫂果然也點點頭,老老實實地作答。
“再喂點,我要先商量一下。”
唐克說完,拉著我進(jìn)了旁邊的房間,而黎嫂已經(jīng)腳步匆匆地出去了,看著她的背影,我有點兒納悶兒,她是從哪兒找來那麼多貓來殺的?
我?guī)缀跏潜惶瓶俗нM(jìn)房間裡的,他特別著急,拿起地上的衣服就道:“麻溜兒的,收拾東西,走。”
“啊?”
我被說得一愣,身子好像用釘子釘在地上動彈不得,理直氣壯地質(zhì)問道:“往哪兒走?她們母女倆呢?不管了?”
“你怎麼管?”唐克皺著眉頭怒視著我道:“她身上那東西是合生蠱!”
“可是,”我疑惑道:“那瘋子不是說了,合生蠱是不會傷害旁人的嗎?”
唐克不耐煩地一擺手道:“那你去找瘋子幫忙吧。”
唐克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匆忙地給我解釋了一下。
阿姝身上種的東西是合生蠱,但是不知道因爲(wèi)什麼原因,合生蠱正在迅速地萎縮腐爛,這就證明阿姝身上的陰氣已經(jīng)不足以維持這合生蠱所需要的陰氣了,雖說是在別人身上寄居,但是合生蠱有著最基本的生存本能,當(dāng)宿主的條件無法滿足他繼續(xù)生存下去的時候,合生蠱就會就近地尋找別的宿主。
“你本來就中蠱了,體質(zhì)又特殊,它不找你找誰?”
說話的功夫,唐克已經(jīng)把我們幾個的揹包都收拾好了,拉著我就想走,我卻拽著他的袖子道:“別啊,我們要是走了的話,那阿姝會怎麼樣?”
“會死呢。”
瘋子懶洋洋地靠在門口,他出了一身汗,臉色不但沒有正常人的紅潤,反倒有些慘白,瘋子擦了把汗,不痛不癢道:“他說的沒錯,那個合生蠱會迅速把阿姝身上最後的氣脈全部吸食掉,以滿足他轉(zhuǎn)移宿主時所需要的力量,我懷疑這個地方出問題了。”
瘋子說了說指著門外,唐克盯著他道:“出什麼問題?”
“風(fēng)水,正在迅速的衰敗。”瘋子擺弄著自己的指甲,他的手很白嫩,一看平時就保養(yǎng)得很好,指甲裡進(jìn)了一些灰塵,他正在小心翼翼地剔出來,頭也不擡道:“我剛剛出門的時候看到好幾個人臉色都不好,印堂發(fā)黑不說,呼出來的氣都是濁臭味兒,估計活不了多長時間,而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是最能感受到風(fēng)水變化的,就比如阿姝身上的合生蠱。”
我看瘋子一臉的淡然,好像正在稀鬆平常地拉家常,而非正在討論一個花季少女的生死,看著他們倆這態(tài)度,我氣不打一處來道:“你們都不管是不是?”
“我沒有這麼說啊。”瘋子竟然裂開嘴對著我很爽朗地一笑道:“我都好,無所謂的。”
相處沒幾天,瘋子總是把這句無所謂掛在嘴邊,但是憑我的直覺,他並不像那麼隨和,對什麼事兒都無所謂的人。
唐克聽我倆這麼一說,瞪大了眼睛,“你們倆瘋了是不是?煉合生蠱的人都心狠手辣……”
話剛說到一半兒,唐克的臉色突然變了,他一臉尷尬地別過頭去,我轉(zhuǎn)頭一看,黎嫂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手裡還捏著一隻黑色的小奶貓,那小奶貓嗷嗷直叫,被黎嫂捏住了後腿兒,兩條前腿在她身上不停抓出了一道道血痕,黎嫂卻毫無反應(yīng),一雙寒冰三尺的眸子盯著我們幾人,我看到她肩膀發(fā)抖,吐出了幾個字道:“不管也行。”
這話弄得我特別尷尬,正想解釋,瘋子卻對黎嫂一笑道:“我沒說不管嘛,不過你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黎嫂看了瘋子一眼。
“我問你,”瘋子努著嘴指了指隔壁的房間道:“她身上的那個合生蠱,是不是你丈夫?”
我心裡咯噔一聲,一直沒往這方面聯(lián)想,記得剛進(jìn)門的時候阿姝就說她爹早早便去世了。
前後聯(lián)想起來,我覺得不寒而慄,這對母女倆的心思還真是如同海底針,回想起阿姝當(dāng)時說那話的表情,不痛不癢的,好像幼年喪父早已習(xí)慣了,也不知道她是否知道自己身下的合生蠱到底是什麼。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就看到黎嫂真的點了點頭。
事實既定,我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兒,瘋子卻好像很開心似的,點點頭道:“行,那這事兒就交給我了。”
瘋子點了幾樣?xùn)|西,讓黎嫂去準(zhǔn)備,還囑咐她動作快點兒,慢了的話,不知道能不能救得了阿姝了。
黎嫂剛走,唐克就跟看到仇人一樣瞪著瘋子道:“你要發(fā)瘋自己瘋,我們要走了!”
說完,唐克拽著我就要走,瘋子笑瞇瞇地望著我們,也不挽留,而事情到現(xiàn)在的這個地步,我就算想走,良心也不會讓我走。
見我們倆人如此僵持,唐克氣得跳腳大罵,罵完了之後,也放下了揹包,悶聲不響地坐在門廊上抽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