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克的憤懣,其實很沒有必要,甚至有些笨拙。無限世界,生死之間,正是人性陰暗面泛濫之處。忠誠十分罕見,背叛倒是正常。
更何況,許克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相信阿欣。直到現在,關于自然感知的能力,關于念能力修行的領先,他都沒有向阿欣提起過。但是此刻,他并沒有想到這些。他腦子里唯一的想法,便是他被阿欣欺騙和背叛了。
不過他至少還沒有憤怒到無法壓抑自己的火氣。在此刻將這份不滿嚷出來,已經不僅僅是不專業,而是傻瓜才會做的事情了。所以許克強壓下怒火,裝著與其他人一樣欣喜,看著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呂環幻。
必須找個辦法,盡快把傀儡蟲給弄出來。許克暗想。
這個念頭他一直都有,但是從來沒有像此刻這么迫切。
就在許克心中紛亂的同時,醒來的呂環幻眼神逐漸有茫然變得凝實,她問道:“我怎么了?”
一旁的莫莫沉默無語,是劉小雨回答道:“那個弓箭手的箭射中了你的額頭,但你沒有事,只是輕傷。”
呂環幻閉上眼睛,她想起來了。她想起中箭的一剎那,她想要努力躲避,卻沒有躲開。她也想起在中箭之前,偷偷給自己使用的法術卷軸。石膚術,高達四級的防護法術卷軸,能夠讓她的皮膚堅硬如石,在皮膚完全粉碎以前,能夠讓她免疫絕大多數的物理攻擊。
可即使是這個價格高昂的法術,也沒有讓她能夠完全不受那一箭的傷害。直到現在,她的腦袋仍舊暈暈的,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睜開眼睛,呂環幻又提出一個問題:“監獄的鑰匙拿到了嗎?”
劉小雨聽了,回頭看向莎莎。莎莎搖了搖頭。兩人在殺死“將軍”以后,第一時間趕過來呂環幻這邊,誰也沒有去尋找鑰匙。
“鑰匙在我這里。”所有人的眼睛都順著聲音看去,是尤卡。她伸出的右手上,用兩個手指夾著一枚黃銅色的巨大鑰匙。在眾人的眼光聚焦下,她的態度悠然自在,沒有絲毫的緊張。
“給。”她一揚手,將鑰匙拋給呂環幻。
呂環幻抬頭,看著半空中旋轉著飛過來的鑰匙。頭昏腦脹,視線中的鑰匙有些模糊。
好像……接不住呢……
呂環幻伸出雙手,卻已經做好準備聽到鑰匙落地的聲音。一只手突然伸了出來,在鑰匙落下以前將它接在手中。
是劉小雨,她看著尤卡的眼睛里有很明顯的警告意味。她看出呂環幻的狀態還不是很對,也看出尤卡的舉動里隱藏的挑釁。她不能允許任何人挑戰呂環幻對隊伍的領導地位,因為后者是她唯一信任的人。
她轉頭將鑰匙交給呂環幻,問道:“現在我們該怎么做,是不是應該先修整一下,再去監獄進行任務?”
在內心里,劉小雨傾向于修整,因為呂環幻現在的狀態很不好,而前往監獄,意味著一連串的戰斗。
可是不等呂環幻做出決定,尤卡的聲音又在眾人耳邊響起,“我們不能等。”她說話的口氣十分肯定,卻讓劉小雨心中對她的反感愈發濃烈。
她以為她是誰?
尤卡繼續說道:“剛剛的漏網之魚,很可能會把我們獲得鑰匙的消息帶回到監獄里。那時對方就會有所準備,甚至在監獄的入口處設置埋伏。想要出其不意,就必須盡快進入監獄。”
同樣的人,同樣的話,卻讓許克的心里產生了相反的感覺。姑娘,你真是一條漢子。
許克心中暗贊。一個剛剛進入無限世界的新人,敢于說話,而且聽上去還很有道理,莫非這姑娘才是主角嗎?與之相比,阿欣和自己私下里搞的那些動作,看起來是那么猥瑣。
但劉小雨顯然不這么想,她怒氣沖沖地反駁道:“即使現在過去,難道就能保證入口沒有埋伏嗎?”
“我不能保證。”尤卡眼睛也沒有眨一下地回道:“可如果我們現在不去,將來進入監獄的時候就一定會遇到埋伏。”
劉小雨說道:“我們現在的實力不完整,但修整以后……”
“修整以后實力也未必就足夠!”尤卡搶道:“剛剛的將軍不過是游戲里的一個小boss,就已經厲害成這樣了。難道你以為我們修整以后就有橫掃一切的實力了嗎?眼下我們只能選擇冒險前進!”
“夠了!”呂環幻大喊,她帶著點痛苦神色,用力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我們現在前進。”
“可是你的身體……”
呂環幻看向劉小雨,臉上露出溫柔神色。“小雨,我沒事。不用擔心。”
“我們出發。”
呂環幻是隊長,她的命令自然無人反對。隊伍開拔,向監獄大門前行,劉小雨主動過來攙扶著呂環幻前進。
剛走了不到五分鐘,許克便神色一動。他感覺到前方有一小群人正在靠近,但他什么也沒有說。又過了大概一分鐘,劉小雨也發現了。
“等等!”她低聲喊道:“前面有很多人過來。”
阿欣立刻說道:“準備作戰!劉剛,把你的弩拿出來,上好箭。”
雖然這話是對她的傀儡說的,但是其他人聽了,也紛紛做出作戰的準備。于是,看起來便好像所有人都在聽從阿欣的命令一樣。
呂環幻則一聲不吭。以前,準備作戰這樣的命令通常都是從她的口里說出來。對于阿欣的說話,呂環幻的心里面有一抹冷笑。剛才劉小雨說出要修整的話時,她就已經注意到阿欣的躍躍欲試,只不過她還沒來得及說,便被尤卡搶走了臺詞。
呂環幻心想:真是的,想當隊長的人不要太多啊。
前方的來者是敵人,一個之前逃走的囚犯跑到監獄門口,將聚集在那里等待將軍開門的同伙帶了過來。這群人里沒有什么厲害人物,在幻刃隊做好準備的情況下被迅速消滅了。
在作戰的過程中,所有冒險者都一直在防范著那個黑箭射手,防范他神出鬼沒的暗箭。不過那個箭手卻一直沒有出現。
此刻,箭手和他的同伴正向著監獄的反方向前進。
那個大漢,就是他的同伴,一邊走一邊抱怨著。“真不明白,咱們干嘛不跟上去搞她們。”
弓箭手沒有說話。難道我還能告訴你我害怕了嗎?那種令人窒息的危險感覺,有一個也就罷了,居然有兩個!
我可還沒有活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