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的緊張氣氛一下子被打破。眾人紛紛循聲望過去,樓梯口出現(xiàn)了一個衣著利落的清秀少年和一個俏麗的小姑娘,正是于清主仆。
小玉看到大堂里劍拔弩張,美目瞪得老大,捂著小嘴,似是眼前的情形給嚇到了。
于清并未在意那么多人注意,朝范燦微微笑了笑。
眾人見是兩個普通房客,暗暗責(zé)怪小玉大驚小怪,紛紛轉(zhuǎn)過身來,目光重新聚到范燦身上。
范燦迎上于清的目光,眼底的溫柔盡數(shù)浮出,小神醫(yī)面色一紅,嗔了他一眼,飛快地低下頭。
“范燦,你休要狡辯!”何纖雪面色一冷,喝道。
范燦對他微微笑了笑,閃過的溫柔讓正要冷眼以待的雪山派佳人呆立當(dāng)場,未理會周圍的刀槍劍棍,向于清二人微微施禮,朗聲道:
“清姑娘好!”
眾人見他囂張,正要喝斥。聞言全是一愣,片刻之后,紛紛再次轉(zhuǎn)身,恭敬地向于清打招呼。
“清姑娘好!”“小神醫(yī)好,在下這廂有禮了!”
在場的人中并非無人見過于清,只是于清一身秀氣書生打扮,加之心思都在碎玉訣上,所以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忽視了過去。
何纖雪不知道于清在此地逗留,只把她當(dāng)成了一個未見過世面的小子,身邊帶了個俏麗的小丫鬟而已,并未在意;又被范燦眼里突然散出的溫和閃的莫名其妙,尚未回神過來。突見眾人紛紛打招呼,心頭恍然,明白了來人的身份,飛快地上前打招呼。
能被無數(shù)人尊稱為清姑娘的女孩兒只有一個,那就是神醫(yī)的得意弟子,位列江湖四大奇女子之首的于清!
“諸位好,于清這廂有禮了!”于清舉手投足,謙謙大方,溫文爾雅。
小玉在于清前面,輕輕地皺了皺鼻子,嘀咕道:
“我還以為沒人認得我家小姐哩!”
小姑娘蹦蹦跳跳從湘西三俠的刀劍中傳過去,幾步就到了范燦近前,一把抱住范燦的胳膊,親熱之情溢于言表,看了看何纖雪三女。促狹地問道:
“范燦燦,一會不見你,你就惹惱了三位漂亮姐姐,可真是個惹禍精!還不快快給漂亮姐姐們道歉!”
于清在后,并未有什么表示,和眾人打完招呼后,四處看看,立刻就有人讓出了位子,于清表示謝意,坐了下來。
范燦見這小姑娘如此的親昵,心中涌起一陣暖意,抬手刮了刮小玉的鼻子,回頭對何纖雪三女笑道:
“何姑娘,在下有失禮之處,還請多多包涵!范燦在這里向三位賠個不是!”
何纖雪稍稍猶豫,尚不明白于清主仆什么意思;小玉聞言,狠狠地捶了范燦一拳,教訓(xùn)道:
“算你識相!哼!”
說完之后,小妮子推開范燦,蹦蹦跳跳地返回于清近前。
于清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并未有什么表示。顯然是站在了范燦一邊。
大廳里的諸人紛紛變色,只知道范燦和于清有過一面之緣,卻沒料到范燦和小玉之間已經(jīng)如此的熟悉,頓時有些犯難。
“這廝怎地和小神醫(yī)認識?小玉姑娘和他甚是相熟!”
“定是這廝用什么見不得人的法子蠱惑了小神醫(yī),真是無恥!”
“對對,早就聽說這廝狡詐,今日一見,過時如此,連清姑娘都被他給蒙蔽了!真是可惡!”
“此賊若是不除,將來必是我中原武林的大患,絕不可姑息!”
“清姑娘少問江湖事,可能尚不知此賊所犯下的滔天罪孽!”
人們總有自己的理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大抵便是如此。
可不管怎么說,總要給于清幾許面子;湘西三俠和幾個少俠有些不知所措,他們可沒膽子,也從未想過要去質(zhì)問于清,只好望向了何纖雪;何纖雪俏臉上的紅暈尚未散去,微微沉吟一番,丟開咄咄逼人的架勢,微微欠身,算是回禮,朗聲說道:
“還請范少俠為我等細細解釋一下事情的緣由!”
范燦感激于清的出面相助,明白她是在為自己創(chuàng)造機會,并希望自己趁機把情況說明,免得以后麻煩,便點了點頭,道:
“何姑娘請坐,諸位也不妨先返回座位。聽在下解釋?!?
見湘西三俠和其他幾人還是不肯離去,微微曬道:
“幾位還怕在下插翅飛走不成?放心,在下在請姑娘面前是決計不敢放肆的!”
說完之后,自顧自地坐了下來,朗聲道:
“諸位,當(dāng)晚有兩個黑衣人濫殺無辜,可還有人記得?”
這里并未有人在場,所以沒人說話,至少是盯著范燦。范燦不在意,繼續(xù)道:
“當(dāng)日在下在小店住宿,正當(dāng)半夜之時,聞聽屋頂有打斗之聲,便出去打探,正遇上巫山飛猿和苗疆三怪惡斗,兩個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在一邊觀看,當(dāng)時和在下一樣被驚醒的江湖同道還有幾人,但是他們出屋喝止時,都被黑衣人殘酷殺死!”
“胡說,幾位江湖同道明明死于你之手,別想抵賴!”有人大聲反駁道。
“別想拿什么黑衣人來糊弄我們!欺我們無知么?”
“這廝不老實,清姑娘,這人罪大惡極,可別被他的外表給蒙蔽了!”
……
何纖雪抬手示意諸人安靜。朗聲問道:
“范公子,你可有證據(jù)證明當(dāng)日在場的幾位江湖同道不是死在你的手里?或者說你能不能告訴我們那兩個黑衣人的身份?”
范燦搖了搖頭,答道:
“姑娘,在下對此事一直疑惑不解不過那巫山飛猿想必能證明在下的話!他的手臂就是為那兩個黑衣人所傷!”
何纖雪微微一愣,向周圍看了看,問道:
“諸位,誰與巫山飛猿相熟,可曾知道些當(dāng)日的消息?”
“何女俠,巫山飛猿受了重傷,當(dāng)日之后,沒有人見過他的影子?;蛟S被他殺死了也未可知;這些話分明就是這廝的狡辯之詞!”
“對對!根本不需要巫山飛猿的證明,當(dāng)日還有其他人在場,大伙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這廝殺的人!根本沒什么黑衣人!”
正在諸人對范燦口誅筆伐之時,客棧的角落里響起了一個虛弱的聲音:
“諸位,在下僥幸撿了條命,并未死在惡賊手下!”
諸人循聲望去,昏暗的角落里坐著一個面色虛弱的獨臂漢子,腰間纏著長鞭,正是下落一直不明的巫山飛猿。
范燦心中大喜,不少道聽途說之人則是心里不爽,本來是想找個罪名強按在范燦頭上,好為出手搶東西找個理由,哪知道出來這么一個茬子!其實在座的也有不少人聽到的情形和范燦說的差不多,但是他們卻不愿意站出來作證。
何纖雪也未料到巫山飛猿就在這里,大聲問道:
“袁大俠,當(dāng)日之事可如范少俠所說,是兩個黑衣人所為?”
范燦亦站了起來,面帶喜色地望向巫山飛猿,期待他能為自己作證;但是覺察到獨臂的虛弱漢子眼里閃過的絲絲狠戾之后,范燦突然覺得有些不妙。
果然,巫山飛猿的話像是給范燦當(dāng)頭一盆冷水,讓他的心沉到了最底。
“就是他,就是這惡賊搶走了老朽用半條命尋來的碎玉訣;這惡賊搶走東西后還不罷休,還殘忍地殺死了苗疆三怪和其他幾位江湖同道,讓當(dāng)晚血流成河!”
此話一出,顯然一陣喧嘩,人們的憤怒像是找到了最好的泄口,一邊安慰巫山飛猿,一邊大罵范燦無恥。何纖雪望向范燦的眼神也不再沉靜,三女向后冷冷地看著范燦,充滿了敵意。
范燦從失神中醒來之后,下意識便朝于清望去;小玉的俏臉上閃過迷茫,望向于清。
于清只是輕輕瞥了范燦一眼,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仿佛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根本與她無關(guān);她甚至連看客都懶得做。
在場的江湖人大喜。于清面無表情,根本就是表明了不參與此事;而且小神醫(yī)并未開口詢問,或許就是默認了范燦的罪行,已然在漠視他。
于清的默然無語被看成是拋棄了范燦,引得眾人一陣叫好。
“太好了!小神醫(yī)終于看清了這廝的真面目!”
“這王八蛋欺我們不再現(xiàn)場,便想蒙混過關(guān),老子差點被他騙了!幸虧巫山飛猿幾時出來作證,**,這廝真是可惡!”
“果真是他,我第一眼見他,就知道這廝不是什么好人!”
……
看著躍躍欲試的諸人,范燦第一次無奈嘆氣。
“這巫山飛猿還真是個損人不利己的主,為了報復(fù)俺搶走了碎玉訣,不惜當(dāng)著諸人的面說謊話,可真是小肚雞腸了!罷罷罷!”
“袁大俠,你這又是何必呢?”
“哼,你這賊子心狠手辣,詭計多端,今日老朽便當(dāng)這大伙的面揭穿你的真面目,讓你知道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武林正義絕不能被你這小賊所踐踏!”
巫山飛猿義憤填膺讓在場諸人的情緒沸騰起來,亦讓范燦生出了嫌惡。
不過范燦并未因此而勃然大怒,不僅因為冷靜的頭腦使然,更是因為他并未從于清的眸子中感覺到不信任。
范燦不再理會巫山飛猿,抬手示意眾人安靜。
“諸位,當(dāng)日在下是否殺人早晚會有公論!但是現(xiàn)在,諸位若是想從在下嘴里知道碎玉訣的下落的話,那就老老實實聽在下把話說完?!?
聽范燦提到碎玉訣,現(xiàn)場慢慢安靜下來,紛紛望向他,滿是期待。
“快說,說出碎玉訣的下落,或可饒你不死!”
范燦對這樣的威脅根本不屑一顧。
“諸位,當(dāng)日見黑衣人厲害,某些人根本已經(jīng)無法護衛(wèi)神功秘籍,在下見黑衣人出手狠辣,猜想他們定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便出手把東西搶到了手上?!?
“哼,終于承認是自己搶的了!”不少人冷哼道。
“搶走東西后,在下自知功夫不敵,所以便緊著離開,卻不料惹來了諸位江湖同道的誤會,紛紛追殺在下;在下……”
這里的人大都非在當(dāng)場,所以范燦細細地描述了一下當(dāng)時的情形,吸引了諸人的注意力。
“我不想和三位女俠動手,所以選擇了退避,可是……”
不知道什么時候,于清小玉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客棧掌柜的本來還在為自己的小店里來了這么多大人物暗暗高興,哪里知道很開就變成了劍拔弩張,但是卻又無法制止,早就和店小二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躲在角落里團團轉(zhuǎn)了。
范燦不厭其煩地解釋著眾人追捕他的事。
“諸位,在下功夫低微,自知無法面對八大高手的圍攻,所以只能三十六計走為上,繼續(xù)躲開?!?
“你自言功夫不高,可當(dāng)日在濟源城夜習(xí)黃河幫時,為何所有人都非你兩合之?dāng)???
“閣下為何就認定當(dāng)日之事是在下所為?”
“哼,還要狡辯!當(dāng)日……當(dāng)日我就……我就在場!你要咋的?”
這位老兄說到最后,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但是對當(dāng)日范燦的神威明顯心有余悸。
范燦暈,沒想到在這里還能遇到交過手的人。
“雖然當(dāng)**蒙著臉,但是我記得你的聲音,哼!”
“恭喜這位朋友,你答對了!但是黃河幫在江湖上名聲素來不佳,閣下怎么會和他們混到了一起?難道閣下也是黃河幫門下的弟子?”
“你不要血口噴人!在下……我見黃河幫鬧的濟源城人心惶惶,是……是去勸他們改邪歸正的!”
“啊哈,閣下真是好心腸,此事若是成功,絕對是大功德一件,在下佩服!”
湘西三俠見一個蠢貨給了范燦理由,不由斥道:
“休得胡言,若你不能給大伙一個合理的理由,近**就甭想走出此門!”
于清不在,他們幾乎沒有了顧忌,惡狠狠地威脅道,俠字在貪婪面前不值一提。
“在下消耗甚大,在王屋山山里休息了兩天才慢慢恢復(fù),之后順路趕往濟源,準(zhǔn)備渡黃河,回到洛陽。”
“你去洛陽干什么?是不是什么不軌企圖?”
不少少俠們問道,范燦和于清有舊,連何纖雪起初對他也沒什么太大的敵意,讓人不得不聯(lián)想到洛陽城將要發(fā)生的大事。
“不軌企圖?哈哈,諸位多慮了,在下和左楓左少俠約定十日之后在洛陽相見!到時候需要了結(jié)一些事情!”
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天,但是左楓千輕盈二人的名字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的中原武林,乾坤三絕的弟子先斬遼東雙魔,后殺冥鼠六亂,行俠仗義,威震武林,一時風(fēng)頭無二。
“這廝定是干了什么缺德的事,被左少俠發(fā)現(xiàn),所以左少俠要在洛陽城取他的性命!”
“我聽說這廝在王屋山下被千女俠追殺,用了卑鄙手段才逃了性命,看來此言不虛!”
范燦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能引得諸人浮想聯(lián)翩,也算是一大奇跡了!
“在下趕到濟源后,見黃河幫為非作歹,便設(shè)法給了他們一個教訓(xùn)!”
“閣下去黃河幫搶劫也算是教訓(xùn)嗎?我看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罷了!”
“敢問這位大俠,黃河幫為非作歹,難道閣下不知道嗎?在下和黃河幫眾人大戰(zhàn)的時候,你在哪兒呢?做些總比不做好吧?!”
“我……你……哼,無恥!”
蹬蹬蹬,正當(dāng)范燦要解釋鳳飛飛楚月二人的事情時,于清和小玉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諸位,于清有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諸人紛紛還禮,于清帶著小玉從范燦身前經(jīng)過時,微微瞥了他一眼,美眸深處閃過一絲狡黠,小玉被兩個包袱,經(jīng)過范燦近前時,一句話未說,只是用包袱狠狠地砸了他一下。
“臭蛋!”
之后,小神醫(yī)主仆離開了客棧。
有不少年輕人想追隨而去,但比較一番,最后還是選擇留在了客棧里。但是客站外面圍了不少當(dāng)?shù)厝?,比如最先詢問范燦于清消息的那個富人,見到于清出來,紛紛涌了上去。
范燦面無表情,但是心中的狂喜卻幾乎溢出。
因為小玉拿來砸人的那個包袱是他的,加上于清美目里閃過的狡黠,這分明就是在催促范燦快快解決這里的問題,她們倆在前面等他,一塊趕往洛陽。
美人有命,范燦不敢怠慢,大聲道:
“諸位,在下教訓(xùn)過黃河幫之后,當(dāng)晚便遇到了兩個高人,就是她們將在下手里的東西給搶了去!”
何纖雪已經(jīng)不耐煩,本來是來吃飯,偏偏惹來了這么多事;好不容易遇上了仰慕已久的于清,卻也被眼前的這個家伙給耽誤了。
“混蛋,快說!若是再拐彎抹角,姑娘一劍把你給剁了!”
何纖雪的突然發(fā)飆讓眾人一愣,但是誰又曾想到這位女俠是因為肚子餓才這般的呢?
“搶劫在下的是兩個女子,功夫非常高!可惜的是,當(dāng)時是晚上,而且她們面罩輕紗,所以在下并未認出她們的身份!”
“哼!又是蒙面人,又是晚上!感情閣下都是在夜間活動!”何纖雪冷冷道。
范燦并未理會何纖雪的諷刺,大聲道:
“諸位,那兩個女子劫匪的功夫之高,在下平生罕見!若真要是讓在下給出個描述,在下只能說他們的功夫絕對比得上蝶谷的月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