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弓字符像烙在地上,雖然村長畫的很無力,但無論怎樣的手法都掩不住這個符中的霸道氣息,有種彎弓射日月,引弦驚天人的意味。
“不行,我不能走?!蹦码厯u搖頭,對著村長說。要是放在平常,他可巴不得一溜煙跑出三十里,但那是平常,只是下山偷玩什麼的,玩幾天就回來了。如今村子出了大事,尤其是在他面前活生生地死了一個人。
雖然穆雲和韓醫仙有代溝,沒見過什麼面,可能頂多大年初一會去拜個年什麼的,但怎麼說也是自己村子裡的人。一個人,在他面前說出一個驚不住人的秘密,然後咒自己只能再說三句話,說完就死,這場景感覺只有小說裡會有。
穆雲單純地活了十七八年,想過無數自己的身世之迷,而這一種,大概被他想過三次,現在真的知道了,反而不知道復仇要怎樣做,甚至連該不該復仇都不知道。
“爲什麼?”如果許先生沒記錯,他應該說過大陣的事了不管怎麼考慮,讓大陣不再運轉纔是重中之重。
“老師,你說的村子的大陣,我不清楚,但今天去林子的時候,那裡有一座引獸大陣,鬼駙就是這麼來的,如今已經被關閉了,所以應該沒什麼事。村子糟此變故,我一定要留下來,大家都受了輕傷,需要我來帶領大家走出傷痛?!蹦码呎f完,柳亦冥像個小鳥一樣“嗯嗯”叫了兩聲,表示贊同。
“哦?原來是引獸陣嗎?”許先生大悟,心想古之人誠不欺我,果然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骸拔襾砜纯催@隻獸?!闭f起來,許先生鑽石風水,修習陣法,經常布些打手板更疼的陣,從沒布過引獸陣,有些好奇。
穆雲和柳亦冥跟著許先生轉到了鬼駙的屍體後面,藉著忽明忽暗的光,他們近距離地觀察這巨陣引出來的兇獸。
鬼駙的皮膚灰白無光,有些粗大的毛孔但沒有粗大的毛,身上流的血基本已經凝固,從紅色變成了墨綠色。他的後背上,還有那個精製的樹形的標誌,但他們沒有人去關心那個角落,因爲鬼駙的後背,正在發向劇烈變化!
就在三人轉到鬼駙正背面的時候,他的背上,突然出現了一團小小的火焰。
那一團火明亮而且雄壯,雖然小,但灼熱的空氣已經證明了它的力量。小小的火團慢慢移動,一點一點灼燒著鬼駙的皮膚。
三人都看的呆了,只見那火團畫著一條一波三折的曲線,把鬼駙的後背燒開,又把開裂的皮膚烙在一起,形成一條可怕的疤痕。那條疤痕漸漸成型,把所有人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因爲那條曲線,與村長畫的弓字符一模一樣!
那火團沒有停止,而是繼續畫完了弓弦和引在弦上的閃電。
尖銳的閃電幾乎貫穿了鬼駙的整個背,這一道大符,比村長畫的更加有力,更加神秘,更加霸天絕地。
弓字符、引獸大陣,這兩者,把原本似乎不想幹的迷,又綁在了一起。穆雲冷汗直流,因爲他是這兩個事件的焦點,心裡的震驚不是他人能夠體會的。親眼看見仇人的標誌出現在新手殺死的怪物身上,絕對有理由相信這個人還有其他計劃,但是,從穆雲的身上,到底能得到什麼。
不知不覺間,穆雲的眼睛又一次發出紅色的光。
“穆雲,看起來,你是必須要走了。”許先生輕搖摺扇,說道。
“不行!”穆雲果斷否決:“如果我走了,這個什麼軒……”穆雲一時間有點想不起那個名字。
“軒轅彎弓。”柳亦冥在旁邊小聲提醒道。
“沒錯,那個軒轅彎弓,萬一他要對村子不利……”
“笨蛋!”許先生打斷穆雲的話,嚴厲地說:“這麼多年白教你了,他明顯是要朝著你來的,你走了,他怎麼會對村子不利!”
穆雲被一頓數落十分不爽,心想人家朝著我來你們不護著我反而都趕我走,這是什麼道理。
“我們不是不想幫你,而是無能爲力?!贝彘L在他們關注弓字符的時候來到身旁,沉痛道:“你是修靈人,和我們不同,不需要我們的保護,留下來,反而會害了村裡人。”
穆雲細下一想是這個道理,但這麼沒頭沒腦地被人牽著鼻子領走怎麼也不像大俠的樣子。難道就這麼守著個屍體然後和村長老師告個別?怎麼少了許多豪言壯語的感覺,而且沒有英雄惜英雄,沒有美人生死誓,啊有個美人就是柳亦冥。不過看她的智商只能算的上美配不了那個“人”字。
“收拾一下,明天就走吧?!贝彘L丟下一句話,邁著看起來都比別人肥三尺的步子慢悠悠地走了。
“再見村長伯伯!”柳亦冥招招手,對著村長找背影說道。
“那麼,我也走了,路上別忘了背《許子教文》?!痹S先生得意地點點頭,輕行色移蓮花步,如鬼一般向遠方飄去。
“再見許老師!”柳亦冥再次招手,像小孩兒等父母離開家上班一樣。
許先生搖了搖手中摺扇,大聲吟道:“朗風有信……”
待二人走遠,穆雲無力地倒在地上,睜著眼睛看著天上的星星,他頭上被人偷襲敲的那一下還在疼,讓他在理清思路的時候很痛苦。柳亦冥看他一直盯著天空,便蹲下來一起看,發現那天上有幾顆流星劃過,十分好看,就像她眼裡晶瑩的光點。
“那麼,混蛋,你要怎麼辦呢?”柳亦冥想了半天,沒找到什麼適合蹲著聊的話題,認真說:“我爹孃也死了,不知道是怎麼死的,我都不知道仇人在哪呢,你要不要去復仇啊,我可以幫你!”
穆雲簡單回憶了跟著村長的十多年,好像除了睡覺省了不少吃的,真的沒做過什麼意義重大的事情,而有二木子這樣的朋友,讓他的童年生活不至於那麼悲情,也沒有什麼性格扭曲的悲劇發生。所以復仇不復仇的,真的不重要,但他短短的一生,也出現過問題。
比如打獵。
從穆雲開始修靈,村長就不再給穆雲提供食物了,所以他從八歲開始用靈力打獵,九年來一直過著被老一輩人嘲笑的悲苦生活。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軒轅彎弓所賜。想到這裡,他氣就不打一處來。
“他殺了我爹,讓我從小就去受那些該死的動物的氣,還經常讓我迷路,這哪裡是人受的罪,他讓我受了這些苦,我一定要殺了他。”穆雲頓了頓,想把情緒醞釀地更加強烈一點,但是他失敗了:“讓他的兒子也從小就打獵!”
“沒錯!”柳亦冥興致高昂義憤填膺,攥緊小拳頭附和道。
“睡覺!”穆雲乾脆不回家,就地拖了塊木頭過來,枕在腦袋下面,守著鬼駙的屍體,閉著眼睛數起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