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頭脆弱的元嬰此時哪里還有招架的力氣,雖然蝶葉藍出手匆匆,這記法術未能正中,只是堪堪擦過——但這已經(jīng)足夠盤涅好受。
一聲悲鳴,元嬰終于也支持不住,墜落在地上。
墨守誠立刻沖了過去,揚劍便要將之消滅,卻不想被宰父常突然出聲喝止:“且慢。”
這位前輩仙師張口一喝,清音作響,墨守誠心中涌現(xiàn)出的殺機一時間便如潮水般退了去了。他此時大汗淋漓,眼神之中兇狠光芒也逐漸黯淡了下去,但持劍的手卻還有幾絲顫抖。
宰父常左手一揚,掌心中產(chǎn)生了一股吸力,把盤涅元神從地上吸起,抓到了掌心之中。他神情如常,絲毫沒有生氣仰或是高興的模樣,只是清淡如水。
盤涅元神在他掌心中掙扎,但以他目前傷勢與修為,又如何能逃得脫宰父常的手掌心?他掙扎了幾下,發(fā)覺再無機會,便破口大罵起來,只求能激怒對方將自己痛快了結了。但宰父常卻壓根不理會他,卻轉向正為蝶葉藍包扎傷口的墨守誠,用那副風清云淡的口吻:“你有心魔。”
墨守誠與蝶葉藍同時愣住,一時沒回過神,不知對方到底是在說他們之中的哪一個。
宰父常一手拿捏著盤涅元神,另一只手在元神上輕撫,仿佛是在調(diào)戲一只懶貓般悠閑愜意:“小家伙,剛才你全身上下盡是戾氣,必然是心魔作祟。”
蝶葉藍不由得瞧了墨守誠一眼,發(fā)現(xiàn)對方神情中現(xiàn)出迷惘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但眼底之中,卻又有著掩飾不住的殺意與驚惶掙扎不清。
她自然不知,此時墨守誠宛若被一盆涼水當頭潑下,心中顫動。想起之前種種,背后一陣冷汗。墨守誠心中自然藏著一個秘密,但這個秘密隨著時間流逝,逐漸淡去——他自己本來是如此覺得的。
曾經(jīng)他無數(shù)次反復提醒自己,一定要活下去,要勤奮修行,要拼命努力。就算這身軀被地獄業(yè)火焚燒干凈,在那之前也一定要將那亟天老祖揪出來,也一定要讓那魔頭陪著自己步入那無盡深淵。
那之前數(shù)次,自己義無反顧地放棄自己生命,為了讓蝶葉藍活下去的態(tài)度與行動又算什么?他一時心神恍惚,竟連蝶葉藍幾次呼喚都沒聽見。
宰父常不再理會他,卻向手中盤涅問道:“你可服氣?”
“老夫不服!你們以三對一,老子不服!”盤涅在他手中掙扎,聽宰父常口氣,好似自己還有生機,頓時大聲叫喚起來。
“你之前的判斷不錯,我若要維持那么大的扭曲空間,的確只能支撐半個時辰不到。但一來你注意力全給那兩位小朋友所牽引,二來你我靈識差距太大,所以才察覺不出,我早已暗中縮小了扭曲空間,最后一舉將你擒下……你輸?shù)么_實有些冤枉。”宰父常閉目,又緩緩睜開來:“所以我暫且留你一條性命,你好生修煉吧。”
聽宰父常說居然要放過盤涅,蝶葉藍頓時吃驚地喊叫起來:“仙師不可!這……這個大魔頭,今日放過了他,不知還要生出什么惡果來!”
墨守誠此時也終于回過神來,平復了心境,立時也跟著附和道:“仙師,我在這魔頭法寶之中,瞧見了人間慘象……這樣的混蛋,難道您也要繞過他么!?”
盤涅立時破口大罵:“迂腐!我等修真求道之人,行事只求符合本心所欲。這世間弱肉強食便是真理,殺些世俗道中凡夫俗子有些什么大不了!”
“你!”假若不是看他此時被宰父常捏在手心之中,墨守誠幾乎便要拔劍沖出去了。
卻見宰父常輕輕擺手:“小家伙與小丫頭不要吵鬧,我留他一條性命,自有打算。”他一副高深莫測,神神秘秘的模樣,可礙于他的修為身份,墨守誠與蝶葉藍都無法繼續(xù)追問。
“這府邸洞窟,我也算住了一段日子。此時我肉身被毀,又失去了機關元甲,想要回去自己的境域,還需要許多時日與準備。”宰父常走向墨守誠與蝶葉藍,然后伸出手指,分別在兩人額頭上輕輕一點。
只見他指尖綻放微弱白光,這團小小光芒分別融入墨守誠與蝶葉藍額頭之中,好像雪花飄落一般。
“小丫頭,我教你一套我自己悟出的制符手法……你此時雖然只有元嬰期實力,但以此制造出的靈符足可抵御御劍期修真者。”
宰父常以傳音入密,教會了蝶葉藍之后,又轉向墨守誠去:“我先傳你部分我境域中的機關手法。同時還有數(shù)件事情要交代于你。”
他仿佛算準墨守誠決然不會推脫,直截了當繼續(xù)說道:“首先你此時功力不夠,不論你的修真水平又或者機關水平,都還差得太遠,我即便想傳授你全部門法,你也領悟不來。因此你第一件要做事情便是提高自己的境界修為……御劍期,你至少要達到御劍后期水準,我方能將機關手段盡數(shù)傳授。”
這件事倒是極合墨守誠心意,不管是提高自己修為境界,還是能學到更多機關手段,都是他極為關心,迫切的事情。當下連連點頭稱是。
宰父常見他答應,便繼續(xù)說道:“我此時肉身與穿越天外天所需的機關元甲盡數(shù)被毀,目前只能委身于這副傀儡軀體之中,倒也罷了。但重新一副機關元甲,以供我能回自己的境域去,卻也是一件及其要緊的事情……而這制作手法,我自然會傳授給你。可是所需材料,卻只能著你收集。”
墨守誠毫不猶豫立刻也答應下來:“仙師愿意傳授我這機關法門,為您收集一切必要材料也在情理之中。”他摸摸鼻子,攤手笑道:“便當是學費吧。”
“所需要的材料,以你此刻能力,大部分還能收集到,但其中幾樣關鍵,卻是無論在哪個境域之中都較為罕見,便先放下吧。”宰父常微微一笑,然后揚手將落在地面上的那面嵌合鏡抓了過來,隨即將盤涅元神封入鏡中。
做完這一切,他指了指那處此時已經(jīng)易主的修行府邸道:“假若你們還有時間,就跟我來吧,這府邸之中該當還有些東西可以讓你們拿去。”
他口吻輕松,大慷他人之慨。盤涅元神在嵌合鏡中,聽到他們對話氣得哇哇直叫,偏偏又無可奈何。但他既然知道自己還有活路,自然也就不再鬧騰,什么自爆元嬰,拼個魚死網(wǎng)破的心思,也就飛到了九霄云外。
哪怕是修真者……到底也是怕死的。
盤涅精于制器煉丹,因此府邸之中,便藏有不少上佳材料。此時他只求能活命,這些苦心搜集來的東西,便也都貢獻了出來。
他本來也不是沒有隱瞞私心,但在宰父常如數(shù)家珍一般一樣一樣給他指認出若干珍貴材料之后,這魔頭便再不敢玩弄花樣。
蝶葉藍先將被盤涅收去的法寶靈丹飛劍盡數(shù)拿了回來,然后又老實不客氣地搜刮了若干丹藥。在看到那個拘禮鼎時,這丫頭立時想起了自己被抓原因,頓時氣得飛起一腳,將那老魔頭寶貝似的青色巨鼎踢個粉身碎骨。
她心情變好,加上宰父常的治療與施用丹藥皆屬上品,那點小傷勢不過多日便痊愈了。便拿著盤涅的那堆材料修煉起宰父常傳授給她的制符法術來。
而這段時間,墨守誠也是受益良多,宰父常修為見識宛若汪洋大海,在他指點教導之下,墨守誠此時已經(jīng)能辨認出許多天才地寶,其中數(shù)樣制作那機關元甲必須材質(zhì),他更是記得一清二楚,不論是名字、色澤、外觀、氣味,他都背的滾瓜爛熟。
同時,宰父常所教導他的一切機關術基礎,更是與墨守誠眼下所知的有不少出入。對于墨守誠而言,宰父常是為他打開了機關術修行的另一扇門,洪荒宇宙天地玄黃不再只有一處。
待得蝶葉藍基本掌握了那制符手法,而墨守誠也盡得宰父常傳授的機關術要之后,也終于迎來了分別日子。
對于離別,宰父常似乎瞧得極淡,連送的意思也沒有,只在兩個年輕人向他辭行之時,微微點頭。
墨守誠與蝶葉藍兩個人剛剛走出那府邸洞窟,之前的那機關石門便緩緩作動。整個府邸洞窟,再次被封閉起來。
“蝶葉藍姑娘,你的那個飛行機關鯤鵬,已經(jīng)給做成機關傀儡,送與宰父常仙師了,你……你有什么打算?”墨守誠早已將之前那套污衣脫下洗凈,此時穿著的,卻是還真祖師賜予他的那件御火袍,這件袍子看起來與平常服飾并無區(qū)別,只是一件水藍色的樸素上裝。
蝶葉藍皺了皺眉,那神情姿態(tài),又似恢復了與墨守誠初見時模樣。她一手插腰,另一只手指向墨守誠:“笨蛋,不準叫我姑娘姑娘的……當然小姐什么的更不準叫。”
兩人生死與共一場,又一起在洞府之中過了好些日子。墨守誠此時也少了幾分青澀,聽她這樣說,當下便點頭道:“既然如此,我直接叫你名字可好?”
卻沒想到此時蝶葉藍別過臉去,只給墨守誠瞧見耳根的紅潮,用細如蚊蟲的聲音小聲嘀咕道:“我爹娘從來都是喊我阿藍的。”
還真是難為她把音量拿捏的如此準確,若是再小得一分,墨守誠便真的什么也聽不見啦。
“阿藍。”墨守誠輕輕地呼喚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