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夕本來其實有很多反駁的話要說,可全被羅飛這句“陳先生的意思”堵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葉小茜見鬼一般地看著羅飛,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羅飛就仔細地說起了和甄鑫合作的種種好處,並一再強調,這只是合作而已。如果夕夕不想和他的私人關係,完全由夕夕自己掌控。
甄鑫畢竟影帝的身份在那裡,葉小茜也知道羅飛說的沒錯,她很快就被說服了。
“也是哦,藉著這心機男上位,也算是找場子的一種嘛!”
夕夕卻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工作上的事再說吧,我明天還要早起去陵園,就先睡了。”
陳曜之前連一個過世的陸斌都不能忍,怎麼可能容得下甄鑫這個前夫呢?可炒緋聞卻是他的意思。
回想起之前在電梯裡相遇,他手臂上還掛了個眉目如畫的女子,她心裡就很不是滋味。雖然自己做的是有些過分,可也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才會那樣,他怎麼就不能耐下心來等一等?
而且,來縉雲的事情,哪怕他安排了,也是沒有和自己說的。半點口風都沒有透……
她下了逐客令,羅飛和葉小茜也只能先走了。
葉小茜忍不住道:“老羅,雖然你說的很有道理,但夕夕小姐知道甄鑫是出軌渣男之後,明顯不願意誒!”
羅飛也有些頭疼:“這種事如果她本人不願意,那就不太好辦了。”
“不過,夕夕不願意也好,這樣就不會和甄鑫真的有什麼了,不然陳先生那邊還真是不好交代。”
葉小茜歪頭疑惑道:“啥意思?我怎麼聽得這麼糊塗呢?”
“就是合作歸合作,不許假戲真做的意思唄。是個技術活兒。”
葉小茜撇撇嘴:“搞不懂陳先生怎麼想的,他看起來也不像是個大度的樣子。你都不知道,之前在《風華》劇組的時候,找夕夕姐搭訕的幾個小鮮肉都被穿小鞋了,丟了好幾個廣告。現在竟然會同意炒緋聞,怎麼想都有些詭異。”
羅飛反問道:“你是第一次入圈子嗎?金主和金絲雀之間,哪能用簡單的情侶之間邏輯去衡量。”
他這話如一道驚雷劈在小茜腦袋上方。她彷彿這一刻才明
白,她家的夕夕姐和陳先生是包養關係。
“可陳先生爲了夕夕姐做了那麼多事情……”
“所以他們就是真愛了?天真。陳先生做,只是因爲他想做,也能做。”羅飛一臉高深,“在封建的時候,皇帝爲了討寵妃歡心,也都是挺費心的,可你看哪個寵妃成皇后了?”
葉小茜被問住,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麼話來反駁,末了只能跺跺腳說:“反正我覺得陳先生和夕夕姐是不一樣!”
羅飛笑笑沒搭她這腔。
“反正炒的話對慕夕夕的確也是有利的。我們只要盡心做好我們該做的事情就好了,咱吃的是陳曜的工資,一切聽他安排。別的事,自己心裡有數就好。”
葉小茜點點頭,可沒多久又煩躁道:“吼,老討厭那個虛僞男了,要是真合作,豈不是要經常見到他!”
羅飛又笑:“你以爲錢是那麼好賺的?”
說著,他又拍了拍她的肩:“好啦,養精蓄銳吧。你和她關係好,這個說服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第二日一早,夕夕換了一身黑色的紗裙,長髮披肩,只鬢邊戴了一朵小白花,素面朝天卻依然讓人驚豔。
林木聽說夕夕過來參加葬禮,早早就開車來接。陸斌一直都是他很敬重的前輩,這次夕夕能來,他心裡也高興。
因爲陳曜事先活動過的關係,原本定下的採訪之類全都取消了。所以即便夕夕不藏頭露尾,也沒有衝上來拍她的人。
進入陵園的那一刻,她的職業所帶來的光環徹底消失殆盡。這裡的風都是清冷悲愴的,氣氛肅穆又沉重。
七八個穿著深色制服的男人站在一塊墓碑前,對著碑脫冒敬禮。
那些人或年長或年輕,高矮胖瘦皆有,但依稀能看見堅毅的側臉以及和她記憶中的陸斌哥哥如出一轍的堅定眼神。
夕夕抱著花拎著一個挺大的旅行包遠遠站著,很多過往就如走馬燈一般在腦海裡轉。他說話的語氣,微笑的樣子,一次次將自己護在身後……想來似乎就在不久之前。
悲傷來的真切又強烈,胸腔裡的某個器官因此又酸又漲,可眼淚卻一直都流不出來。
等到那邊他的同事們都走了,夕夕纔過去。
墓碑上的烤瓷照片和她記憶裡一模一樣,年輕地不得了。白襯衫,小寸頭,稚氣未脫,笑容陽光。
將鮮花放下後,她上香燒紙弔唁之後,就直接一拉裙襬,就在墓碑前盤腿坐下,然後又從隨身的包包裡摸出了一大瓶白酒來,還有兩個杯子。
林木一見她這架勢就嚇了一跳,“慕小姐,你身體還沒好……”
夕夕回頭嫣然一笑:“我陪斌哥哥最後喝一回。那時他總嫌我是未成年,所以多半隻讓我看著他喝。現在……我好不容易能合情合理合法地喝給他看一回,你就別攔了吧。”
林木猶豫了一下,沒忍心拒絕:“唉……那你少喝點。”
夕夕微笑道:“嗯,有數。那請林警官在那邊稍等,我和斌哥哥說會兒話。”
林木也只能順著他的意,走到之前同事那邊去。
之前陸斌的一個老領導,有些感慨道:“你們還記不記得,當年小斌他爸犧牲之後,小斌也是沒哭沒鬧,就拎了一瓶酒過來,說要和他爸喝兩杯,說會兒話。”
林木是後來進隊的人,當然不知道,可稍微上點年紀的卻依然記得。他們瞥了一眼對著新墳颯爽舉杯的女孩子,都忍不住別開臉。有人仰頭按眼角,有人轉身揉眼怪風大沙多……
而夕夕是不知那邊境況的。她仰頭幹了一杯,張口欲言,卻發現話太多,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愣半晌又給自己倒上一杯,依然一口悶。
“斌哥哥,雖然你騙了我。可我畢竟不像你這麼無情,也不能真的讓你幹看著我喝。”
然後將小供桌上那杯潑在墓碑前,“這杯敬你,爲這世間的公平正義和如你一樣的戰士。”
說罷又把兩個杯子再滿上。
“我曾給你寫過很多很多的信,可一封都沒能寄出去,下次來看你的時候,我再給你帶來。”
她悶了自己的,又再潑一杯。
“這杯還是敬你,爲那個差點死在街頭、死在老大刀下、死在任何一場械鬥裡的豆芽菜。”
第三杯她給陸斌滿上,自己就著瓶子吹。
末了,她道:“最後這杯敬我們共同走過的日子。爲青春,爲義氣,爲一切不可說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