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話的時候,東瀛人湯野果然晃晃悠悠的站起來了,腦袋上有一條淡淡的紅印子,被短斧斧刃砍出來的印子。
看到這個印子,蘇陽不得不承認大雷神對于力量的控制差不多已經到了巔峰,風雷一斧,即可以把一個鐵一樣的人砍成兩半,也可以把一個人敲暈,而連血都不出一滴。
更為可怕的是金開甲無論是劈人還是把人敲暈,用的都是斧刃!
蘇陽很慶幸這金開甲目前看來是友而非敵,否則面對這樣一個人,除了找到真正的孔雀翎,恐怕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對付他。
湯野站起來之后眼神迷離的朝四周看了一圈,晃了晃腦袋,大概是清醒了一點,又從遠處取回自己的倭刀,搖搖晃晃的就要朝外走。
他倒是不傻,看到一地已經死了的同伴,眼神里那份怨毒居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茫然不解。
可他的心里的怨毒,只怕更深了。
高立跨出一步,沉默的攔在湯野的身前。
七月十五的人只要走了一個,今后迎來的就將是無窮無盡的追殺,高立很清楚,青龍會里有幾個連大雷神也會覺得棘手的人物。
但金開甲卻說:“讓他走。”
小武這時候已經撿回了自己的劍,皺眉道:“為什么?”
“他該殺,但該殺他的人卻不是我,也不是高立,更不是蘇陽。”金開甲道。
湯野大概能聽懂漢語。冷哼了一聲,側過身子從高立身邊閃過。繼續晃晃悠悠的朝外走。
一走出小院,湯野忽然加快的速度朝遠方跑去,直到跑出很久之后,他才遠遠的回頭朝后面看了一眼。
盡管隔了很遠,蘇陽依舊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看的是小武,他看小武的眼神里,又恢復了那種食肉寢皮的怨毒神色。
小武也發現了。他望著湯野的背影,皺眉問金開甲:“你說該殺他的不是你,這是什么意思?那誰該殺他?”
蘇陽道:“我明白了,該殺他的人是你。”
“為什么?”小武問。
“因為孔雀山莊的莊主從無敗績。”金開甲淡淡的說:“就算敗了,也會找回來。更何況你是敗在這樣的一個下三濫手里,所以你必須親手他了他。”
“可是.....”小武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說可是你的歷代祖先都有孔雀翎,而你沒有?”蘇陽問。
小武沉默。沉默有時候就代表承認。
“但是你不要忘記了,你父親當年并沒有動用孔雀翎。”蘇陽道。
“但.....”小武下意識的想要說什么,可是卻不知道為什么說不出口,也許他自己也覺得他的理由無法說服別人。
他父親能做到的事,為什么他做不到?也許他的確有什么難言之隱?
“你殺了他只是第一步,你需要做的遠遠不止這些。”金開甲又道。
“還有什么?”小武問。
“你父親當年并沒有使完所有的孔雀明王展翅。而我當年的武功也不如現在。” шωш ?ttκǎ n ?C〇
金開甲重重的拍了拍小武的肩膀,盯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說:“可是現在我的風雷神斧已經大成,而你父親雖然不在了,你卻還活著。”
“你要找小武比武?”蘇陽意外道。
金開甲傲然道:“孔雀山莊沒有敗績。大雷神同樣不能有敗績。”
“你在這里苦練了五年,難道就是在等這一天?找回你敗績的這一天?”蘇陽道。
“不!”
金開甲搖頭。道:“我的遺憾并非十年前敗了,而是十年前沒有看見過完成的孔雀明王展翼,因為當時的我不配。我苦練五年,風雷神斧大成,為的就是親眼見一見完整的明王展翼是何種模樣!”
“你知不知道,一旦孔雀明王完全展開翼,那種光彩也許并不輸于孔雀翎。”蘇陽道:“你的風雷神斧我已經見識了,這兩種武功相遇之下,必然有一方會死。”
“我當然知道。但那又怎么樣呢。”金開甲淡淡的說。
小武忽然抬起頭,對金開甲道:“那你也許要等,也許一輩子都等不到。”
金開甲搖頭道:“我等不了一輩子。”
“什么意思?”
“你的劍法已經練了十幾年,劍法中的精意你父親也告訴過你。你缺少的只是一種巔峰的狀態。”金開甲說:“所以我只會等你一年。”
“一年?”
“不錯,這一年里你什么都不用擔心,你可以去做你任何想要做的事,而我會去孔雀山莊坐鎮,幫你處理掉任何敢于來孔雀山莊挑釁的人。但是....”
金開甲的眼神陡然變得嚴厲起來:“一年后的今天,就是我們兩決戰的時候,如果到時候你的孔雀明王依舊無法展翼,那么我一定不會留手,一定會殺了你。”
“你就不怕他一年之后不回孔雀山莊?”蘇陽問。
金開甲道:“如果一年的時間你還不能讓孔雀展翼,那么孔雀山莊就已經名存實亡了。”他的表情絕對不像開玩笑,一字一句道:“既然如此,一年后我若見不到你,我就殺光孔雀山莊的男女老幼。”
“那他要是被人殺了怎么辦?”蘇陽又問。
“那我就去殺了殺他的人,如果這個人的武功不如我,我依舊殺光孔雀山莊的人。”金開甲說。
說完,他轉身就朝小院外大步走去。
雖然不知道孔雀山莊的方向,但是蘇陽很清楚他的目的地就是孔雀山莊。
蘇陽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對付這個倔老頭了,腦子飛快的轉了一圈。忽然靈光一現,大聲的叫起來:“如果他找回了孔雀翎對付你呢?”
“隨便。”金開甲會也不會的說。
望著金開甲的背影遠去。蘇陽嘆了口氣,拍了拍小武的肩膀:“你是不是像高立一樣,是個有家的男人?”
“是的。”小武道。
“你愛你的家,似乎并不比高立愛他的家要少。”蘇陽道。
“好像只多不少,我不僅有老婆,上還有八十歲的老娘,下有一個兩歲的孩子,還有幾十個看著我長大的老仆人。孔雀山莊還有三百年的名聲。”小武苦笑道:“所以一年之后,我一定要回去,哪怕從此后孔雀山莊改名大風雷莊,至少他們還能活下來。”
“看起來,你這次有大麻煩了。”蘇陽道。
小武想了想,忽然笑了,道:“大麻煩有大麻煩的好處。”
“什么?”
“大麻煩如果解決不了的話。以后就不會有任何麻煩了。”他的眼中已經流露出一絲的解脫。
死有時候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而死人也當然不會有任何麻煩了。
“但是不管是什么麻煩,至少這都是一年之后的。”蘇陽指著院子里道:“我們現在似乎應該先挖個坑,把這些死人埋了,總不能讓高立和他老婆在到處都是死人內臟的地方成親。”
“成親?”小武皺起了眉頭。
之前毛戰他們嘲笑雙雙的話,已經落在了雙雙的耳中。聽了那些傷人的話,受到這種殘忍的打擊,雙雙這個看起來柔弱到可憐的女孩子,怎么可能還有勇氣去和一個男人成親?
院子里的血腥味實在太濃,高立和已經扶著雙雙回到了屋子里。屋子里一丁點的聲音都沒有,沒有爭吵。沒有安慰,也沒有哭泣。
但蘇陽很肯定的說:“如果我是高立,這時候我什么都不會說,一定會當作任何事都沒有發生過,按照原來的計劃,和雙雙成親。”
天已亮,小院里的尸體已經全部掩埋,連打斗留下的痕跡都被掃平了。
至少看上去被掃平了。
蘇陽和小武坐在房間里,他們在看著雙雙。
昨夜的廝殺之后,高立扶著雙雙回到了房間里,又安排著她重新睡下了。
此時雙雙已經醒了。
蘇陽卻覺得,也許她整夜都沒有睡著,說不定她一直在等,等床邊坐著的那個人,在她的睡夢中離開這里。
但高立一直沒有走,他像一尊守護像一樣,靜靜的在床邊坐了一夜,守護著雙雙。
所以房間里現在有一股淡淡的喜氣。
沒有大紅字對聯,沒有霞帔鳳冠,沒有鞭炮,連客人都只有兩個。
盡管看起來完全不像成親的樣子,也沒有任何的儀式,甚至連酒席都沒有,但這就是一場婚禮。
只要兩個人彼此相愛,愿意為對方付出,愿意去照顧對方,愿意去包容對方,他們就已經是夫妻。再豪華盛大的婚禮,也只不過是點綴,卻絕不是婚禮的靈魂。
更何況他們已經共同經歷了苦難。
雙雙輕輕的說:“我一直想醒過來,但我一直又害怕醒過來。”
高立立刻拉住了她的手,柔聲道:“我向你保證,無論你任何時候醒來,我都在這里,我一定都在這里。”
雙雙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絕不會留下我一個人走的。”
高立道:“我……我還要你明白一件事。”
雙雙道:“我已經明白了。”
她臉上忽然又露出鮮花般的微笑,接著道:“我知道你要告訴我,我是天下最美的女人,那些人說的話,全是故意氣我的。”
高立道:“他們根本不能算是人,說的也完全不是人話。”
雙雙道:“我明白。”
她拾起手,輕撫著高立的臉,她自己臉上充滿了溫柔與憐惜,輕輕接著道:“我也知道你怕我擔心,其實我早已知道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了,根本就用不著他們來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