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為,自己對四周的觀察入微,乃至戰斗中的預判能力,都是因為高達24點的感知所致,卻忽略了自然之力在其中所起的作用。
其實他一直在自發地運用自然之力,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這種自發的使用雖然粗陋無比,卻能夠幫助他洞察對手行動時身體的內在運動,是他能夠在與阿達比賽的時候使用預判的根本。
至于運用自然之力進行感知的高級技巧,在上一場暗黑破壞神的世界里,艾尼弗斯在通過他的身體捕捉黑暗封印的時候,就已經教授給他了。依靠德魯伊的自然親和力,與周圍的自然之力盡量融合在一起,就可以獲得整個大自然無所不在的視角。
可是他卻忘記似的,一直只知道壓迫自己的感知器官。
身在寶山不識寶,大概就是說的他這個樣子吧。
在意識空間里,無論停留多久,都不過是現實中的一瞬間。從許克閉上眼睛,到他再次睜開雙眼,時鐘的指針幾乎沒有移動過,可是他的心卻已經完全不同了。
許克的心中不再焦慮,而是變得如同大樹般沉靜無言。他不再壓迫自己的感知,尋找奇犽的所在,而是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心里,進而去感受自然,融入自然。
雖然這里是城市,然而自然氣息的濃度,仍舊是比主神空間里高出很多。那一絲絲空氣中的自然氣息,是來自大廈走廊里的盆栽,來自房間里窗臺上擺放的鮮花,來自庭院里修剪整齊的灌木叢,來自道路兩旁的白楊樹……還有路磚縫隙中生長的小草,陰暗角落中的苔蘚……
當許克的意識忘記自我,融入自然,并與之共鳴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無比清晰。其中包括臺下觀眾的一舉一動,包括眼前的八個如同鏡中影像般的虛影,也包括奇犽的真身,此刻邁著奇怪的步伐逐漸靠近他背后。高高揚起的手刀,再過上片刻就會落下。
許克大喝一聲,跺腳,扭身,出拳!
正中目標!
在臺下的觀眾眼里,許克對眼前已經接近到厘米的數個奇犽視而不見,反而向身后完全是空氣的地方揮拳,十足像個瘋子。可是更加瘋狂的是,隨著他的揮拳,仿佛變魔術一般,奇犽居然憑空從他的拳頭前變了出來。
這一拳與之前不同,融合了許克對抗黑暗封印時的經驗,使用自然之力推動的一拳。雖然沒有如當時那樣,纏繞著龍卷風和熔巖,但仍是大大加強了這一拳的威力。
被擊中的奇犽,在原地停滯片刻,而后便高高飛起,如同一塊破布一樣“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啊!驚呼聲仿佛潮水,一浪接一浪地在整個斗技場里起伏不息。人們交頭接耳,紛紛表示自己沒有看明白臺上究竟發生了什么。
“重擊2分!擊倒1分。許克選手突然爆發的攻擊,獲得了三分!這真是一個奇跡!開場以后一直是奇犽選手占據著絕對的優勢,誰能夠想到,第一個獲得分數的居然是我們的躲避王!”在主持人的狂吼聲中,奇犽迅速站了起來,擦去嘴角的血跡。
可惡!如同狂風般的暴怒在奇犽的心中肆虐。
本來以為是弱的可以的對手,居然先擊中得分,巨大的反差讓奇犽的心開始暴走。
他的身體因為憤怒而發出微微的顫抖,眉頭緊皺,薄薄的嘴唇在不知不覺中被咬出了血。
突然,他的身體平靜了下來。
原本清澈的眼睛被冷漠的黑暗所覆蓋,身上突然散發出冰冷的殺氣,如同刀刃一般凜冽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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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站在奇犽身旁的裁判,猛地退后了十幾步,方才站定。額頭的汗水如同不要錢一般噴涌,剛才的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要被殺了。
甚至連前幾排的觀眾也感到了這股殺意,如同被拔光羽毛的小雞一般縮緊了身體。
僅僅是被殺氣波及到的觀眾都如此了,那么直面殺氣的許克,又會怎么樣呢?
仿佛是向即將熄滅的火堆中澆入汽油一般,當奇犽的冰冷殺氣抵達許克的意識以后,一股如野獸般張狂放肆的殺氣,伴隨著狼人的嗥叫,從許克的身體中爆發出來。那是許克心底的那只巨狼被殺氣所驚醒。
兩股殺氣,一股冰冷,一股火熱,交纏爭斗在了一起。
被殺氣駭的一動不敢動的觀眾又多了好幾排,而裁判……早已經跑下擂臺,遠遠地躲開了。
擂臺上的兩個人殺氣萬丈,留在擂臺上實在太危險,他不跑才怪呢。
就在許克和奇犽都已經動了殺機,準備生死相搏的時候,斗技場的廣播里突然發出了尖利刺耳的怪聲。
吱——
主持人用顫抖的雙手,迅速撿起掉在地上的麥克風,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一時失誤!”
臺上兩個人的殺氣,因為這件事,而和緩起來。奇犽連退了幾步,首先將殺氣收回。許克緊跟著照做,壓下了心中不斷怒吼的狼性。
兩人遙遙相望,四下里一片寂靜。
奇犽突然沖著裁判舉起了手,說道:“我認輸。”
什么?認輸?
擂臺四周的觀眾紛紛發出小聲的驚叫。
雖然奇犽剛剛被擊倒,失去了三分,可是從場面上來看,他是一直占優的啊。
這驚叫聲被迅速地傳遞到整個競技場,越來越大。
“發生了什么事情?奇犽選手居然向裁判示意認輸?可是……可是這是為什么呢?”主持人驚訝的磕巴起來。
“奇犽選手,你確定認輸嗎?”裁判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非常嚴肅地詢問著。
“反正也打不贏,就認輸吧。”奇犽一臉不在乎的說道。
裁判聽了,抬起手,宣布了比賽的結果。
“獲勝者,許克!”
對于這個宣布,很多因此而輸了錢的觀眾,開始發出不滿的聲音。
至于許克,他也被奇犽的決定給弄懵了,此刻仍舊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勝利。
奇犽走了過來,“喲,大叔。”
“你可以贏的,干嘛要認輸?”許克說出心中的疑問。
“沒辦法,比賽前已經承諾過不會殺你。結果發現,如果不殺你的話,很難取勝呢。”奇犽也做出了很認真的回答。
這樣嗎?許克再次被奇犽的非一般思路震撼,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
“不過,大叔你也不簡單。擁有這么強的殺氣,一定也殺過不少人吧。”奇犽詭異地一笑,“不說了,我要去30樓報道了。再見。”
看著奇犽離去的身影,許克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是一個六歲的小孩,可是其說話辦事都有著一般成年人所不及的成熟。如果要許克用一個詞來形容他的話,那漫天漫地就只有一個詞能擔此重任。
妖孽。
而擁有這樣一個妖孽孩子的世界,又該是何其的詭異啊!
離開賽場以后,許克拿著發給他的號碼紙,來到了50層。走出電梯,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幻刃隊的任何一名成員,而是那個險些被他打斷鼻子的黑人阿達。
“嘿!”阿達快活地和他打著招呼,“伙計,我就知道你準會上來的!”
“當然了,伙計。我對你也有同樣的信心。”許克很能入鄉隨俗,立刻也“伙計”來“伙計”去了。
“我剛才打倒的那個家伙可比你好對付多了。瞧,這是我打贏得到的獎金。”阿達得意地用拇指刮過從信封里露出的一疊鈔票的邊緣,發出“刷”的一聲脆響。
“怎么樣,不錯吧。快去領取你的錢,我們去外邊的酒吧happy一下!”
酒吧?許克大為意動。不過轉念一想,他告訴阿達說:“我不知道,我可能要等我的伙伴們。”
“我知道,是剛才電梯里的那個辣妹嗎。她可真辣,是你女朋友?”阿達滿眼桃花,看上去只要許克敢說個“不”字,就會直接上演追求的戲碼。
靠,想泡我的妞?叔可忍,姥姥都不可忍!
許克當然不能說不,可是如果說“是”,他又怕萬一被呂環幻她們知道,會引起疑心。
所以他只有一臉神秘的小聲說:“噓!這是個秘密!不要告訴別人!”
阿達看著他,會意地點頭笑了起來。“哦,我明白了。你女朋友的好朋友,對嗎?”
一瞬間,許克有種遇到以前損友的感覺。他表情深沉地點了點頭,獲得了阿達翹起大拇指的稱贊。
“伙計,你很行!”
和阿達做了晚上在某酒吧碰頭的約定之后,許克找到服務窗口,報道,領錢。
大約36,000的紙幣加上兩個硬幣,整齊的放在一個信封里,裝進了許克的衣服口袋。
許克發現自己很開心,有點像是大學畢業以后第一次領工資的感覺。
正想著這錢該怎么花呢,就聽到身后傳來了幾個熟悉的腳步聲。不用回頭,許克也能分辨出,來人正是幻刃隊的其他六位成員。
回過頭,看到六個人臉上的輕松神色,不用問許克也知道比賽的結果必然是大獲全勝。
不過他還是問了,而且還面帶笑容。
“怎么樣,大家都勝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