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火炕纔剛剛有了點兒溫度,我們坐在敞篷拖拉機上吹了一路,渾身的寒意無法驅散,此時聽到這話,我頓時覺得剛剛有點兒暖和起來的身體,立馬又被寒意給包裹住了。
身上一陣陣的打著戰慄。
夥計說完這話之後,我們幾個都安靜起來,窗外北風呼號,彷彿一陣陣鬼哭狼嚎似的,在搖曳的燭光之中,我盯著夥計的臉,期待著從他臉上看到一絲笑容--咧著嘴笑一聲,“看把你們嚇得,我開玩笑呢!”
然而並沒有,夥計瞪大了眼睛,臉上一片慘白,愕然不已地望著我們,肩膀好像風中落葉一般瑟縮不已。
唐克皺著眉頭道:“你他孃的看錯了吧,你唐爺這麼高大威猛,你是不是把別人給當成我了?”
唐克說這話,連我都不相信,我們在荒郊野外鳥不拉屎的地方,誰能專門跑到這個地方來上個茅房?
可是夥計說的信誓旦旦,只見這夥計被嚇得都快哭出來了,兩條腿也不住地哆嗦著,豎起了三根指頭道:“幾位爺,我對天發誓!絕對是唐爺,聲音我總不會聽錯吧!”
院子裡面的茅房是旱廁,其實就是個磚頭搭蓋的小房子,因爲養殖場裡平時也沒有女人,所以就只有一間,裡面有三個坑,中間用半人高的牆隔開。
“我解完手之後要走,唐爺就嚷嚷,”夥計哆哆嗦嗦地說著,牙齒差點兒咬斷了舌頭,“讓我回來給他送紙,罵罵咧咧的,就是唐爺平時說話的語氣?!?
說到這裡,我大概已經能夠想象到唐克說話時那吊兒郎當的語氣,這麼一想之後,渾身更是一陣寒噤。
唐克霎時間也變了臉色,對於夥計的這一番話不敢相信卻又不能不信。
我們幾個面面相覷,我低聲道:“怎麼辦?”
雖然說我們幾個現在都已經安然無恙地呆在房間裡了,但是外面的事情如果沒個解決,恐怕今天晚上大家都睡不安穩。
就在大家都埋頭思索,說不出來話的時候,瘋子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
老式諾基亞的聲音突然響起,嚇得人不由得渾身一陣哆嗦,瘋子不好意思地對著我們咧嘴一笑,拿起手機接了電話。
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瘋子嗯嗯啊啊地應了一陣,最後道:“沒事兒,都是小問題,我先不和你說了,忙著呢?!?
說完,瘋子便急匆匆地掛了電話,我也沒心情問他關於電話的事情,眼前的情況已經焦頭爛額,還哪裡有心思去管別的事兒。
“媽的,”唐克突然猛地掀開了被子,氣得罵了一聲道:“老子還不信這個邪了!什麼事兒沒見過,怕他這個?”
說完,唐克翻身從炕上跳了下來,隨便披上了一件衣服,對著夥計道:“走!我跟你去看看是誰冒充他爺爺我呢!”
這話剛一說完,兩人前後腳就準備出門。
我總覺得不對勁兒,生怕他們兩個就這麼出去了會遇上危險,唐克又是個莽撞的槓頭性格,說不好會幹出來什麼事兒,就在我這樣想著的時候,唐克和夥計已經走到了門口。
“等會兒,我……”我一邊說著,一邊拽過了外套準備跟他們一起去看看情況,瘋子卻伸手拽住了我的胳膊,我回頭看了他一眼,還沒等我張口問他怎麼回事兒,就聽到隔壁突然響起了一聲慘叫。
是河奈的聲音,叫得無比悽慘,還有點兒憤怒。
河奈的房間裡只有一盞蠟燭,她說要睡覺了,不用那麼多燭光,剛剛她回到房間裡面之後,那邊就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我以爲她早就睡了。
而在這一聲慘叫之後,河奈已經從房間裡面衝了出來,不由分說對著站在門口的夥計就是一通暴打!
河奈的身手我是見過的,和唐克打起來都不相上下,更別說這麼一個夥計,三兩下就被河奈打得鼻青臉腫,我還有點兒納悶兒,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連忙和唐克一起攔住河奈,只見唐克將河奈攔腰抱住,即便如此,河奈的兩條腿還在使勁兒往那夥計的身上踢著。
“你幹嘛!”唐克在河奈拼命掙扎的時候也捱了兩下,此時不由得有點兒暴躁,對著河奈嚷嚷道:“睡蒙了吧你?跳起來就打人啊?”
河奈憤怒不已,那張俏麗的面龐已經因暴怒而顯得有些扭曲,她指著夥計大聲罵道:“我幹嘛?你先問問他,他都幹了什麼?”
夥計被打得鼻青臉腫,捂著臉,一臉委屈道:“我幹什麼了?我剛剛回來了就一直和他們在一起呢!”
“放屁!那你說對我動手動腳的是誰?”
聽到這話,連唐克都急了,他放下河奈,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道:“你說什麼?誰動手動腳?”
“他!就是他!”
河奈指著夥計,十分篤定地一口咬定就是夥計做的--她在房裡睡覺,突然感覺有人在自己身上上下摸索,河奈剛開始也以爲是有什麼髒東西在房裡,但是她瞇著眼睛看了一眼,就發現對自己上下其手的人居然是夥計,趁著她睡著了來吃她的豆腐。
我聽這話起初也覺得很是憤怒,但是再仔細一想,便覺得不可能。
夥計剛剛的確是跟我們在一起沒錯兒,一分鐘之前才和唐克一起出了門,也就是說,河奈說夥計對她動手動腳的時候,夥計其實是和我們在一起的。
可是這樣一來有件事情就無法解釋了……
對著河奈動手的人到底是誰?!我們幾個人全都在這兒,對河奈動手動腳的能是誰?
唐克放下河奈,衝進她的房間裡看了一圈兒,就在唐克正在四處觀察的時候,河奈瞪著眼睛拽著他的領子,將唐克從房間裡面拽了出來,“看什麼?我眼看著人從裡面跑出來的,出門就碰到他了,你還有什麼不相信的?”
話是這麼說,但我們剛剛一直看著夥計和唐克出門,我的眼睛基本上沒從他們身上離開過,這也是事實。
莫非說……房間裡面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冤枉?。 扁酚嬑嬷?,呲牙咧嘴道:“小齊爺,你說說理!我就一直在這兒,你們都看到了啊!”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河奈盯著夥計的臉,冷笑一聲道:“有兩個你?!?
如果換做是以前,河奈說這樣的話,我肯定以爲她是睡糊塗了,但是現在情況卻截然相反,就在河奈這樣說之前,夥計也說過類似的話--有兩個唐克。
爲什麼?我感到一頭霧水,同時,隱約察覺到的危險讓人感到萬分煩躁,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
我轉過頭來看著瘋子,自始至終,他都一言不發,一隻手捏著下巴打量著那夥計,好像是在琢磨著什麼事情。
瘋子的眼神讓夥計更加著急,他一跺腳道:“小齊爺,怎麼我說有兩個唐爺你們就不管,現在河小姐這麼說你們就懷疑我……”
“他的問題我肯定要查,現在的問題是先查你,”瘋子突然開口,邁過一步就到了夥計面前,突然將夥計摁在牆上,“你有沒有聽說過*?”
*?我不知道瘋子爲什麼沒頭沒尾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就看到瘋子猛地出手,一隻手摸到了夥計的耳朵後面。
可是還沒等瘋子下手,就看那夥計突然出手,蜷在身前的胳膊猛地往外一推,震得瘋子的身子往後退了一下。
與此同時,那夥計冷笑一聲,縱身往門外就衝了出去。
唐克二話不說就要追,卻被瘋子給攔住了。
“別動!那個人不是夥計!”
我望著瘋子,渾身打了個冷戰,“是不是髒東西?”
“髒?”瘋子冷笑道:“他是心比較髒!柳旗剛剛給我打電話了,”說到這裡,瘋子的目光在我們幾個人的臉上掃視了一圈兒,一字一頓道:“他在賓館的洗衣房裡發現了一個被打暈又餵了安眠藥的人,是之前他原本安排著跟我們過來的那個夥計。”
也就是說……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一陣寒意觸電般在我的身上游走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