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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在無法用語言去形容當我看到眼前的這幅情景時的心情,在我面前的母親顯得既而又陌生。熟悉的是那的的確確就是我母親的面容,而且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副面容不僅沒有人死之后的憔悴,甚至看上去還要比我母親未死之前還要年輕。陌生的是我母親的那副神情,那是一副讓人不寒而栗的神情,那眼神,形態和舉止,看上去就好像是在公交車上準備扒竊車上旅客錢包的小偷,看上去躲躲閃閃而又神情猥瑣。
但是,在震驚和恐懼之余,我還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悲愴心情,或者說,那是一種悲涼哀傷的情感,我沖著那張臉,心里突然一軟,情不自禁地顫抖著喊了一聲:“媽。”
我想,每個人都會有這種情感,當你看到你的至親由于某種原因而顯現出了這副模樣時,我的眼淚甚至逼上了眼角,差一點就要流下來了。
但是,那蹲在辦公椅上的“母親”似乎并沒有聽到我的呼喚,我的話音剛落,她就以一種令人咋舌的速度迅速地翻下辦公椅,手腳并用,就如同一個四肢爬行動物一般,一溜煙地爬到我的打火機的火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我心里一驚,剛才還軟著的心一下子似乎被什么東西潑了冷水一樣,一陣寒意直順著我的脊髓流遍全身。
我晃了晃腦袋,心里不停地提醒著自己,雖然那東西長著我母親臉的模樣,但是,那已經不是我的母親了,她更像是一種身居黑暗的不明猛獸,甚至隨時都有可能要了我的命。
一想到這里,我急忙又舉起打火機,往前走了兩步,讓火光照射的范圍盡可能的大,但是,這一下子卻沒能找到我“母親”的身影。
我心頭一緊,直感到后背發毛,因為后背永遠是一個人的死角,所以,當一個人身處黑暗之中面對著未知的危險時,他總是會覺得自己的身后會有危險。我自然也不例外,條件反射一般地猛地一回頭!
我的身后空空如也,什么東西都沒有。
但是,我能清楚地感覺到,那東西仍然還在這個房間之中,因為剛才既沒有開門的聲音,也沒有開窗的聲音,這個辦公室的面積也就三四十平米左右,無論如何,她是不可能一下子就逃離我的視線的。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四周響起,這聲音不是來自地面,而是來自四周的墻壁。于是,我急忙又拿打火機的光亮去搜尋四周的墻壁,依然什么東西都沒有。
黑暗中,我感到萬分害怕,甚至自己心跳的聲音都要超過四周那詭異的窸窣聲。
我不敢停歇下來,始終不停地站在原地轉圈,以保證那東西不會突然在我的身后襲擊我。后來,我把自己的身體靠在墻壁上。
就在那一剎那間,那窸窸窣窣的聲音乍然響起,而且離我的距離非常非常近,我急忙舉起打火機,向上一看,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聲,只見那東西竟然如同一只巨大的蜘蛛一般盤踞在我頭頂的墻角上,那墻面十分光滑,可她的身體就好像是粘在了上面一樣。
透過火光,我看到那東西,也就是我母親的臉正俯瞰著我,臉上露出獰笑的表情。
我被嚇得急忙站起身,生怕那東西忽然撲下來,不過,令我感到驚訝的是,那東西仿佛比我還要感到恐懼,我的火光一舉,她就立馬順著墻壁再一次逃到了黑暗的陰影處。
這個時候,我手上的打火機已經非常非常燙手了,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可絕不會熄滅這唯一的火焰。
我突然想到,也許,這個東西,她害怕火。畢竟,不管你是什么妖孽,一把火就算燒不死你,也夠讓你退下一層皮。
我費力地在辦公室內搜尋著那東西的身影,就好像是躲貓貓一般,不知不覺中,我已經走到了窗戶的旁邊。我突然想到,我完全沒有必要在這里跟這個鬼東西繼續糾纏下去。首先,我也不是什么道士,降妖除魔的事,我根本不在行,我所要做的,能保住命就已經足夠了,何必跟這個東西在這里耗著呢。
正想著,我就來到窗前往外一看,這里是一樓,我完全可以跳出去,但是,在那一瞬間,我卻遲疑了,因為,在那扇布滿灰塵的窗戶外面赫然出現一個人影,我離近一看,心中不由一喜——是卜瑾。
“卜瑾!”我大聲喊道,心說終于來了一個救星。
但是,窗外的卜瑾只是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似乎我在這里的事情她全然不在意,只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情站在那里。
一看到這情景,我喜悅的心情頓時涼了半截,心說這卜瑾畢竟不是梁贊,有梁贊出現的時候,我就有一種非常踏實的感覺,覺得他一定會救我。而卜瑾卻不能給我相同的感覺。雖然卜瑾在云南的時候也曾經救過我很多次,但我總是覺得她的相救與其說是救我,莫不如說是她為了完成某種任務而順便幫了我一把,雖然這僅僅是一種感覺,但是,它卻如此的強烈。
但是,我很快又發現卜瑾并不是完全的無動于衷,只不過是她那張撲克臉實在是難以表達她的心思。
不過此時我也不去在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事情了,心說趕緊開窗逃離這里才是真格的。
不料,就在我伸手要打開窗子的那一霎那,卜瑾在窗外的身影突然向前邁了一步,伸出一只手,似乎做出了一個阻止我的動作。
我一下子定在了那里,只見卜瑾的手正在指著我的身后,我心中暗叫不好,肯定是我的身后出現了什么狀況,而此時回頭已經來不及了,我只是借著窗戶上的玻璃反射看到了我身后的情況。
只見我在窗戶玻璃上的倒影上,赫然有另外一張臉搭在我的肩膀上,而那張臉不是別人,正是我的母親。
由于入殮師為她化過妝,所以,她的面容在窗戶的玻璃上顯得分外鮮明,那腮紅和嘴唇都猩紅得觸目驚心。此時,她正張開嘴巴,帶著夸張的笑容要去咬我的肩膀。
我大叫一聲,急忙蹲身打滾,想要脫離那東西。但為時已晚,我感到肩膀一陣劇烈的疼痛,心說完了,這一下子,至少被咬下去二兩肉。
當然,狗急了還會跳墻呢,何況我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東北漢子,登時也不管那東西是不是長著我母親的臉,回身就是一拳,直接打在那東西的面門上。
我不敢說我大家有多么厲害,但是,就這樣一拳,普通人怎么說也得退出去三四米。但是,我只覺得指骨一陣疼痛,那感覺就好像是打在了鋼板上一樣,而那東西卻毫發未損,幾乎沒有收到任何影響就要繼續來撕咬我的身體。
我照著她的面門,咚咚又打了好幾拳,可是依舊沒有任何用處。
我一看強攻不行,那就只好防守。于是,我也管不上什么打火機了,一把扔在一邊,伸直了雙臂,兩只手死死地掐在那東西的脖子上不讓她來咬我。
但是,喉嚨也不是那東西的弱點,而且那東西力氣極大,還是一點一點地不停地接近我的身體。
媽的!非得逼我使陰招嗎?
我心中罵道,登時抽出一支手按在那東西的臉上,食指和中指拼命地往那東西的眼睛里插。
很快,我的手指上就傳來了一種讓人惡心的觸感。透過掉在地上的打火機的光亮,我赫然發現自己的兩根手指已經完全地插進了那東西的眼眶中,而那東西的臉上的妝也被我弄得一團花。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又一次想到,這是我母親的遺體……
我只是一個愣神的功夫,那東西就抓住了機會,也不管自己的眼睛已經被人挖瞎了,還是徑直地朝我的面門逼來。
眼看著那東西離我的臉越來越近,我就忽然想起了衛生間的水箱里,那小保安的頭顱,心說難不成我也要變成那種死法?難不成,那個小保安并不是被什么連環變態殺人狂的襲擊,而是被我母親的遺體所殺?
我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了,甚至有那么一剎那,我連求生的本能都要喪失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那東西忽然定了一下,身體向前撲的力氣一下子消失不見了,整個身體都僵硬在那里一動不動。
我當時的第一反應是,龍卜瑾從窗戶外面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進來救了我一命,可是,我發現卜瑾根本就不在這個房間中。
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一切都結束了,而且我還活著,萬幸,何必去追究什么原因呢?
我剛想放松警惕,將那東西的身體推開,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我那插在那東西的眼洞中的兩根手指忽然感到一陣無比劇烈的疼痛,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被什么東西死死地咬了一口一般,一陣神經劇痛順著指尖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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