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闍母可是女真宗室,是阿骨打、吳乞買的異母弟不說,更是金軍當中的一員宿將。元帥左都監,這是僅次于遠在燕京的大軍都元帥完顏斜也和東西兩路元帥粘罕、斡離不的大人物。
竟然是這般突然的丟了性命。
與此相比,其部一萬多金軍的崩潰大敗倒不那么吸引人了。
橫豎那一萬多金軍里,扣除了兩千女真馬軍外,真女真也就幾百人,剩下的都是北地漢軍或渤海人、奚人。
一個個金軍文武都膛目結舌,與粘罕、斡離不一樣的不敢置信。
待回過神來后,一個個女真貴將就暴跳而起,大叫著報仇。
自從阿骨打起兵以來,完顏宗室之人戰死疆場的比比皆是,但是如完顏闍母這般人物的死,卻還是極少的——不得不說,女真人的崛起真的宛如神助。
尤其是死在被女真人看不起的宋人手中,這就跟三七年抗戰才打響時,小鬼子一路殺到金陵城,卻叫一個親王在城外丟了性命一樣,那如何會不暴跳如雷的大喊報復?
但耶律余睹、劉彥宗這些人臉上卻猛地顯出了憂慮。當然了,女真中也不全是莽漢,要不然他們如何能成就眼下的功績。
完顏婁室一樣對宋軍喊殺喊打,原因之一,就是他們仍舊不把宋軍當回事。
縱然粘罕說了,趙構匯合了應天府的宋軍之后,兵力可達十余萬眾,完顏婁室等也覺得一戰可破也。
先前在太原時,宋軍名將種師中以10萬西軍來解救太原之圍,結果姚古、張灝逾期不至,種師中孤軍深入,縱然五戰三勝,也最終被婁室、活女父子戰敗,自己被斬于熊嶺戰陣。稍后完顏活女又擊敗姚古、張灝6萬救援之師于榆次。等到宋廷第三次組織兵力救援太原時,粘罕敗解潛軍于太原南關,婁室于文水縣戰敗張灝5萬援兵,其它幾路軍望風而逃。
之后下河洛,席卷京西,粘罕皆以完顏婁室為先鋒,戰無不勝。跟一路上繞過河北堅城不打的斡離不不同,粘罕的西路軍可是沿途掃蕩,將所遭遇的宋軍盡數擊敗,堅城悉數拿下。然后才鐵騎滾滾而至,與斡離不軍合圍汴京。
這一場場勝仗打出來的驕橫傲氣,可不是一個完顏闍母的死,就能抹殺去的。
粘罕聽了直搖頭,“趙構又非傻兒。其只要屯兵陳留、陳橋等地,則我大軍已被牽制。”
倆地方距離東京城不過三十里,或許陳留要遠一點,但也不會超過四十。那真的是眨眼就能奔到金軍的背后,他們豈能不分出兵馬守備?這樣一來自然就減弱了攻城力度。城內的守軍更是會士氣大漲。
這才是粘罕想到退兵,而斡離不雖然不甘心,卻也沒有堅持反對的根本原因。
完顏婁室道:“事在人為。不戰上一場,如何甘心?臣愿請命前往,與那趙構小兒一會。”
粘罕、斡離不對視一眼,同時點頭。不跟趙構懟上一懟,就憑白丟掉了眼下偌大的優勢,雖都不敢平心靜氣的。
當下就叫婁室為主,完顏銀術可、耶律余睹為輔,再叫完顏賽里、婆盧火、習不失、大撻不野聽命。
分出了四五萬軍兵前往陳留奔去。
城外金兵一有動靜,便叫城頭上的宋軍看在眼里,姚友仲、張叔夜、孫傅等忙聚到一處張望。
就看到大群的金兵步騎,一支支的匯集開來,前后陸續的向東南方向開進。
“此去東南,莫非是應天府兵有動?”孫傅歡喜雀躍。
而姚友仲、張叔夜卻對視了一眼,心中說道,那才有怪呢。趙野、范訥兩人若敢來救援,早就已經出兵了,何至于等到現在?
卻是想破他們的腦殼也沒想到會是趙構!
可不管怎么說,這就是一大好消息。
“這般動靜,開出去的步騎恐有四五萬之多。”張叔夜也是喜不自禁。能叫金兵一下子開出那么多的人馬去應對,可見東南方向實在是有嚴重威脅的。
四五萬兵馬,這可是城外金兵的三分之一數了。
孫傅歡天喜地的進宮向趙桓報喜去了,姚友仲臉上這才閃過擔憂,對張叔夜道:“但愿彼軍能安。”
不敢奢求來援的宋軍能擊敗那么多的金兵,只要他們能支撐住,為汴京分擔去三分之一的金軍,這就是最大的功勞啊。
汴梁城內很快就響起了歡呼聲,不管軍官還是官吏,全都知道外頭的援軍已到。以至于金賊都要分出一支大軍去應對。軍民軍心振奮,士氣大漲。
只有兀林答撒盧母一臉晦氣,自己才進汴京城,城外似乎就發生了大事了。
宋人的態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強硬起來,撒盧母不說氣氛,可到底是憋屈。
但館伴使莫儔和高世賞態度雖然強硬來,卻也不是真就強硬到底。說白了,那就是汴京城內還沒得到具體的消息,趙桓君臣雖然因金兵變動而提了一口氣,卻也擔心那援軍不幾日又落得大敗,故而那底氣是很不充足的。
直到兩日后,粘罕且在視察石砲,忽的聽到汴京城頭響起了一片歡呼聲,繼而就是整個汴京城內都歡聲如雷。
高慶裔愣了下后立刻說道:“此必是宋人得康王訊息也。”
完顏婁室離去已經兩日了,正跟宋軍對峙于陳留。
現在局面還未有定論。
因為宋軍的大部隊并不在陳留,而是在雍丘。陳留城內兵馬只是薛廣帶領的五千軍罷了。
稍后的雍丘才是趙構親率的應天宋軍主力。
同時,大元帥府下屬的兵馬也相繼匯聚到了興仁府,與雍丘間距約不過百十里路。
完顏婁室曾強攻陳留,然后設伏于雍丘來陳留的道路中。但宋軍根本沒上套。薛廣領兵死戰,金兵自然無法破城。趙構繼續停在雍丘等候著后續軍資糧秣的到來。
倒是興仁府的宗澤所軍,擺出一副要出動的模樣,叫金軍不得不為之分神。
沒有大元帥府的一干兵馬做依仗,趙構如何敢引著應天府這些個軍將頭子他都還沒認清的軍隊去與強敵廝殺?
膽子大,性子強,也不是這般強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