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期的傍晚,長安晚霞,猶在天梢。
一鉤新月悄悄露出頭來,涼風習(xí)習(xí)吹拂。在這黑白交替的時刻,在光風霽月中,蕭璟站在高樓上,看著大街上如潮如織的人流,心中一片寧靜。
史火龍等人站在他身后,誰也沒有說話,生怕打擾到了他的雅興。楓葉般火紅的暮霞漸漸消失在天邊,月亮開始高懸,溫暖的光輝變得清冷。蕭璟伸了伸懶腰,回過神來,笑道:“七八年沒來,長安城還是這么的美麗,讓人流連忘返。”
史火龍回道:“畢竟是數(shù)朝古都,經(jīng)過無數(shù)歷史文化的沉淀,不是任何一座城能比的。可惜關(guān)中水土流失嚴重,再也不復(fù)八百里秦川沃土的膏腴之態(tài)。宋朝又有西夏為患,否則以此地的山河四塞,易守難攻之勢,實在是上佳的帝都之所。”
蕭璟點頭道:“不錯,關(guān)中沃野千里,天府之地,漢高祖因之以成帝業(yè),隋唐關(guān)隴世家以此為根基之地而并有天下,但如今卻再也無力供養(yǎng)長安城一度高達百萬余人的衣食供養(yǎng)了,可以預(yù)見,在以后的很長時間里,這里都很難再次成為華夏心臟。”
休子符道:“等趕走蒙古韃子,恢復(fù)漢家山河,此地還是有希望成為京城所在的。畢竟政治意義遠超天下任何一座城。”
蕭璟搖搖頭,沒說話。心中卻是明白,這種可能微乎其微,除非朱麻子最后沒搶到天下,否則以后無數(shù)年,現(xiàn)在的大都城都將完全取代任何一座城池,成為首善之地。
馮秉烈道:“管它哪座城成為京都,跟咱們都毫無關(guān)系,我等江湖好漢行走天下,哪怕是天子腳下,還不是照樣我行我素,難道自認為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還能管到我們?”
史火龍道:“這得看是什么樣的皇帝上位,若將來的新朝開國太祖也是出自江湖草莽,說不定就會向武林揮刀,以免出現(xiàn)第二個自己。”
蕭璟淡笑道:“若真有這樣的皇帝,管他是漢是蒙,照打不誤,一定要讓他看清楚了,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江湖是江湖人的江湖,不是朝廷該踏足的地方。”
休子符道:“以現(xiàn)在的形式看,天下義軍之中以明教最為勢大,這新皇帝最后只怕會出自明教,難不成明教教主張無忌最后還能撈到一個皇位?乖乖不得了,這武當派以后豈不是要上天了?”
蕭璟道:“就怕張無忌沒有這樣的命,也沒有這個心。如果最后當上皇帝的人出自明教卻不是張無忌,明教反要多災(zāi)多難了。”
休子符想了想道:“恐怕不止是明教,咱們丐幫弟子達數(shù)十萬,是有史以來最為勢大的時候,新皇登基以后,難道就不會產(chǎn)生忌憚?”
蕭璟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我會親自向他證明,削弱本幫的方法其實很簡單,但絕不是用刀。”
史火龍道:“若新皇執(zhí)意不聽,非要以殺戮的手段,還真是一樁麻煩事。”
蕭璟無所謂道:“麻煩什么?他不肯聽,就找個肯聽的人來當皇帝,兒子、弟弟什么的都行,燭影斧聲這樣的事并不只有宋代人會玩,咱們也可以,而且保證玩的比他們更直接,更暴力。”
頓了頓,蕭璟接著道:“這些事畢竟遙遠,眼下當務(wù)之急是大都救人之事,大智分舵那邊要先探明情況,你們幾個一起跟我走一遭,不過要萬分當心,這次敵手不同以往,遇上百損道人、火欲魂之流的直接跑吧,能在他們手上逃得性命,不僅不丟人,反而是一件值得驕傲之事。”
休子符道:“要不要再從總舵調(diào)來一批好手?執(zhí)法長老等人也可以叫來,敵手畢竟是朝廷,又有玄冥二老,吐蕃番僧之流,只怕難以對付。”
蕭璟道:“不必了。真正決定決定勝負的是我、張無忌、張真人,跟百損道人、火欲魂甚至樸不花之間的戰(zhàn)斗,如果我們輸了,你們就算去再多的人也是白搭,況且以你們幾個加上明教高手,武當二俠,足以對付玄冥二老等朝廷高手了。”
史火龍道:“就怕這中間會出現(xiàn)什么變數(shù),元庭畢竟享國近百年,實力不可小覷,而且一些與本幫及各派有仇之人若得知消息難免不會趁人之危。再說那玄冥二老武功高強,屬下面對他們中的單獨一個也沒有多少把握。”
蕭璟道:“玄冥二老是打通了六條奇脈的頂尖高手,內(nèi)力比起你來要強上一些,不過憑借降龍十八掌的威力,單對單就算不勝,也不至落敗。剩下的一老,傳功長老縱然稍遜,但加上休長老也足以自保,剩下的陳忠梟和馬不亂兩位長老則可以騰出手來接應(yīng),如此一來,自然無虞。若再加上武當和明教的高手,就算那些魑魅魍魎全都聚在一塊,也足可一路橫推了。”
馮秉烈道:“老馮我怎么說也是本幫除幫主、老幫主和史副幫主之外武功最高的人,便是明教威名赫赫的四大法王,我也絲毫不怯,有老符幫襯,玄冥一老自然不在話下。”
蕭璟道;“正是這個理,放眼天下,除了明教,還有哪一方實力及得上本幫?這次正是本幫揚威江湖,復(fù)振聲勢之時,各位切不可藏拙,有什么有段盡管上就是了,朝廷鷹犬走狗打死一個是一個,不僅要讓敵人懼怕我們,也要讓江湖各派在感激之外敬畏我們。”
史火龍等人大感振奮,齊齊應(yīng)諾。
休子符又道:“不過敵人那邊有三個超一流高手,幫主對付百損道人自然不在話下,但如果火欲魂真的不遜百損道人,屬下?lián)膹垷o忌能否對付的了他。”
蕭璟道:“不要小看張無忌,他這次去武當派可是學(xué)會了張真人的看家本領(lǐng),當時三大神功齊集一身,還各自相輔相成,實力之強已經(jīng)不再百損道人之下了。明教之人以后也能安心睡覺了,不用擔心什么時候百損道人從天而降,將他們一掃而光。”
休子符道:“幫主肯定能勝過百損道人,張無忌也不比火欲魂差,就剩張真人了,如果他能勝過樸不花,則此行十拿九穩(wěn)。”
蕭璟道:“這也不盡然。各大派之人被關(guān)在何處誰也不知,我們?nèi)齻€人如果被纏住手腳,而敵人又對人質(zhì)下手的話,倒是難辦了。”說到此,不由想起原著的萬安寺,這次各大派之人也極有可能被關(guān)到寺后高塔之上,如果又跟原著一般,一個個的朝下跳,而自己等人又抽不開手,這畫面想想就刺激。
史火龍道:“屬下實在沒想到樸不花竟然也是一個不世高手,都說太監(jiān)多妖孽,這樸不花能以殘疾之身將武功練到這般地步,果然是個大大的妖孽。”
蕭璟道;“太監(jiān)之身曾經(jīng)或許是他的桎梏,但如今么,反倒助他成就一項奇功。唉,百損道人也好,火欲魂也罷,單對單我誰也不怵,但唯獨這個樸不花,我心里沒底。他在兩年前已經(jīng)練就純陰之身,如今正是陰極陽生的時候,若給他再練就純陽之身,然后陰陽互濟,變化隨心,只怕會觸摸到超一流之上的境界,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可怕。”
史火龍驚呼一聲道:“超一流之上?難道人體正經(jīng)和奇脈全部貫通之后尚不是武道的終點,還有更高的境界?”
蕭璟點頭道:“道無止境,在超一流之上的確有更高的境界。不過這種境界已經(jīng)不單單是肉體上了,還涉及到精神上的妙用,九陰真經(jīng)的創(chuàng)始人黃裳就觸摸到了這種境界,才創(chuàng)出真經(jīng)中的移魂大法。密宗的無上瑜伽中也清清楚楚的記載著這種境界,不過由于實在是太過高邈,更注重一個悟字,不光是我沒摸到門檻,便是拿著秘籍的火欲魂也沒摸到門檻。他僅僅是練成了十層的龍象般若功和無上瑜伽中貫通經(jīng)脈、提升宿慧、凝煉筋骨等法門,不過就算如此,此人只怕比起百損道人還要強上一籌,實在是勁敵。”
史火龍等人咋舌不已。對于他們來說武功練到蕭璟現(xiàn)在的境界就已經(jīng)是不可思議之事,但沒想到在這之上還有更厲害的境界,簡直是他們聞所未聞之事。史火龍道:“不知武林中有沒有這等境界的高人?”
蕭璟仰頭道:“真正踏足此境的人數(shù)百年來一個也無,或許傳說中不滯于物、萬事萬物皆可為劍的獨孤求敗算一個。兩百多年前少林寺好像出了一個厲害的掃地僧,也觸摸到了這種境界,不過到底有沒有真正踏足,誰也說不準。”
休子符道:“張真人呢?”
蕭璟皺眉道:“張真人肯定觸摸到這個境界了,但應(yīng)該還沒有完美。為學(xué)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于無為。張真人數(shù)十年不下武當山,常年閉關(guān)悟道,正是這種境界的體現(xiàn)。不過依我看,張真人心中尚有掛礙,算不得圓滿,等他什么時候放下那一絲執(zhí)念,就是他真真正正踏足無上境界的時候,那個時候,真人之稱才是實至名歸,當之無愧。”
馮秉烈道:“那幫主你……”
蕭璟笑道:“我才踏足超一流境界多久?還有許多需要進步之處,這個境界遠沒到頂,不過我最近得了一部神功,倒是有些明悟,等功行圓滿之后,未必沒有機會更進一步。”
休子符驚嘆道:“這樣的境界說是陸地神仙都不為過,屬下等雖然終其一生也難以窺得冰山一角,但能見證幫主屹立此世之巔,此生無憾矣!”
史火龍點頭道:“休長老說的是啊,屬下雖然天資有限,但也當砥礪前行,務(wù)求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能在有生之年追隨幫主這等天授之才,便是為幫主牽馬執(zhí)蹬,亦心甘情愿。”
蕭璟道:“這樣的境界其實離我也很遙遠,但樸不花多年前便是超一流之境,只因身體殘疾,精氣神無法圓融一體,遂化為女子純陰之身。如今的他,只會更加可怕,所以我才會讓張無忌請動張真人出山,只有這樣,才能萬無一失。”
馬不亂插話道:“武當派四俠淪陷,張真人說什么也不會坐視不理。這次大都城中將聚齊當世最厲害的六大高手,場面之宏,規(guī)格之高,便是百年前的華山論劍也有所不及,思之令人悠然神往啊!”
休子符想了想,道:“幫主剛才說最近得到一門神功,不知從哪里得來的?”
蕭璟道;“一位朋友贈送的。”
休子符道:“如此,我等實在不該耽擱幫主練功,值此關(guān)頭,每前進一絲,意義都極為重大,更何況是神功?”
蕭璟微微一笑,淡然道:“無妨,這門神功頗為奇妙,我早就練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