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迪唯裸露的胸口上,一條巨大的開口,從咽喉底部垂直向下延伸,穿過雙乳中間,直到衣襟合攏處。上面有灰色粗麻線(比登山牽引繩略細)密密麻麻穿過,針腳凌亂地將裂開的肌肉都縫了起來。裂口處的皮肉被線粗暴地勒在一起,緊密閉合,但也有少部分地方露出罅隙,讓許克可以看到里面內臟的顏色,也可以聞到一點淡淡的血腥氣味。
這條裂縫到底延伸到什么地方呢?許克的心里剛剛升起這個念頭,迪唯就再次用力一撕,將衣服全部撕裂,赤裸裸地站在許克面前。
綴著針線的裂縫,猶如一條丑陋的蜈蚣,沿著身體中軸線,一直爬行到會陰的位置。
迪唯面色蒼白,死死盯著許克的眼睛。那里,有著隱藏不住的驚訝和厭惡。
她似乎聽到自己的心在輕輕地碎裂。
“這……是什么?”許克問道。眼前的景象讓他感到有點惡心,但是他必須搞清楚。
迪唯微笑了一下,帶來痛意徹骨。
“這就是我們成為半妖的代價。組織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將身體從中間切開,然后將妖魔的血肉從這里放進去,塞到身體每一個部位。”
她停了一下,繼續說道:“一些人會就此死掉,還有一些會變成失去人性的怪物。?只有幸運的人才會活下來,成為半人半妖的戰士。完成的半妖戰士,無論是力量、速度,還是生命力,都遠遠超越了妖魔。可是……一旦成為半妖,我們的身體就會定型,不再改變。也就是說,這里的開口,永遠都無法愈合了。”
“組織嘗試了很多辦法,都無濟于事。成為半妖戰士的我們,身體的恢復力驚人,再重的傷,都能夠痊愈。切下的四肢,只要接上就能夠自動長好;即使四肢找不回來,只要是防御型的戰士,就可以自動長出來。只有這一個傷口,是沒有辦法愈合的。”
越是述說,迪唯的眼神便越是平靜。
真是愚蠢啊,這樣的怪物身體,還想要得到男人的擁抱嗎?
“所以組織采取的最后辦法,便是用線將這個傷口縫起來,至少可以活下去。”
“這樣的身體,你還想要嗎?”
迪唯冷冷問著,眼神空虛無物如死人,看上去仿佛一點也不在意許克的回答。
那回答不會出乎她的意料。
許克很困惑,那條被逢的亂七八糟的巨大傷口,讓他性趣全無。但是此刻他腦子里想的,全是變形的事情。
如果他變成大劍,身體會不會像是個漏了的袋子一樣,嘩啦啦內臟掉一地?
如果那樣,可就慘了。不僅他心里的計劃沒有辦法完成,而且還要浪費掉一個變形形態。變形者的變形形態數目是有限制的,在當前的等級,他最多只能有三個形態(德魯伊的狼人變形不算在內),每一個形態都很珍貴。
他問迪唯:“你身上有針線嗎?”
“什么?”迪唯愣了,她怎么也沒有想到許克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有針線嗎?可以縫合傷口的那種。”
許克的語氣十分認真,看上去不像是在開玩笑。
迪唯回答道:“有的。”每一個大劍身上都帶有針線,為的是能夠隨時處理身體中間的這個裂口。
許克點頭笑道:“很好,一會兒我可能需要你幫我縫一些東西。”
他決定冒一點險,在迪唯面前進行第一次大劍變形。如果他現在離開這個倉庫,之前偶然想到的那個計劃就徹底失敗了。況且,他的隊友里有一個呂環幻,回到隊伍中變形,同樣會有風險。
迪唯不知道說什么好,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曾經帶給她溫暖擁抱,也曾經對著她露出厭惡眼神。她不知道是該愛,還是該恨。
許克深吸一口氣,卻絲毫沒有減輕心中壓力。
開始變形!
一股讓迪唯感到熟悉的氣息從許克的身上散發出來,最開始十分微小,猶如隨時會熄滅的小火苗。
是妖氣!怎么會是妖氣?難道他是……
在迪唯為感到妖氣而驚訝的一瞬間之后,許克的外形也開始發生變化。皮膚表面猶如粘稠液體般流動,面容開始變得模糊,頭發也開始染上霜色。
這一切,都和妖魔從人形變成原型時候的情景是那么相像,這樣的情景迪唯不止一次看到過。
她忍不住握緊劍柄。
哪怕許克曾經在她的心里留下特殊的印跡,但是作為一名戰士,迪唯面對妖魔的第一反應,永遠是斬殺。那已經是她的本能。
可是下一秒鐘,她驚訝地睜大眼睛,同時放開了手中的大劍,任憑其跌落在塵埃中。
她看到了……自己!
一摸一樣,如同對著鏡子或是水面倒影一樣看到的自己。
可是,這怎么可能?
“啊!”一聲驚叫,來自一直裝睡的溫蒂妮。她此刻坐了起來,完全忘記遮擋自己豐滿的胸部,以及那一道恐怖的裂口。
迪唯看著“自己”對著自己微笑,走上一步,用自己的聲音問道:“怎么了?”
迪唯愣了片刻,問道:“你……是什么人?”
對面的“迪唯”笑道:“我是許克。”說完,“她”低下頭,用手扯開領口,向里面窺視了一下,然后說道:“還好,有線。”
在“她”拉開領口的瞬間,迪唯看到了一條用麻線縫起來的裂口。
許克?當然是那個男人,迪唯是親眼看著他變成了自己的。可是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會這樣詭異的能力?
這時,許克將頭扭過一邊,看著墻上懸掛的甲片。甲片的表面被打磨的十分光滑明亮,猶如鏡子一般照出兩個迪唯。其中一個正偏著頭看他,且對他眨了眨眼睛。
迪唯聽到他自言自語道:“很好,果然很像。”
接著,他開始旁若無人地伸手踢腿,活動身體,直到迪唯忍無可忍地問道:“你到底要做什么?為什么要變成我的樣子?”
許克停了下來,看了一眼迪唯,又看了一眼溫蒂妮,用迪唯的聲音,十分誠懇地說道:“我想要保護你們,我要你們活下去。”
他的手上,突然多了一個小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