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之下的陽山山清水秀,絲毫也看不出一點異常。
但在這個西度佛州乃至整個神州都稱得上第一的陽山山脈之中,還是有無數的山峰不曾有人踏入。
陽山莫子峰,便是其中一處無人山峰,以陡峭,山洞眾多而著稱。因為長久無人,又有許多大小不一的山洞存在,濕氣極大,此地高大的樹木倒是不多,反而是些低矮灌木,還有許多苔蘚草履等喜愛陰暗潮汐的植物。
不過,無論外面陽光多么光鮮刺眼,對于這莫子峰之上的眾多山洞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因為潮濕陡峭,這里連野獸都不怎么愿意光顧。
不過現在,這里早已經被開辟出了一條小道,彎彎曲曲,巍巍峨峨從山腳直通山上。
莫子峰,早在幾個月前就被裴思熊相一眼看中,選擇了這里作為妖族的棲息之地,這里實在太適合隱匿行蹤了。
裴思熊相雖然張狂,但絕不愚昧,在北妖跟西度之間沒有徹底公開撕破臉面之前,妖族與釋教起碼在表面上,還是要做足面子的。
這也是為什么只要裴思熊相一出手,便一定要屠盡全村,不留活口,不達目的之前,它絕對不能讓釋教抓住自己的把柄——當然,也順便給這些該死的人類一些警告。
找到小公主,是它這一次率領狼騎遠走西度的主要目的,但絕非唯一的目的。
莫子峰頂,裴思熊相又獨自在此地駐足遠望,四周再無一妖。
“該死的,竟然這么快就找到公主了!”裴思熊相自打那日從小鎮回來,獨自在這山頂眺望的次數也越多。
它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臉上的刀疤,一張黑臉立刻不復平靜,頓時猙獰起來,“小公主,對不起了,你裴思叔叔,不能認你,也更加不能,帶你回家!”
“現在人類正逢亂世,恰恰是我妖族再度出手爭霸這天下的最好時機,可偏偏女皇陛下不愿參合這趟渾水,所以,小公主,你必須死在人類手上,才能讓女皇下定這個決心!”
“人類給予我們妖族的傷痛,只能用他們的血!他們的肉!他們的尸骨,來償還!”
……
陽光散在莫子峰頂,但絕不再溫暖,盡管此時正值當午,但隨著裴思熊相的暴躁,此地還是陰風不散,寒意逼人。但相比之下,裴思熊相上臉上從未停止過流血的傷口才更加的可怕。
深深的穩定下情緒,裴思熊相轉身離開山頂,直到此時,才有一直狼騎頂著一個巨碗走上前來。
這巨碗之內,是一股猩紅的液體,裸露在空氣之中,似乎變得有些黏稠。
空氣之中,也隨之飄來一陣淡淡的血腥味,這碗內,好像就是才放出來時候不長的鮮血!
裴思熊相接過巨碗,一口便吸盡這碗中黏稠的液體,甚至還不忘伸出舌頭,將碗底舔干凈。
隨手將空碗扔回給那只狼騎,裴思熊相有些意猶未盡,砸了砸嘴,嘀咕了一句,“今天這人血有些黏稠了,不新鮮。”
只是極小的一聲嘀咕,卻嚇得送碗的這名狼騎直接趴在地上,將頭深深滴在兩個前肢下,顫微道:“小的有罪,小的有罪……”
裴思熊相沒有絲毫怪罪它的意思,只是冷冷一笑,然后道:“起來吧,我們妖族不興人類那套規矩。”
聽到這話,這只狼騎才敢慢慢起身,準備將巨碗再送回去,也想好了回去之后要怎么責罰那些為熊相大人準備鮮血的那些手下,它頂要回去好好教訓一番,不能再讓明日的鮮血還這么黏稠。
“對了,”裴思熊相突然又叫住準備離開的這只狼騎。
“別怕,我只是問問,那個占據別哲身體的家伙,開口了么?”
狼騎還以為自己誤解了裴思熊相的意思,嚇得差點當場就失禁尿了出來,幸好聽到了熊相大人的問話,這才忍住沒有當場出丑。
“回…回熊相大人,無論小的們怎么嚴刑逼供,那家伙都不肯開口,前一刻才剛剛昏死了過去,這都已經是從昨晚到現在的第十四次了,大人又不準小的們取它性命,所以小的們都沒敢下死手。”
裴思熊相沉思了片刻,吩咐道:“去把這家伙跟趙兮人關到一起去,這家伙還有用,暫時死不得。”
“是。”狼騎領了命令,趕緊退了下去。
裴思熊相抬頭看了眼南方,又在心中沉思起來。
人類除了蠱魂之術,難不成又有了什么新的道法,可以直接奪舍我們妖族身體么?這件事一定要弄清楚,若是人類已經可以這樣,那我妖族豈不是大難臨頭?不行!必須要讓女皇陛下抓緊時間下定主意了。這天下,人類做了幾千年幾萬年的主人,也是時候,讓我們妖族……
做一次天下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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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子峰某一處陰森山洞內,躺著一個披頭散發的男人,全身上下都沾滿了污泥,躺在地上,隱約可見,這個人左臂之下,空蕩蕩的,竟是缺了一只手。
外面傳來的雜音吵醒了他,可他只是翻了個身,根本不看外面一眼,好像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身處何地,顯得十分懶散。
咯啦啦,咯啦啦……
聲音由遠及近,在這妖氣橫生的山洞內,越來越響,終于,隨著“嘭”的一聲,有一個龐大身影又被扔了進來,隨后,便是點點的腳步離去聲。
“咳咳。”
被扔進來的,正是落進妖獸之手的白度,此刻他才經歷過一番非人的待遇,就算強如白度也是數次被疼昏過去。當他被那些妖獸丟盡這個山洞之后,才漸漸有了點意識。
在這只能聽到滴答水滴聲的陰森山洞內,這咳嗽聲便十分的引人注意了。趙兮人聽到這咳嗽聲,立刻起身,才發現原來之前的雜音全來自這個剛剛被扔進來的人。
趙兮人對這被扔進來的人十分好奇,是什么人,竟然能在那些妖獸手里存活,還享受到了與自己一樣的待遇呢?
趙兮人往前湊了湊,才看清這血肉模糊的人形模樣,大吃了一驚。
“虎騎!這是……別哲?”
確定了來者身份,趙兮人就更加奇怪了!
裴思熊相這是想做什么?
趙兮人突然想到一種可能,他還記得薔薇等人說過,徐安與虎騎別哲一起去了那個地方,現在卻是別哲被這么狼狽的囚禁起來,難道說……
徐安回來了!
那么,也就是說,李奉先、薔薇跟張木子他們三個孩子,也許并沒有遇害!趙兮人一下激動起來,拖著自己同樣也是疲憊不堪的身體,試圖弄清白度。
他并不知道此時的別哲已非當初的別哲。
而且,雖然這身體看似千瘡百孔,看似虛弱到隨時都可能丟了性命,卻對白度來說,根本沒收到什么傷害。
這也是白度在受到那些狼騎酷刑逼問之時才發現的事情,無論別哲的身體受到什么傷害,但是對于白度來說,都不致命。
身體雖然是正常的反應,該流血流血該虛脫虛脫該昏迷昏迷,但對于白度來說,他更像是一個旁觀者,等那些妖獸忙活完了,再回去占據這具身體。
剛剛被那些狼騎丟到這里的時候,白度就發現了趙兮人的存在,他是想叫趙兮人來著的。可惜,身體完全無法同步,只是猛咳嗽兩聲,看似在一點點恢復意識,只不過,這個過程,太慢了。
可是隨即白度就愣了,眼看趙兮人在叫不應自己后,竟然舉起自己殘缺的斷臂,對準自己斷手地方的傷口,一口咬了下去。
頓時,鮮血直流,趙兮人很小心,將流血的地方對準白度的虎口,只滴了幾滴之后便趕緊收回手臂。
這幾滴鮮血順著別哲的嘴巴便流了進去。然后,別哲的傷口居然奇跡般的開始結痂,雖然并未愈合,但是白度還是感覺得到,自己所霸占的這句身體,竟然有所好轉。
不消片刻,白度已經可以再度開口,用別哲的身體說話。
好眼熟的一幕,白度猛然想起,那一夜在小鎮客棧之內,似乎徐安最后的暴走,便是他吸了園智的鮮血。
“你,咳咳!!”猛然一開口,這身體上的傷口明顯并未愈合,不足以讓白度這么激動的說話。
“你傷勢只是暫時穩住,別亂動,”趙兮人見白度終于能開口說話,便松了口氣,直接開口問道:“別哲,你若不想死,我可以讓你多活一陣時候,但是,你得告訴我,外面究竟發生了什么!”
還沒等白度開口,趙兮人突然瞪大了眼睛,驚訝道:“你居然進‘相’級,從獸成精了!”
“咳咳,你知道的真多,”白度的聲音還是顯得有氣無力,不過這對白度來說也足夠了。“趙兮人,你又怎么會在這里,定河村到底發生了什么情況?”
趙兮人一楞,被白度反問得有些發懵,他怎么也沒想到,“別哲”醒來之后,竟然是先問了他這種問題。
又仔仔細細的將白度打量了一番,趙兮人終于看出了倪端。
“你是別哲?……不對,你不是別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