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無古人的一刀!
歐陽遠(yuǎn)山大手筆。搭臺用的全是上好的山槐,木質(zhì)縝密堅韌,這才能經(jīng)得住大小高手們的折騰;普通的刀客全力揮刀只能砍斷其中一二,若說化為碎屑,純屬夢想。
但現(xiàn)在,雨幕中,火把下,這一刀給所有人上了一堂課,原來這就是刀之極致。
“朱兄,這真的僅僅一刀?”范燦狠狠地揉揉惺忪醉眼,第五次問道。
“我輩楷模!”朱望不住地贊嘆。
“師妹,這是……”
范燦正要將自己打聽到的情況說與于清,回頭去找人。
只見于清和小玉撐著傘和慕容云站在一起,三人低低細(xì)語,樣子極為親昵,不知道慕容云在于清耳畔說了什么,小神醫(yī)大窘,俏臉緋紅,嗔怪地瞪了二公子一眼,昏黃的燈光下美人如玉。
范燦把話咽回肚子里,沒來由的一陣憋悶。涼風(fēng)一吹,混著雨水直襲大腦。
“哇!”
范燦胃里一陣翻騰,直覺喉口一酸,竟然吐起酒來,樣子極其狼狽。
“范老弟,怎么樣?”朱望趕忙扶住他,關(guān)切地問道。
“沒事,有些著涼!朱兄莫要擔(dān)心。”
“我送范兄回去!”
“不礙事,我自己能行!”范燦揮了揮手,指了指碎裂的比武臺,“朱兄,研究一下這是誰干的,明天咱哥倆去訛錢,回來買酒喝!”
“還喝!再喝就成酒桶啦!”于清不知道什么時候到了近前,輕叱道。
小神醫(yī)不顧污穢,將范燦接過來,架著他就往楓林晚走。
“二哥,我先送師兄回去,待會我和小玉再來找你!”
“快去快去,看來范公子受刺激不小,今晚這酒喝得有些多!”慕容云看著范燦和于清,略帶些促狹地笑道,“不知道范公子有何憂愁?”
“二公子見笑!”慕容云并無惡意,范燦只能強(qiáng)笑道,“今晚和朱兄一見如故,未免貪杯!”
“你這小子!難道不知道清……清姑娘最討厭酒鬼么?”慕容云心情不錯,絲毫不理會范燦的不自在。
“嘿嘿!”范燦嘿嘿一笑。突然壓不住的醉意涌上來,“呼呼!”
“小姐,燦燦睡著了!”小玉喊道。
翌日。
直到中午范燦才從床上爬起來,只覺得頭疼欲裂,嗓子發(fā)干,全身酸軟,渾身上下沒一點力氣。
想起昨晚的放縱,俊臉上露出幾分苦笑,喝了杯水,緩了緩渴意。
“小燦,你醒啦!感覺好些沒?”劉晨提了個食盒,從門外進(jìn)來。
范燦點了點頭,看看窗外,雨過天晴,天地如洗,格外清爽宜人。
“這是清姑娘派人送來的食盒!”劉晨將食盒放在桌子上,不無羨慕地說,“你小子真是欠揍,喝醉一次,讓清姑娘送來兩次!還有這菜,我和疙瘩圍著聞了半天的香味。愣是沒敢掀開蓋子!”
“為啥?”范燦好奇道。
“小玉姑娘警告,若是一切有惡心、嘔吐、驚嚇、喜酸、腹脹、下墜、頭暈等不良反應(yīng)者,清姑娘概不負(fù)責(zé)!”劉晨郁悶道。
范燦哭笑不得,感情于清把他們當(dāng)成了孕婦。
打開食盒,里面有幾樣精致的小菜,三個饅頭;范燦嘗了嘗,正是于清的手藝,心中感激,讓劉晨坐下吃些,桃花兄弟連連搖頭:
“自從那天你和朱望比試靈巧之后,我就已經(jīng)深刻地認(rèn)識到清姑娘整起人來,決不在天塵的小魔女之下!你甭想騙我,再者我已經(jīng)吃過午飯。”
一陣風(fēng)卷殘云,范燦將盤子底擦了個干凈。
仰在椅子后背上,范燦扶著肚子,懶洋洋向劉晨打聽昨晚上的事。 WWW★ тт kдn★ CO
“昨晚上簡直就是蝗蟲過境啊!”劉晨贊嘆的方式很特別,“不知道哪位前輩異人手癢癢,隨手將巨大的比武臺被人削了個比零八落——當(dāng)然,以我的看法,可能是比武臺擋了某位前輩的去路,是自己找毀!”
“哪門子的絕世高手只走直線?”范燦笑叱道。
“這簡直就是和歐陽老爺子過不去!更是和歐陽大小姐過不去!所以我才判定這家伙是蝗蟲!”劉晨是堅定地站在歐陽府這邊的。
“原來如此!”范燦恍然,“歐陽大俠如何說?靜靜……姑娘又如何說?”
“歐陽大俠沒說什么,大小姐……咳咳,大小姐發(fā)話了!”劉晨的臉色有些古怪。
“啥?”范燦好奇道。
“大小姐說,決賽的第一關(guān),左楓三人中哪個能揮出同樣的一刀,哪個就能晉級!”
“噗!”范燦將水噴了出來,哭笑不得,“這……這……”
“大小姐解釋說。她要嫁的人必須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必須有能力保護(hù)她;所以功夫必須要過關(guān),過關(guān)的標(biāo)準(zhǔn)就是昨晚那一刀!”
“這招太狠了!”范燦暗嘆,朱望乃是刀法大家,自嘆弗如,左楓三人不精于刀,更是望塵莫及。
“我現(xiàn)在想,若是這位前輩十天之前出現(xiàn),大小姐肯定會取消這場比武招親!”劉晨搖頭晃腦道,“這簡直就是將所有的人一棍子全部打死嘛!”
“看來大小姐是不想嫁人了!”范燦笑言,“找到或者猜出這位鬼神莫測的絕世高手是什么人沒有?”
“沒有!江湖上用刀的大家就那些,最厲害是當(dāng)年的鬼見愁,但是鬼見愁老哥哥早就不見了蹤影!上次王屋山出來個假的,但是別人不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其余的人都沒那么驚世駭俗的功力,據(jù)袁前輩斷言,這人的武功甚至要在當(dāng)年的蒼穹劍圣和鬼見愁之上,三仙三絕佛道圣也要甘拜下風(fēng)!”劉晨連連嘆道,“不知道哪里蹦出這么一個高手,左冷臉、游大少、慕容公子連個說理的地都找不到!”
范燦暗暗感嘆歐陽靜靜好運,剛要給自己長長威風(fēng),就出來這么一個大高手前來助陣;雖然這事可能導(dǎo)致比武招親虎頭蛇尾,但是敗在如此的高手面前。各方都心服口服。
歐陽靜靜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將左楓三人逼退,因為比武有言在先,歐陽靜靜有權(quán)自己出題;慕容云、左楓本就無心這場比試,正好借此退出,沒有人會笑話他們的退卻;至于游天龍,縱然有心,無奈孤掌難鳴,實力懸殊,只好作罷!
“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范燦嘆道。
“歐陽大小姐果然是不想嫁人了!”劉晨連連嘆氣,“這么好的姑娘咋就想不開呢?這下要把老頭急壞了!”
***
高手突現(xiàn),歐陽靜靜借機(jī)提出自己的擇夫條件。左楓三人表示無法達(dá)到歐陽靜靜的條件,主動退出比武;讓這次聲勢浩大的比武招親發(fā)生了戲劇性的變化。歐陽遠(yuǎn)山表示尊重自己女兒的選擇,并當(dāng)眾宣布比武招親大會結(jié)束,向參加此次比武的各路俊杰表示感謝!
眾人領(lǐng)教了歐陽靜靜的豪爽,紛紛表示理解和支持。
至此今年洛陽城三大盛事中的前兩件落下帷幕,雖然各有不同的瑕疵,如杜天身亡、陳一鳴幾乎遭受滅門之厄,其中又牽扯到了碎玉訣的事,但有各大門派的參與和協(xié)調(diào),并未鬧出太大的亂子。
對于范燦五人來說,他們慢慢融進(jìn)了這個江湖,范燦拜入神醫(yī)門下,和于清成為同門,結(jié)識了鳳飛飛楚月花若花等女中豪杰,結(jié)識了左楓、朱望、游天龍等江湖的后起之秀,更有袁無易、沈華等江湖前輩。除了劉晨之外,其余三人亦各有機(jī)緣,比之常人,收獲實在太多。
比武結(jié)束,各路豪杰并未四散而去,而是為更加盛大的武林大會做準(zhǔn)備。
正當(dāng)范燦告別劉晨等人,準(zhǔn)備隨神醫(yī)返回竹林的時候,洛陽武林中又傳出了一件和他們師兄妹有關(guān)的事情。
曾經(jīng)的天下第一狂刀——狂云刀的傳人現(xiàn)身洛陽,這個叫朱望的年輕人和乾坤三絕的弟子左楓、姑蘇慕容家的二公子慕容云約定兩日之后在龍門石窟切磋武藝,并且邀請了神醫(yī)弟子范燦和于清、歐陽靜靜、蕭紫荷、沈無雙作為見證人!并歡迎各路豪杰觀戰(zhàn)。
朱望給出的理由是,他和范燦等人早有約定,
洛陽城再次沸騰起來,狂云刀這個久違的名字重現(xiàn)江湖,勾起了不少人的回憶;更引起了不少人的興趣,紛紛猜測招親比武臺那驚艷一刀和狂云刀的關(guān)系!
“難道朱望故意阻止比武的進(jìn)行?挑釁武林群雄和歐陽府的威望?”
“不是吧,歐陽大小姐借此逼退了左少俠三人,或許和著朱望有些關(guān)系!”
“難道他們倆之間……”
“不可能,純粹是謠言!據(jù)遠(yuǎn)山客棧的人說,歐陽大小姐和朱望才見過一天而已!”
“但是為什么他偏偏只挑戰(zhàn)左楓和慕容云呢?這二人可是進(jìn)入了最后決賽!”
“誰知道呢?或許是巧合吧!”
“你巧合一個給我看看!”
……
歐陽靜靜、蕭紫荷和沈無雙宣布此事屬實,并且接受他們的邀請。這絕對是一次頂級對決,人們的目光再次聚了過來。
范燦在楓林晚告訴眾人此事屬實,心里卻在暗笑:
“沒想到昨日一醉沒有幫上歐陽靜靜。反倒促成此事,引起眾人轟動;真可謂有心栽花花不發(fā),無心插柳柳成蔭!”
當(dāng)晚,楓林晚郭信等人居住的小院里。
范燦、郭信、趙國棟、張存、劉晨、官宏剛、云火、文刀松等一眾人聚在一起,相談甚歡;不久之后,官宏剛也會離開洛陽城,到各地行俠仗義,歷練提高;再相見時,估計要在武林大會上。
他們都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肩負(fù)重新振興九大劍派的重任,雄心壯志決不在朱望左楓等人之下,這次比武雖然惜敗,但并不灰心,他們的潛力無限,在武林大會上定會再放光彩!
“兩日之后,石窟再見!”
第二天一大早,范燦告別劉晨等人,隨神醫(yī)夫婦返回竹林。
歇息一個上午,下午,范燦埋頭鉆進(jìn)竹林的書海里,于清主仆為明日的行程做準(zhǔn)備。
晚飯后,范燦將下午時積攢的一些疑問一一向于清請教,聽小神醫(yī)解答的同時聯(lián)系這些日子的一些實踐經(jīng)驗,范燦收獲頗豐。
聽著夏蟲鳴鳴,看看窗外的天色,范燦打了個哈欠,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
“師妹,你說比武臺是誰毀掉的?”
“我哪知道?”于清白了他一眼,“幸虧有人毀掉,否則的話,我看你如何面對靜靜!”
范燦想起自己當(dāng)晚的醉態(tài),老臉一紅,嘿嘿直笑。
“師妹,你看小豬打的過左冷臉嗎?”
于清有功夫在身,而且極其高明,雖然很少顯露,但是范燦知道這個師妹的目光絕對一流,否則不會一眼就看出游天龍的出身,所以聽一下于清的看法。
小神醫(yī)聽罷,左手托腮,右手提著書脊來回晃蕩,懶洋洋道:
“他們愛打不打,關(guān)我什么事?”
范燦知道師妹不喜江湖事,趕忙提醒:
“好師妹,你不是要去做個公證嗎?總不能一點想法沒有!”
“我只是去捧個人場而已,需要什么想法?若說有的話,兩個!第一,這三人中只有慕容二哥不喜和人動手,左楓和朱望這倆家伙最是欠揍,整天到晚腦子里除了打架還是打架!第二,既然朱望已經(jīng)邀請了左楓,肯定還要找上游天龍,因為只有這三個尚未分出勝負(fù)!”
“額?”范燦微微詫異,“好像并未邀請游天龍!”
“師兄,你看的書太多,腦子糊涂啦?”于清放下書,雙手托腮,笑望范燦,“昨日沒有,不代表今日沒有!”
燈燭之下,伊人笑靨如花;范燦心中一動,痛心忽起,做個喪氣狀,學(xué)于清趴在桌子上,雙手托腮,一臉的百無聊賴,和小神醫(yī)隔燭對望:
“師妹,你這小腦袋怎么那么聰明?”
于清見他學(xué)自己,慵慵地嗔了他一眼,慢騰騰回答:
“不是師妹太聰明,而是師兄太糊涂!你說是不是啊,糊涂師兄!”
“聰明師妹,你說蝶谷的四個大美女哪里去啦?她們露了一面就銷聲匿跡,”
“回去了唄!在這里干啥?”于清撇了撇嘴,對范燦關(guān)注美女有些不滿,“梅姑娘她們是女兒身,不能參加靜靜的比武招親,不想和朱望這家伙打架,留在洛陽干啥?”
“難道她們不知道東方姑娘等人在洛陽?”范燦隨口答道。
“你就那么希望蝶谷仙子和鳳兒妹妹打起來?你這家伙看來真是欠揍!”于清呲了呲牙,可惜貝齒除了增添驚人的美麗之外,不再有別的功能!
“嘿嘿!”范燦見樣學(xué)樣,以牙還牙。
“師兄,你吃蒜啦!”于清秀眉微蹙,拿手做扇連扇幾下,甚至鼓起香腮吹了吹。
吐氣如蘭,清香四射。
范燦情不自禁地深吸幾口氣,一臉的愜意。
“你若是在沒個正經(jīng),我就回屋睡覺去!”于清俏臉一繃,起身作勢要走。
范燦見美人生氣,趕忙攔下:
“師妹勿惱,愚兄給你道歉,反正回去也睡不著,你就陪師兄說會話吧!”
于清并未真的要走,只是被范燦曖昧的動作惹的心慌,見他告饒,又坐了回來。
范燦大喜,趕忙端茶倒水,殷勤招待。
“師妹,錯過了這次機(jī)會,靜靜姐以后去哪里找她的如意郎君?”
于清有些悶悶,連連搖頭:
“有些人得天賜姻緣,乃是上天的寵兒;但是大多數(shù)人都要自己去找,或許在驚鴻一瞥處,或許在暮然回首時,亦或許……一生無緣!靜靜有心追求自己的幸福,相信老天爺不會虧她!”
“師妹所言極是!”
“可憐天下女兒情!”于清長長嘆道,“這世間,女子多癡情,奈何負(fù)心漢太多!多情總被無情惱,茫茫紅塵中,找到自己所愛的和愛自己的另一半,太難太難!當(dāng)自以為得逞時,往往會發(fā)現(xiàn)自己只是別人生命中的一個過客……甚至過客都算不上!”
小神醫(yī)意興闌珊,輕輕挑撥著燈芯,悠悠道:
“我之所醫(yī)女子,十中三四為無情所傷,有的苦苦等待,郁郁成疾;有的**于賊,甚至誤落風(fēng)塵;有的郎君無情,打罵呵斥,役做牛馬!十中五六庸庸碌碌,得過且過!只有不到十一可以相敬如賓,郎情妾意,連理比翼,此生無憾!”
小神醫(yī)的話里帶著一股憂傷。
“自古紅顏多薄命,西子、小小、綠珠、貂蟬,生為玩物,終為黃土;更有昭君,埋骨異域,芳魂不歸!美人何辜?男子不肖!”
“師妹!”范燦見于清憂傷出神,語無倫次,大為憐惜。
于清被范燦叫醒,自覺失態(tài),俏臉微紅,嗔了范燦一眼:
“都怪你!無緣無故提起靜靜,害得人家失態(tài),不和你說話啦!”
小神醫(yī)在范燦心中的形象越來越深刻,每每撥動他內(nèi)心最深處的弦。
“師妹……”
“干嘛?”
“你是個好女孩!”
“我知道!”于清小臉上露出幾分笑容,漸漸驅(qū)散骨子里的憂傷。
范燦見師妹高興,心中寬慰,找些輕松地話題;師兄妹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到夜露濕窗,才各自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