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陳程來了一個電話,是果兒打來的。
他從安小米腳下的拖鞋處抽回目光,接起電話,和那頭說已經見到人了。
女子的窘迫,這才有所減輕,然后拉開陳程對面的椅子坐下,看似乖巧的等著他通完電話。
只是不知道,對面的陳程,為何剛才還滿眼的歲月滄桑。
在接到電話后,卻為什么突然滿眼溫和而安心的笑意,而且認認真真的聽著電話。
似乎,電話那頭的人,舉足輕重。
可能是由于陳程接電話的時間比較久,所以安小米顯得有些無聊,嘟了嘟嘴玩弄著桌上空置的茶杯。
翹著拾指在茶杯的邊緣,一圈又一圈的轉著圈。
不知何時,力道大了些,竟不小心把茶杯摔到了地上,當當一聲,摔成碎片。
她緊張起來,抬眼去望陳程時,陳程也正望了過來,然后不急不徐和那邊說,“果兒,晚點再打給你。”
這聲音極是乳軟的。
安小米不由對電話那邊的果兒,感到很好奇。
應該是他很重要的一個人吧。
一個沒人的時候,滿眼悲涼,滿眼滄桑的人,也有如此微笑的時候,真好。
安小米一個人想著,忘記自己把茶杯摔碎了。
待到陳程的目光落在地上碎掉的茶杯時,安小米這才蹲下身手忙腳亂的收拾碎片。一邊收拾,一邊打量陳程觀察她的目光,看他微微皺著眉,就更加緊張起來。不知何時,茶盞碎開的鋒利處劃在了她的大母指處。
而陳程嘴里的那個“小心”,已經來不及了。
安小米只是微微吃痛,陳程也跟著蹲下身來,把她扶起來,“別撿了,等下讓服務員來收拾。”
等他們剛剛彼此坐回椅子中,服務員來收拾滿地碎片,陳程讓她拿了一個創可貼過來,他接過手里遞向安小米,“貼上這個吧。”
安小米把大母指伸進嘴里,吸了吸,“沒事,都不流血了。”
陳程的長臂躍過桌上的茶盞,不經由安小米同意,直接牽著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掌拉向自己,看了看她的傷口并不深。然后松開她,快速撕開創可貼,貼在她傷口處,“好了,以后劃破了傷口,別用嘴吸,會感染的。”
“哦……”安小米心里一陣暖流流過,沒想到他還是一個如此體貼的男人,“對不起啊,我有些笨。”
陳程把剛剛從創可貼上撕下來的紙片丟進垃圾簍里,讓服務員換了新茶,“喝茶嗎?”
安小米點點,說了謝謝卻不喝。
陳程喝了一下午的茶了,只是給她斟了茶,自己卻不喝,抬眼看了看她,“程青青,二十七歲?”
聞言,安小米的眼里閃爍著一絲慌張,點點頭后把頭埋得很低,“嗯。”
陳程沒有多想,或許是她保養的好,所以到了二十七歲卻還是像個學生一樣,“程青青小姐,我相親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近快結婚。婚后我會做一個負責的丈夫,但是我可能給不了你愛情,而且我們結婚后不會住在一起,你看你能否考慮?”
安小米皺著眉頭,沒有立即回答。
而是認認真真地觀察著陳程的神色,和之前看見他一個人坐在這里一樣,眼里雖是紳士風度,卻隱藏著說不出來的悲涼。
他,應該是個有故事的人。
為什么要這么急著結婚,而且只要一個婚姻的軀殼?
面對安小米的沉默還有眼里的詫異,陳程還以為她會像上一個相親對象一樣,問他是不是同/性/戀。
卻沒想到,安小米開口的時候,顯得有些心疼,“陳先生,你是不是被愛情傷過?”
看他無所求的尋找一段婚姻,這么著急,難道還是受過重傷?
陳程愣了愣。
相親無數,從來沒有哪個人以這樣的口吻,關心他是不是受過傷。
他的目光沉了下來,靜靜地望著安小米。
安小米又說,“陳先生,就算是被愛情傷過,你也不能如此草率就結婚啊。如果不是相親相愛,為什么要走在一起。你既然是來相親,也沒有什么聯姻的束縛,為什么要這么輕易把自己的幸福交給一個一面之緣的相親對象呢?”
她又在腦子里搜了搜關于陳程的記憶,雖然說表姐程青青讓她幫忙應付相親,只說陳程是個公司老板,但是也足以她來說服他了,“陳先生,你又是個老板,萬一對方急著跟你結婚,是看中你的錢財怎么辦?”
陳程沒有想到,自己可以靜下心來聽她說這么多,“謝謝關心,不過我確實急需一個妻子。如果程小姐不是急著要結婚,我想就沒必要再繼續下去了。”
安小米咬了咬唇,落在桌面的雙掌黯然地捏成小拳頭,不去看他,垂頭努了努嘴,“我就這么掃興,連讓你靜下心來喝茶的功夫都沒有嗎?”
她說得極其小聲,陳程沒有聽見,“程小姐,你最近也不是急著要結婚了?”
安小米抬起頭來,很為難地點了點頭,”對不起啊。”
陳程落在桌面的那只手,拾指抬起來輕輕敲了敲桌面,又從鼻息里發出輕輕的笑聲,“沒關系。”
喝了會兒茶,陳程相對沉默。
可是安小米似乎話比較多,“陳先生,為什么你要這么著急結婚呢。你就不能靜下心來,好好的談一場戀愛,認清了對方,再結婚嗎?”
陳程的視線從安小米的目光中抽離,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抬頭時答得風馬牛不相及,“程小姐,我還有些事。今天就此別過,很高興你陪我聊了這么久。”
說著,陳程朝服務員招了招手,買了單,拿起公文包起身,“我就不送你了,再見。”
他相親,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馬上結婚。
遇上不這樣的人,那也沒有必要繼續交往下去。
安小米錯愕地看著他推開身后的椅子,那看起來十分紳士,卻有種說不出的落寞感的背影,在一排排桂子花開中漸行漸遠,最后下了樓。
她急忙叮叮咚咚沖下樓,終于在醉風閣外面那排開桂子花的石子甬道上,追上了陳程,“陳先生,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