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俠多禮!”范燦趕忙攔住。指了指尚在掙扎的李德缺,“前輩將此人處理一下吧!在下去看看周姑娘!”
張浩波連忙應(yīng)是,持著鞭子走向李德缺;怒叱幾句,手起鞭落,將惡人斬于陣前!
圍觀的百姓見氣勢洶洶的黃煞門下瞬間覆滅,又驚又喜,不知是誰第一個開始鼓掌,不多時喝彩聲穿過雨幕,涌向四面八方。
范燦撐開雨傘,重新將自己隔離在大雨之外,走到車簾近前,低聲問道:
“周姑娘,你感覺如何?毒性控制住了嗎?”
“蘭芷謝公子救命之恩!”周蘭芷的聲音好了許多,姑娘探出身子,看著關(guān)西三兇的尸體,眼里的仇恨漸漸化為悲傷,兩行清淚打濕了尚未干的臉龐,這是自收到偷襲以來,第一次打敗敵人,為自己的親人報仇,想到最疼愛的弟弟為保護(hù)自己拼死攔住敵人的決心。姑娘頓時心如刀絞。
誰都不能抹去別人的悲傷,誰都無法抹去別人的悲傷!
范燦所能做的只能是暗暗嘆息世事無常,天有不測風(fēng)云。
“姑娘,幫兇業(yè)已伏誅!”范燦安慰道,“殺害令弟的主謀和其他幫兇早晚有一天會為他們的所作付出代價!今日放陰山六熊離開,只是希望姑娘有一天能親自手刃他們!”
“手刃他們?!”周蘭芷慘笑,“能換回蘭堂的命嗎?能換回周家十六位親人的命嗎?”
范燦唯有默然。
張浩波走上前來,聲音沙啞道:
“公子大恩,張某無以為報,來日若公子有吩咐,赴湯蹈火,粉身碎骨,萬死不辭!”
范燦搖了搖頭,沉聲道:
“張大俠言重,范某剛才所做一切,皆乃是一個醫(yī)者和武林同道分內(nèi)之事;若分內(nèi)之事再求回報,實(shí)在愧煞在下!”
張浩波見范燦說的嚴(yán)肅,想到他剛才對陰山六熊所講,知他所言發(fā)自內(nèi)心,頓時肅然起敬。
“尊公子吩咐!”
范燦看了看地上三具尸體,轉(zhuǎn)身問張浩波和周蘭芷:
“不知兩位將去何處?”
張浩波看看虛弱的周蘭芷,沉聲道:
“我家老爺和燕家主有些交情,卻談不上深,只是素聞燕荊大名,今日才來求助;如今得公子相助,退了追兵,實(shí)屬萬幸!所以張某想先找一處安全的地方把小姐安置下來。然后托人向我家老爺報信,派人前來接應(yīng)!”
范燦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
“我看兩位一路奔波,肯定沒有吃飯,正巧在下今天也是來回奔走了整整一個上午,咱們一塊去吃點(diǎn)東西如何?”
“尊公子之名!”張浩波見識了范燦的武功,知道他深不可測,若能呆在他身邊,不怕敵人再來偷襲;現(xiàn)在他主動提出來,正合心意,當(dāng)即答應(yīng)。
范燦拿出二兩銀子,在附近找了幾個人,托他們將關(guān)西三兇的尸首處理掉,然后就和張浩波周蘭芷一起離開。
三人轉(zhuǎn)過一處大街,在一處叫賓香樓的酒樓前停下車子,此刻正值午后,但由于大雨的原因,店里的客人仍舊不少;范燦不想有人打擾,就要了處雅間。
店掌柜見一個漂亮姑娘帶著兩個男子,一個俊朗,一個堅毅。而是張浩波身上沾有血跡,明白是江湖中人趕路,不敢得罪,連忙給他們安排了地方,派人好生伺候著。
店里有幾位江湖中人,雖然沒人認(rèn)識范燦,但是有人認(rèn)出了張浩波,看他濕漉漉的樣子,紛紛低聲猜測著其中的緣由。
待三人到了二樓的雅間,范燦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干爽如初,只把帶路的店小二看的暗暗稱奇。
范燦叫過店小二,給了他二兩銀子:
“小二哥,麻煩點(diǎn)事!”
店小二見他出手大方,樂的眉開眼笑,忙道:
“客官請講!”
范燦微微一笑,指了指張浩波,吩咐道:
“第一件,麻煩小二哥給張大俠找件干爽的衣服,免得著涼。”
“好嘞!”一件衣服能值幾個錢,店小二拍胸保證沒問題。
“第二件,麻煩小二哥找個人到龍門鏢局跑一趟,告訴副總鏢頭甄之義甄大爺,就說范某無事,正和九轉(zhuǎn)鞭張浩波張大俠在一起,不必?fù)?dān)心!”
“公子是龍門鏢局的人?”店小二和張周二人均是吃驚不已。
范燦看著張浩波,搖頭笑道:
“不是,寄居而已!出來許久,免得主人家擔(dān)心,報個平安。”
店小二聞聽。暗暗吃驚,這位小哥不是龍門鏢局的人,卻和甄大爺有交情,肯定不是一般人,絕不能怠慢,忙不迭答應(yīng)下來。
店小二按找范燦吩咐,先帶著張浩波去換衣服,之后將事情稟告給掌柜的,掌柜的一聽,趕忙尋了個人到龍門鏢局送信。
張浩波出去后,范燦看著憂傷的周蘭芷,問道:
“敢問周姑娘家居何處?怎地惹上了七煞的人?”
周蘭芷黯然傷神,低低答道:
“小女子周蘭芷,東昌府人氏,家父周公允,此次和弟弟一起北上涿鹿探親,不料遇上了這伙賊人,說是他們的三爺看上了小女子,要帶走小女子,張叔叔他們不肯,雙方就動起手來,公子……他們……小弟他……”
女子說著說著抽噎起來,范燦連忙勸慰。雖然不知道名震江湖的黃煞為何單單看上了這么一個女子,基本上明白了事情的過程;田維應(yīng)軟的不行,就要硬搶,于是雙方發(fā)生激烈打斗,周家護(hù)衛(wèi)損失慘重,只有張浩波護(hù)著周蘭芷沖了出來。
“小姐莫要傷心,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群賊子終會遭到報應(yīng)!”范燦勸慰道,“黃煞田維若真是作惡多端,不可救藥,江湖同道不會放過他!”
周蘭芷強(qiáng)忍悲痛。擦掉眼淚,不知說什么好;范燦怕觸及她的傷心處,不敢在問話,一時有些沉默。
不多時,張浩波返回來,見范燦有些尷尬,趕忙打圓場,詢問他的身份: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范燦微微抱拳,答道:
“在下姓范,單名一個燦字!”
“原來是范公子!范……范燦?”張浩波正要再次見過,突然站起身來,驚奇地看著范燦,過了好半天才回過身來,趕忙離開座位,一躬到底,“原來是神醫(yī)前輩門下范公子,張浩波有眼不識泰山,請公子恕罪!”
范燦正詫異他為何驚奇,見他如是說,趕忙起身攔住:
“不敢不敢,大俠折煞范燦!”
張浩波見周蘭芷臉上露出幾分不解的表情,趕忙解釋道:
“小姐,這位是最新拜入神醫(yī)前輩門下的范燦范公子,是女神醫(yī)清姑娘的師兄;上次我隨二公子去洛陽參加歐陽靜靜姑娘的比武招親,遠(yuǎn)遠(yuǎn)地見過公子,但未能有幸結(jié)識,引為遺憾!若非公子報上名號,張某尚不敢相認(rèn),慚愧!”
周蘭芷素來景仰于清,剛才絕望以為無路可走,準(zhǔn)備舍身與敵以保張浩波一命,聽聞范燦報上于清的名號,就自精神一振,心底重新燃起希望,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如今聽張浩波結(jié)識范燦的身份,憔悴的臉上露出幾分驚奇和感激,趕忙起身施禮;范燦更不敢當(dāng)。再次將她攔下。
“公子,清姑娘現(xiàn)在在燕京城?”張浩波關(guān)切地問道。
“嗯,我與師妹奉師命前來為龍門鏢局宋老夫人醫(yī)治舊疾,前幾日到了燕京城!”范燦解釋道,“剛才在下壓制住了姑娘身上的毒性,但卻無力解掉,所以邀姑娘去見師妹!”
“太好了!”張浩波像個小孩子似的看著周蘭芷,眼里泛著淚花,“有清姑娘在,小姐身上的毒定然無礙!”
說著就要再次拜謝范燦,卻被范燦牢牢攔住,苦笑道:
“張大俠,在下今天上午連著三場打斗,至今未吃東西,咱們先吃點(diǎn)東西如何?等咱們吃飽了喝足了,再見禮拜謝不遲,你看如何?”
范燦說的是實(shí)話,一個上午,三場大戰(zhàn),奪命書生紀(jì)天中、狂云刀朱望、黃煞手下關(guān)西三兇,那個是省油的燈?尤其是朱望那小子,一身的本領(lǐng)笑傲江湖,若非范燦自幼修習(xí)的水性內(nèi)勁,幾乎不可能壓過他。
這還罷了,上官紅顏、春花秋月蝶谷最杰出的五名弟子,將范燦拉過去問話,結(jié)果在“秀色可餐”的欺騙下,范燦暫時忘記了饑餓,借了把傘就往回趕,而且回來之前被楚月狠狠地整了一次,幾乎是落荒而逃。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當(dāng)然用這個理由阻攔張浩波有些勉強(qiáng),不過范燦還是說出來了。
張浩波和周蘭芷聞言,呆了一呆,很快明白范燦的意思,只能把感激暫且放在心中。
在掌柜的特意照顧下,范燦點(diǎn)的飯菜很快就送了上來;知道周蘭芷和張浩波心中悲痛,范燦故意將話題扯開,極力分散兩人的注意力,將這幾日燕京城發(fā)生的大事比如燕易受襲說與他們聽,將那日燕家的高手和左丘二奇過招的情形也細(xì)細(xì)講了一遍。
張浩波明白范燦好意,而且知道自己不能垮掉,所以逼著自己吃飯,以應(yīng)付未來可能發(fā)生的事;周蘭芷蕙質(zhì)蘭心,自然也知少年好意,但無奈心情實(shí)在糟糕,吃不下去;幸好范燦講的精彩,偶爾能讓她入神,稍稍吃點(diǎn)東西。
雨還在下,人們都在等待雨后天晴時的燕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