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璟和趙敏二人正說著話,周五輸兄弟又前來求見。二人對視一眼,趙敏道:“想來是明教那邊有了新消息。”
周五輸走上前行禮之后道:“稟主人,我們的探子發(fā)來消息,說明教在光明頂一戰(zhàn)之后,共推武當(dāng)派張無忌為明教教主,目下他們集體出動,所為何事,暫時仍未探出。”
趙敏眉頭一皺,疑惑道:“這張無忌雖然武功高強,但并非明教之人,怎么會坐上明教教主之位?”
蕭璟微笑道:“張無忌雖然是武當(dāng)派的人,但他娘可是天鷹教殷天正之女,也算半個魔教之人!而且,他練就了明教鎮(zhèn)教神功‘乾坤大挪移’,在光明頂一戰(zhàn)中力挽狂瀾,拯救明教于水火之中,楊逍和五散人、五行旗掌旗使都為他所救,得到全教上下的尊崇感激,能當(dāng)上教主倒也理所當(dāng)然。當(dāng)然,還有一點也是他能夠坐上教主之位的關(guān)鍵原因。”
趙敏道:“哪一點?”
蕭璟道:“明教最大的敵人自然是朝廷,但最令高層忌憚的卻是百損道人。此人武功太高,單打獨斗,明教無人是他對手,乃是懸在他們頭頂?shù)睦麆ΑR粋€武功能夠匹敵百損道人的教主對他們太重要了,張無忌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天賜人選,自然是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推上教主之位,而且從上到下無人不服,眾望所歸。”
趙敏驚異道:“沒想到百損道人一人,竟然就令明教如此忌憚。”
蕭璟解釋道:“你畢竟在江湖上走的少,思考事情的時候不免以朝堂政治人物的思維來考量,講究妥協(xié)藝術(shù)、斗而不破,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會打破規(guī)則掀桌子。但江湖跟廟堂畢竟是不同的,在這里,充斥著無數(shù)的恩怨情仇,一言不合就拔刀才是常態(tài),個人的力量被無限放大。明教雖然人多勢眾就,但到底是江湖幫派,一眾高層始終是草莽做派,一個絕頂高手帶給他們的威脅要遠(yuǎn)勝過十萬大軍,同樣,一個武功絕頂?shù)慕讨鳎材艿玫剿麄兊膬A力擁戴。”
趙敏道:“如此說來,先前發(fā)現(xiàn)的那群人中可能就有他們的新任教主嘍!嗯,既然如此,倒要見識見識,順便探探他們的口風(fēng)。你等我一會,待會跟我一起去見他們。記著,不許拆我的抬!”說罷,轉(zhuǎn)身離去。
蕭璟喊道:“你做什么去?”
趙敏回頭嫣然一笑,道:“換衣服,你要來嗎?”
蕭璟嘴角一抽,掩面敗退。
蕭璟百無聊奈的在水閣中等了半個時辰,趙敏才姍姍來遲。此時她又換回了一身男裝,打扮成一個年輕公子,身穿寶藍綢衫,輕搖折扇,掩不住一副雍容華貴之氣。
蕭璟眼前一亮,嘖嘖稱贊道:“人人夸我潘安貌,原來紗帽照嬋娟!敏敏扮作男子仍是如此風(fēng)華絕代,若是去參加科舉,沒準(zhǔn)也能做一回女駙馬。”
趙敏好奇道:“女駙馬?誰家女郎如此大膽,我怎么從沒聽說過?是哪個朝代的事?”
蕭璟道:“或許是宋朝,也可能是明朝,很久以前一篇戲文里面寫的。”
趙敏更奇:“數(shù)遍上下兩千年,我怎么從來沒聽說過大明朝?”
蕭璟微笑道:“你當(dāng)然沒聽說過,我做夢夢到過的朝代。”
趙敏美目一轉(zhuǎn),又問道:“嘻嘻,你夢中夢到了什么?有沒有我?”
蕭璟輕笑道:“當(dāng)然有你。在我的夢中,你仍然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皇家貴女,是才子筆下描繪的仙女,只可遠(yuǎn)觀而不可褻玩。”
趙敏心里喜悅,道:“那你呢?”
蕭璟眼中閃過一絲回憶,道:“我是白手起家,縱橫商場的后起商業(yè)大鱷,也是一個享盡紅塵富貴的風(fēng)流閑人。”
趙敏皺了皺眉道:“咱們兩個沒有交集么?”
蕭璟道:“沒有。你和我是兩個世界的人,在我的眼中,你是活在故事中的人,天下間有無數(shù)的人喜歡你,我也很欣賞你。”
趙敏眉心更蹙,道:“可我們還是沒有交集啊!我夢到的都是咱們倆這輩子、上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在一起呢!你這個夢一點也不好,為什么這樣的夢你還記得這么清楚呢?”
蕭璟感懷道:“也許是夢境太過真實,讓我入夢太深吧!”
趙敏稍稍沉默,搖搖頭,決定不再繼續(xù)這個讓她不愉快的話題。手中折扇刷的展開,一幅萬里江山圖躍然紙上。她搖了兩下,道:“走吧,咱們帶上苦大師他們,一起去外面吹吹風(fēng),順便迎接張大教主一行。”
蕭璟道:“我建議你最好不要帶上苦大師和阿大他們。他們武功不低,尤其是阿大,以前在江湖上還是有些名聲的,楊逍他們這些人見多識廣,沒準(zhǔn)能認(rèn)出他們呢,到時候猜測根據(jù)他們猜測到你的身份,反為不美。”
趙敏點頭道:“苦大師倒沒什么問題,倒是阿大,確實身份容易暴露。這樣吧,我就帶神箭八雄一起去,就算他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的身份,這不是還有你嗎?”
蕭璟暗笑不語,這苦頭陀確實能裝,這么多年了仍滴水不漏。不過他對趙敏倒也沒有壞心思,以后還用的到他,暫時就不揭穿他了。
趙敏吩咐周五輸四人先前去匯合趙一傷他們,然后等她過去。周五輸?shù)热祟I(lǐng)命退下。趙敏又吩咐苦頭陀他們暫時不要露頭,以免壞了大事,苦頭陀等人依令藏到后院去了。
蕭璟和趙敏二人出得山莊大門,外面早已備好良馬。騎上馬,順著青石板大路走了一陣,神箭八雄在前面等候。老大趙一傷一見二人過來,趕緊領(lǐng)著其他七人過來參拜。
趙一傷道:“明教之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等掩埋的戰(zhàn)死各派弟子尸體,如今正在四處查探情況,離這里有十里路,屬下等不敢靠的太近。”
趙敏點點頭,示意他前面帶路。蕭璟和趙敏跟在趙一傷身后,并轡而行,另七人跟在后面。趙敏想了想,又道:“明教中人都認(rèn)識你,待會你準(zhǔn)備怎么跟他們說?”
蕭璟笑著道:“我就說你是我的賢弟,我順道前來做客,他們哪里清楚?”
趙敏面露怪異之色,道:“你待會可得規(guī)矩點,不許動手動腳,若讓人看見了,怕是以為你是個兔兒爺呢!你蕭大幫主的一世英名就要毀于一旦了。”
蕭璟呼吸一滯,暗道:“姐姐,一直是你在占我便宜好么?”
駿馬奔行一盞茶的時間,蕭璟忽然道:“咱們就在這里等他們吧,他們朝這邊過來了。”
趙敏等人什么也沒聽到,不過對于蕭璟的話十分信服,紛紛下馬,走到一邊陰涼處等候。
又過了片刻,前面果然過來一群人,雖然做商戶裝扮,還推著不少載著貨物的小車,但掩蓋不了為首幾人氣宇軒昂的氣度。
此時,張無忌等人也發(fā)現(xiàn)了蕭璟等一行十人,張無忌眼力何等厲害,一眼便認(rèn)出蕭璟,驚聲道:“那位好像是蕭大哥,還有一位青年俊公子,帶著八個護衛(wèi)。”
楊逍等人仔細(xì)一看,也認(rèn)出來了,楊逍疑惑道:“這都過去了這么久,其他門派之人都下落不明,怎么這位蕭幫主還流連在此?”
張無忌道:“以蕭大哥的武功,肯定是不可能出事的,也許他也發(fā)現(xiàn)了蹊蹺,留在北地查探情況,咱們上去一會便知。”
就在明教眾人策馬過來的時候,官道上一陣塵土飛揚,又有一群人爛糟糟的乘馬奔馳而來。眾人一看,原來是一群蒙古官兵路過,約莫五六十人,另有一百多名婦女,被元兵用繩縛了曳地而行。這些婦女大多小腳伶仃,如何跟得上馬匹,有的跌倒在地,便被繩子拉著隨地拖行。
所有婦女都是漢人,顯示這群元兵擄掠來的百姓,其中半數(shù)衣衫都已被撕得稀爛,有的更裸露了大半身,哭哭啼啼,極為凄慘。
元兵有的手持酒瓶,喝的半醉,有的則揮鞭抽打眾女。這些蒙古兵一生長于馬背,鞭術(shù)精良,馬鞭抽出,回手一拖,便卷下了女子身上一大片衣衫。余人歡呼喝彩,喧聲笑嚷。
蒙古人入侵中原,已有近百年,素來瞧的漢人比畜生還不如,只是這般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肆**欺辱,卻也是極少見之事。
明教群雄個個目眥欲裂,只等張無忌一聲令下,便要沖上去殺兵救人。忽聽一聲慘叫,那摟著女子走在最前列的武官翻身落馬,額頭上插著一根晃悠悠的羽箭。
蕭璟面沉如水,忍不住看了趙敏一眼,心中殺機沸騰。趙敏臉色同樣不好看,大聲道:“吳六破,讓他們放了那些女子,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胡鬧,成什么樣子?”
那隊官兵忽然死了領(lǐng)頭人,大吃一驚,待看到動手的不過十人,膽氣又壯了起來,呼喝聲中將蕭璟等人包圍起來,謾罵連連。
趙敏心情十分惡劣,她素知蕭璟一直痛恨蒙古人欺壓漢人,沒想到這次當(dāng)著她的面碰個正著。眼見蕭璟越來越面無表情,情知如果一個處理不好,怕是會影響二人之間的關(guān)系,不禁對這隊為非作歹的元兵十分惱恨,冷聲道:“天下盜賊四期,都是這班不恤百姓的官兵鬧出來的。殺了他們,別留一個活口。”
這“口”字剛落,便聽得嗖嗖嗖連響,神箭八雄一起放箭,當(dāng)真是百步穿楊,例不虛發(fā),每一箭便射死一名元兵。眾元兵雖然變起倉促,大吃一驚,但各個弓馬嫻熟,大聲吶喊,便即還箭,但如何是神箭八雄的對手,轉(zhuǎn)眼之間,便被射死三十多人。余下之人見勢頭不對,連聲呼哨,丟下眾婦女回馬便走,神箭八雄馬駿騎精,追上去連連放箭,不到一里路,元兵死的一個不剩。
蕭璟臉色稍緩,但心情仍然憤恨難言,這還只是他見到的,沒見到的更多,可見漢人是如何的水深火熱。
他倒不是對趙敏有什么意見,他跟趙敏雖然兩情相悅,但有些東西是拋不開的,出身決定了他們在很多事情上立場是不可能完全一致的,除非兩人徹底淡出天下舞臺,過著不問世事的隱逸生活。在這之前,只能彼此理解包容,而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遷怒諉過于人。
他覺得自己辛辛苦苦練就一身武功,難道就只是稱雄江湖?窮則兼善自身,達則兼濟天下。以前武功低,勉強自保,茍一茍也就罷了,如今既然有這個能力,或許也應(yīng)該為抗元出一分力量了。
崖山一役,有風(fēng)骨的漢家士大夫大多仗義死節(jié),慷慨赴難,余下的人要么終老山林,要么媚新主以邀權(quán)財,漢人百姓淪為亡國奴,實在是千百年來最為悲苦的時代之一。蕭璟對于這種情況也是十分痛心疾首,誰做皇帝無所謂,但起碼要讓千萬漢家黎庶有尊嚴(yán)的活著,而不是一條命只值一頭驢子的價錢。
想到這里,他覺得明教之人也順眼起來,別的暫且不說,至少人家在抗元一事上毫不含糊,這一點比起經(jīng)常窩里斗的正道各派好上太多了,也不枉他處處手下留情,放他們一條生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