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
“請進。”
陳五樓走進校長辦公室，將文件袋遞給國字臉的校長：“校長您好，這是王老師讓我帶過來的。”
“好的，謝謝你，快回去上課吧。”
陳五樓走出去關上門，才忽然覺得剛才辦公室里另一個人有些眼熟。
似乎是……八年前……
陳五樓心中莫名一動，鬼使神差地躲在門后悄悄聽了起來。
“方局長，話可不能這么說。”這是校長的聲音，“這些菜地都是學生們生產實踐課自己勞作的產物，收獲也都是補充了食堂供給的缺口，怎么能算投機倒把？”
“哼！你們私開菜地，向局里報備了嗎？收獲不上繳再統一分配，你說自己吃了就自己吃了？最近仙道滲透得厲害，昨天才剛剛抓了一個偷練仙法的，現在還在局里關著呢！彭校長，你要知道好歹！”
校長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又像是厭惡又像是放棄地說道：“……那方局長您的意思是？”
“呵呵，我聽說你們學校有……”
陳五樓這時忽然想了起來，這是當年父親帶自己和姐姐回來時，辦-證明那個辦事員后面打雜的小方。怎么連他都升了局長？
不過回想起這些年來所見的基層辦事和支書的變化，陳五樓也有幾分了然。對神道事業有堅定信仰的都一批批抽調去了邊境，剩下來的人，早先還是認真辦事的，再到靠關系辦事的，收好處辦事的，光要好處不辦事的……
等我工作了，以后一定要改變這種局面！陳五樓如此想著，正準備繼續聽下去，卻忽然有一道凄厲的警鳴從鎮中心傳來，猛然響徹了全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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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了！出事了！”
一個面容和方局長有幾分相似的文員慌慌張張地沖進了辦公室：“哥，出大事了！”
“外面別叫我哥！叫局長！”方局長有些惱怒，“說清楚，怎么了？”
“暴動，暴動了！好幾百——不，搞不好有好幾千號人，打著捍衛人權的標語沖擊局里，要求放了昨天抓到那個偷練仙法的！聽說您來這邊之后，就朝著學校來了！”
“這是對神道的公然反叛！”方局長還沒說話，退役軍人出身的彭校長卻已經憤怒地撐著拐杖站了起來，“方局長，一定要嚴懲這幫叛逆分子！”
然而，讓彭校長目瞪口呆的是，剛才還威風凜凜的方局長，聞言居然癱到了椅背上，嘴里只顧著喃喃：“……完了完了，我的業績，我的考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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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放無辜的受害者！”
“捍衛修法權！修法是所有人應有的權利！”
“靈寂是最大的騙局！上層都在偷偷修仙法！”
“效法天尊都說過要考慮仙法的應用！不能保守僵化！”
“上宮天尊就是因為想推廣仙法才被害死的！”
“修了仙法，大家都能過上美好生活！”
雖然得益于學校封閉式的高墻和大門，騷亂的人群并沒能進入校園，可彭校長地聽著各種沖動、瘋狂、異想天開甚至自相矛盾的口號和謠言從行進的人群里狂亂飛出，面色也鐵青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方局長！快壓制住這群亂民！不能讓動亂繼續發酵！”
然而方局長卻已經被眼前洶涌的人潮給鎮住了。兵過千，沒有邊；兵上萬，沒有沿。帶著敵意的龐大游行隊伍黑壓壓擠滿了整個街道，對任何人的心理都是極大的壓力，何況他本身就是在上司調去邊境后靠關系強行提拔起來的，對于這超出他想象極限的情況完全失了方寸。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的……為什么會有這么多投向仙道的叛逆？！”
那就要問你平時打著清查的旗號都在干嘛了！——彭校長本想這么怒喝，可最終還是忍了下來：“方局長！現在的關鍵是怎么處理！必須當機立斷，否則事態就不可收拾了！快，用神道之力分割鎮壓，不能讓他們繼續串聯！”
“……對、對，必須鎮壓！力、力……力集！眾、眾——”
方局長顫抖著抬起了手，卻被一旁的文員拉住了：“哥！要是用神道之力鎮壓群眾，那你這局長可就當到頭了！得把這事壓下來！”
“你——！”彭校長被氣得幾乎握不住拐杖，被一旁的老師扶了下去喂了一顆棕黃色的藥丸。
就在這時，外面的人群中忽然爆出了一陣歡呼，一個黑色的人影被從后往前接力式地托到了隊伍最前方，然后被領頭的一群人高高舉起。
被舉起來的那人似乎還有些摸不清狀況：“我、我是冤枉的，我沒有……”
然而他馬上被捂住了嘴。
“我們的英雄！”領頭人大喊，“救出來了！”
“哥，是我們昨天抓的人！”文員焦急地喊道，“他們已經把局子打破了！”
方局長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一會才睜開，然后動用了神道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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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你們到底想要做什么？”方局長終于動用了神道之力，卻并非用來鎮壓，而是單純把自己的聲音擴到了整個游行隊伍，“你們這是對抗政府，對抗神道！”
人群安靜了一秒鐘，然后就再度喧嘩起來。方局長正準備再說什么，游行隊伍的領頭人卻忽然跳到了路旁的欄桿上用力地揮了揮手。
喧嘩戛然而止。領頭人用力地大喊了一聲，“這位領導，能不能讓我上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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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想干什么？”面對著孤身一人的領頭者，方局長似乎恢復了幾分底氣，“居然公然聲稱要修仙法，你們這是反叛，是暴動！”
“不不不，您誤會了，我們從來沒有主張過要修仙法，仙道是我們神道最大的敵人，我們怎么會做出這種事呢。”
“……欸？”方局長一下子有些迷惑，“可外面明明……”
“那只是一小部分人聽錯理解錯了吧。事實上，我們只是為了昨天救回無辜被抓的同事而已，關于他是不是無辜的，您應該很清楚才對。他根本不是什么仙道奸細，我們是來救他的，又怎么可能是來聲稱要修仙道呢？”
“……那你們想怎么樣？”
“我們只想洗清他的冤罪，讓您正式釋放他。我們都是神道事業的堅定支持者，否則我們救了人就可以走了，又何必來到這里呢？我們只是想要一個公道而已，所以才采用了有些激進的手段。只要您宣布他是無辜的當場釋放，我保證，立刻解散游行，并到局里向您自首認錯！”
這個建議讓方局長頗為心動，如果能不武力鎮壓地解決這件事情，有了領頭者的協助，自己的官位或許還能保住！
“……那，如果省上來調查……”
“我們一定站在您一邊說明情況，沒有暴動，一切只是誤會——不，誤會都沒有，這只是我們聲援邊境戰爭的動員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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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局長與領頭人再次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在所有人關注的目光中，方局長咳了一聲。
哼，等人群散了把這件事混過去，我非要你好看！
“各位！經過調查，昨天的抓捕只是一起誤會！現在當場釋放！”
就在方局長話音落下的一瞬間，甚至他還沒有來得及說明他心目中游行隊伍的種種‘誤會’，盤布在定嘉縣全境的法網，就轟然破碎，化為了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