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緣心中頓時亂成一團(tuán),沒想到,這人居然在師傅昏過去之后,一改之前的低媚態(tài)度,那眼角流露出來的目光,甚是嚇人。
這人話音剛落,悟緣便嚇得微微后撤一步,整個氣勢已經(jīng)弱到極致,這微微后撤的示弱一步,也空漲了其余人的氣焰。雖說悟緣好歹也是園圃大師身邊最親近的弟子,身后也有寶剎寺?lián)窝吘怪皇莻€小沙彌,而現(xiàn)場的不少人,雖說出身并非是名門貴寺,但在西度佛洲的游僧之中都或多或少有些名聲,都是不愿遵守清規(guī)戒律的野和尚,更別提那些本身就出自貴族之身的俗家弟子了,誰會把一個小沙彌放在心里?
悟緣當(dāng)然知道這個,此時師傅園圃已經(jīng)昏迷,接下來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是自己這個小沙彌能夠阻攔得了的。所以說,沉默才是最好的選擇,悟緣心中依舊拿定了注意——反正自己就是個小沙彌,也不會有什么事。
看到悟緣那畏畏縮縮的膽小怕事的摸樣,那人嘆了口氣,收回自己之前那突然一現(xiàn)的凌厲目光,將視線轉(zhuǎn)回到其他眾人身上,而目光經(jīng)過昏迷的園圃,卻又面色一冷,在心中暗暗呸了一聲,對園圃極為不屑,哪有一點(diǎn)剛才的低媚之態(tài)。一絲冷意一閃而過,隨即,他便加入到眾人的討論之中。
“這兩個人到底是怎么來的誰剛才看清楚了?”
“沒人看清,這莫非是我佛給予我的啟示?”
“啟示??”
“嗯嗯,是啊,說說看。”
……
也就是之前那位寶剎寺的俗家弟子,腦海之中靈光一閃,想到一個可能。
“你看,那股強(qiáng)大的妖息出現(xiàn)在這圣僧寺廟,而之后便是圣僧圓寂的喪鐘之聲,大家莫忘記了,這三百年來,可是圣僧寺廟第一次敲響喪鐘啊,據(jù)說就連當(dāng)年為園清圣僧授予主持禪杖的那一任主持圓寂,這喪鐘都未曾響起,按理說,園圃大師說得不無道理。”
語氣一頓,這家伙倒是環(huán)視了一圈,賣起了關(guān)子,頓時引起眾人不滿,就連剛才一直閉口不語的悟緣,都側(cè)起耳朵,想聽聽他究竟有什么見解。”
“是啊是啊。”
“是啊,你快說啊。”
……
看到眾人著急的摸樣,這位俗家弟子表情很是得意,剛準(zhǔn)備說話,就又有一個聲音傳來。
“格老子的,你個娃娃賣什么關(guān)子!大家在此,都是為了等待看是否會有一絲禪機(jī)出現(xiàn)在這里,可以讓大伙修為更精進(jìn)一步,別扯那些虛的,老和尚不在乎,小娃娃你快說重點(diǎn)!”
這位俗家弟子得意的表情頓時一僵,一眼瞅過去,才看清楚嚷嚷的人是誰,不禁冷笑道:“喲,原來是陽山土村的游方和尚,怎么也敢對我大呼小叫,雖然我是釋教俗家弟子,可你別忘了,好歹我父親也是寶剎城一方官員!”
這法號游方的和尚不過三四十歲,但看起來卻是一身橫肉,因為常年在陽山出沒,在陽山山欒群中各個村落游蕩,皮膚粗糙黝黑,腳下的草鞋也早已經(jīng)不知破爛成什么樣。而他顯然認(rèn)識這個俗家弟子,并且,對其沒有半分好感。
“嘿,老和尚當(dāng)時是呢,原來是寶剎城那傳聞之中與城主末子并稱寶剎雙梟的伊丹公子哥啊,俗家弟子…..哈哈,不是說你那位師傅早就在前些日子被一些妖人暗算歸西我佛去了嗎!”
這俗家弟子原來叫伊丹,聽這游方和尚說到自己師傅,臉色頓時再變。看到伊丹臉上又陰沉了幾分,游方和尚不由得眉毛上揚(yáng),繼續(xù)道:“對了,你那師傅叫什么來著,哦,不就是號稱最有可能被允許登上靈山進(jìn)隱佛寺受比丘之封的那個人,叫什么來著??”
游方和尚摸著自己光禿禿的腦門,故作疑惑,余光掃到悟緣,便大手掌一拍,叫道:“喂,那小沙彌,你說那人叫什么來著?”
悟緣一直側(cè)過臉背對大家,可一直豎著耳朵偷聽,被突然一咋呼,嚇得直接轉(zhuǎn)過身來,結(jié)結(jié)巴巴回答道:“是,是園,園,園智師叔!”
游方和尚一拍大腿,興奮道:“對對對對,就是園智,要說小沙彌你師傅還真是走運(yùn),不過就是幸存下來,居然就坐上了寶剎寺的那主持之位,哈哈哈哈,怪不得這伊丹明明是你們寶剎寺的俗家弟子,卻對你們那般不屑!”
伊丹的臉色此刻已經(jīng)陰沉到極致,滿臉怒氣已經(jīng)難以壓制。看到這,游方和尚臉上笑意更加盎然,正對著伊丹的雙目,挑謔道:“小娃娃,趕緊告訴你的這群師叔師伯們,也好讓你的這些師叔師伯,能夸夸你那個被區(qū)區(qū)幾個妖童殺死的師傅好歹那寶剎寺主持之位,沒有白坐!”
噌!!!
一抹寒光!
一道劍影突然橫先,直指一直在出言不遜的游方和尚。
正是伊丹,已經(jīng)忍無可忍,竟然直接抽出佩劍。不過始終還是太年輕,他一個俗家弟子,又怎么可能是一直在陽山游蕩,經(jīng)常與那些山精野魅打交道的游方和尚老練。
只見游方和尚不過輕吐一個“咪”字,便化去伊丹滿是怒氣的一劍,再請起一拳,剎那間貼在伊丹的手腕之上,又是一個“唵”字,便有一股內(nèi)息逆流之上,沿著手腕,傳進(jìn)伊丹的胸腔。
伊丹頓時便飛了出去!
游方和尚此刻才收回自己之前的張狂神色,滿臉不屑,“哼,早就看你們不順眼了。園圃這和尚什么貨色,你們這些常年待在無憂無慮的樂土之上的人們哪里知道。老和尚在陽山呆的時間最長,也最清楚你們這些寶剎寺的人都是些什么貨色!”
人群突然被眼前這變化弄得大楞,誰曾想,伊丹會一語不合便拔劍相向,雖然最后是伊丹被打在地上,但畢竟是伊丹先出手,眾人就算有意偏袒也沒有借口。不過誰也沒想到,游方和尚一身大明六字真言訣練得如此精妙,抬手頓足之間拿捏力道竟然這般精妙!
看到眾人大驚的面色,游方和尚這才不情愿的又補(bǔ)充了一句:“老和尚出手有分寸,不過就是給這小子一個教訓(xùn)!”
說罷,游方和尚便一步跨過去,抓住伊丹的領(lǐng)口,揪了起來,問道:“小子不想吃苦頭,就把剛才的話撿重點(diǎn)的說,別給大伙賣關(guān)子,嗯!!”說完,手上又暗自用勁,一股內(nèi)息再次從游方和尚身上涌出,傳入伊丹體內(nèi)。
伊丹面色一下便又扭曲起來,猛然大口喘了幾下,這才緩了過來,雙瞳瞪得極大,一眼就能看出受到了極大的驚駭。
知道自己沒什么可以依仗的,伊丹極不甘心的說道:“哈…可能,這可能是,哈….哈咳咳,是圣僧寺廟給我等,哈…….的考驗,哈,這兩人應(yīng)該就與那股妖息拖不了關(guān)系!”
一遍喘著氣,一遍說完這話,伊丹這才被游方和尚仍會在地上,總算舒坦了許多的伊丹,低著頭,卻死盯著游方和尚,眼神之中,滿是陰毒。
伊丹這話一出口,游方和尚頓時就明白了,不但游方和尚明白了,其他人也跟著明白了。
這一男一女,誰也不認(rèn)識,但這男的身上,卻有著佛道氣息,不過確實透著股古怪。眾人修為太低,當(dāng)然看不出李奉先身上的佛息究竟是何等的純粹,但聽伊丹那么一說,他們也自然想象到,這會不會就是園清圣僧殘留在他們身上的佛息呢?
這樣說的話,他們出現(xiàn)在這里……
游方和尚直接拉下臉來,不確定的向其余眾人試問道:“難道說,圣僧寺廟里面那些鬼神莫測的長老是準(zhǔn)備……”
“試探我們,看誰先下手,殺了這兩人,誰便得了這份斬妖的大公德?”
游方和尚話還沒說完,便又有人急迫的補(bǔ)充出這句話來!
悟緣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李奉先與納蘭薔薇當(dāng)然不是什么妖孽,這個當(dāng)初在陽山,師傅園圃便對他們幾個說過,說李奉先是天賦異稟的修佛天才,一身佛根慧骨。不然當(dāng)初在陽山,師傅也不會見才心起,勾引他先去寶剎寺。
可悟緣見眾人對這說法都頗為認(rèn)可,不由得開口多嘴了一句:“可萬一不是呢,大家豈不是犯了殺戒,這可是釋教第一戒律啊,不但到時候會被驅(qū)逐出教,而且,城主他們也不會坐視不管的!”
悟緣才一說完,頓時心生悔意,恨不得撕了自己這張多事的嘴!
原因很簡單,在他說完這話之后,游方和尚不過就是淡淡的回答了一句,“這不很簡單,此刻留在這里的,最為德高望重的便是你們這個幾個寶剎寺的人,而我們都是些四方游歷的野和尚,到時候就算殺錯了,我們無非就是錯過一份機(jī)緣,回去后大家多替人治治病,為人超度照度亡魂,也就賺回點(diǎn)功德回來,功過相抵嘛!”
“倒是你們,只要我們一口咬定是你們?yōu)槭祝俏覀兊淖镞^,自然就小很多了啊……”
游方和尚一臉冷笑,而悟緣更是面如死灰。至于伊丹,依舊用著他那極為陰毒的目光死盯著游方和尚,恨不得在他肥胖的身體上狠狠的戳出幾個窟窿來!
游方和尚哪還在意這些,順手拾起伊丹那把佩劍,來到李奉先的身邊,高舉起劍,對準(zhǔn)李奉先的喉嚨,嘿嘿笑道:“哈哈,大伙,老和尚我就先走一步了,看看殺了這陌生的小子,是否能得到那份天大的屠妖功德!”
……
……
.“薔薇!李奉先!”
徐安驚嘆一聲呼喊,一個鯉魚打挺便蹦跶起來!
一頭的汗水,滿目驚恐!
床邊,那個叫貍兒的黑衣女子與月清塵兩個姑娘也被嚇醒了過來!
“白癡,你還沒好啊!”
貍兒似乎已經(jīng)司空見慣,憤憤不平了一句,而月清塵,卻想起來之前自己差點(diǎn)被掐死的那一幕之后,自己醒來所看見的景象,不由的捂住嘴,偷瞄了一眼貍兒,眼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