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無冬之夜 四十六章 再見

“等等！”許克叫住呂環幻即將揮下的匕首。，

呂環幻回頭，看到許克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瓶子，打開瓶蓋，遞到劉小雨的嘴邊。

“喝下這個祝福『藥』水，會幫助你扛過去。”

聽到許克的話，劉小雨松開緊咬的牙關，許克將『藥』水倒進她的嘴里。她顫抖著用力咽下。『藥』水味道苦澀，然而流入胃里后，便散發出一股暖流，擴散到了全身。溫暖中，痛苦似乎也減輕了些。

劉小雨看向許克，給他一個感謝的眼神。

呂環幻的視線，從許克的身上回到劉小雨的胸前。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眼神曾經在莫莫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無聲的情感從眼睛中瞬間噴發而出，期望、等待，然后是失望，最后恢復了平靜。

果然還是要靠自己。

呂環幻深吸一口氣，將匕首刺入劉小雨的胸口，然后沿著肋骨的邊緣割開，直到接近腋下的位置。

鮮血沿著傷口涌出。

劉小雨緊咬牙關，一聲不吭。

匕首回到胸口，呂環幻的雙手被念所包圍，匕首突然開始做急速的震顫，仿佛電鋸一般，將擋在前面的肋骨鋸斷。

短短的一瞬間，呂環幻的額頭就被豆大的汗珠擠滿。

劉小雨則依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呂環幻雖然看上去十分緊張，但她的手依舊十分穩定。匕首再次震顫起來。很快，兩根肋骨被割斷，連著皮肉被取下來，『露』出一個長長的洞。

呂環幻手指尖冒出超低溫的冰凍氣息，將幾個大的出血點凍結。

透過長洞，可以看到胸腔內部，看到紅彤彤的心臟不停跳動，還有那個圍繞著心臟，同樣顏『色』卻形如攤開來的大腦的怪物。

這就是魔法生物，囚魂魔。

所有人都是目光凝重。接下來該怎么辦，所有人都不清楚。

呂環幻的手指繼續發出凍氣，這一次的目標是囚魂魔。

囚魂魔微微動了動，它的腦袋翻轉過來，『露』出綠豆大小的眼睛，冷冷地看了距離最近的呂環幻一眼。小巧而強壯有力的爪子在劉小雨的心臟上動了一下，讓劉小雨的臉上『露』出痛苦至極的表情。

憤怒的神『色』在呂環幻臉上一閃而逝，她收回了凍氣。

與此同時，許克的幻香已經進入劉小雨的身體，輕輕環繞在囚魂魔身體周圍。可是找來找去，許克發現這個怪物身上居然沒有鼻孔。

莎莎在一旁與阿欣竊竊私語：“混蛋！居然將小雨的心臟當成了人質！這可怎么辦？”

阿欣無語，這個時候似乎沒有什么好的辦法，只能犧牲劉小雨了。不過她當然不會把這個想法說出來，一切都要看呂環幻的選擇。

許克心中焦急，可是卻拿不出辦法，這個該死的沒有鼻孔的怪物！

呂環幻的聲音響起，她說：“你想要怎么樣？”

她竟然在對著那只怪物講話！

囚魂魔做出了回應，它的細長的尾巴伸了出來，輕輕碰觸到呂環幻的指尖，一個尖細刺耳的聲音隨之在呂環幻的腦海里響起：“人類……嘶……不想同伴死亡，就要保護我的安全！”

呂環幻感受著囚魂魔的尾巴所帶來的觸感，上面十分光滑并有一層又粘又滑的黏『液』。想要抓著它的尾巴拽出來的把握似乎不大。她說道：“離開我同伴的身體，我答應不會傷害你。”

“嘶……愚蠢的想法！不可能！”

“你可以到我的身體里來！我保證你的安全！”呂環幻說著，將自己的手張開，以邀請的姿勢緩緩『插』入劉小雨胸口的洞，一點點向囚魂魔的身體靠近。

“人類！停止愚蠢的舉動！”

呂環幻的手停了一下，說道：“相信我，我會保證你的安全。”說完，她的右手繼續前進，而左手則按在洞的邊緣，似乎是為手的繼續進入扒開洞邊。長條形狀的洞，已經被她的手遮住一大半，只有靠的最近的她和許克，能夠清楚看到里面。囚魂魔的小眼睛翻了一下，看著呂環幻的手靠近它的身體，『露』出一個似乎猶豫不決的表情。

下一刻，猶豫變成得意笑容，一個洋洋得意的聲音在呂環幻心中響起：“自以為聰明的人類！”

劉小雨發出痛苦呼聲：“不！”她的身體猛然開始劇烈掙扎，眼睛向上翻起，『露』出大大的眼白，眉間眼角卻猙獰地皺起，『露』出邪惡神態！她感覺到自己的思維正在被劇烈的沖擊所粉碎，這一次的沖擊比之前要強許多，似乎囚魂魔將剛才積蓄的力量一下子全使出來了。

她要被控制住了！

“不！”呂環幻驚呼，她的右手猛然前進，『插』進囚魂魔與心臟間的縫隙，一把虛攥住劉小雨的心臟，身體與劉小雨幾乎重合在了一起。

她在用自己的手背保護劉小雨的心臟。

與此同時，她的左手也伸進劉小雨胸口的大洞，搭在右手的手腕上，寒氣發動，穿過右手手腕，沖向囚魂魔。她要將囚魂魔和自己的右手一起冰封！

劉小雨的眼睛一下子翻了回來。她擺脫了剛剛囚魂魔發動的精神控制，冰凍產生效果了！

許克緊緊盯著劉小雨胸口，緊張得停止了呼吸。雖然在呂環幻雙手的遮擋下，只留下一絲縫隙能夠讓他看見里面，但是以他的自然感知能力，仍然能夠很清晰的了解到里面的情況。

囚魂魔還在動！呂環幻的冰凍魔法雖然減緩了它的動作，但是并沒有完全凍住它。

喀嚓！不大的聲音，聽在許克耳中，猶如五雷轟頂。呂環幻的臉『色』一白，緊緊咬住的嘴角流下一絲鮮血。她的眼中升起一絲絕望，緩緩收回『插』在劉小雨胸口的“雙手”，或者說，收回了一只光禿禿的手臂，和另一只只剩下一半的手。

她的右手齊腕斷開，斷開的地方留著深深齒痕，左手則失去了食指和中指，以及兩根指頭根部的部分手掌。隨著她的退出，兩根指頭被吐了出來，囚魂魔的身體換了一個位置，爪子透過呂環幻凍僵了的右手的指縫，刺入劉小雨的心臟。

“怎么辦？”呂環幻像是在提問，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已經沒有辦法了！”回答的人，是尤卡。她搖著頭，自顧自說出了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想法：“要救她的命，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我們只能為她報仇了。”

呂環幻茫然抬頭，她看到了暗自點頭的阿欣，看到目光閃爍的莎莎，看到低頭不語的許克，看到已經看呆了的劉剛。

原來，所有人都已經放棄了嗎？

一直以來，作為隊長，作為幻刃隊的領導者，她的目標是保護隊里的每一個成員（在呂環幻的心里男『性』不算隊伍成員）的安全，讓她們能夠在任務結束以后，回到主神空間，『露』出如釋重負的笑臉。

可是現在，她卻無法保護自己最愛的人的生命，而她的這些隊員卻都已經放棄。作為隊長，她應該與隊員們站在一起。可是，她怎么可能放棄劉小雨呢？

淚水從眼角滑落，此刻呂環幻終于崩潰了。她看向莫莫，看向這個最后的希望。

她沖了過去，猛地跪在莫莫腳下，哭喊道：“求求你了！想個辦法救救小雨！求求你了！”

莫莫低頭，看著哭得像個孩子的呂環幻，皺眉搖頭，說：“很抱歉，我也沒有辦法。”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呂環幻像是沒有聽見她的回答一樣，將頭重重磕在地上，以最卑微的姿態跪拜和乞求。

嘿！

許克身體一震，低頭看向躺在懷里的劉小雨。剛才那聲大喊正是從她的嘴里傳出。

劉小雨的胳膊肘支在他的胸膛上，雙手扣在一起，放在胸前。她的胸脯因為剛才的喊叫而起伏不停，顯得十分辛苦。從胸膛傳來的力量，許克感覺到她正在試圖站起，便伸手扶起她。

呂環幻停止了哭喊，回過頭，愣愣看著劉小雨。

劉小雨看著呂環幻，臉上『露』出微笑，似乎是用出身上所有力氣，大聲說道：“再見！”

她緩步向后退去，扣著的雙手按在胸口的洞上，微微張開，『露』出里面用念凝結的一枚炸彈。

隨著炸彈被按入胸中，劉小雨忍不住想起那段歌詞。

給你三秒鐘的時間，消失在我眼前，離開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