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衙門回到莫府,沐秋暖首先去找了趙睿奇,既然她答應(yīng)了莫逸辰明日會將所有失蹤的男子救回來,那麼她就必須履行承諾。然而憑著南宮凜現(xiàn)在的實力,懷著身孕的她根本很難有勝算,明浩此時估計還沒收到信,而南宮錦又不可能出面,所以她只有找趙睿奇。
“這……好嗎?”
趙睿奇有點爲(wèi)難,他看了看別過臉去的南宮錦,如此問著沐秋暖。
沐秋暖知道,依著他們的關(guān)係,趙睿奇肯定會顧及南宮錦的感受,所以她必須曉以大義,動之以情。
“小錦,沒錯,我們是要與南宮凜決一勝負,但是你不要忘了,我們並非是要他死,我們不過是想他收手,難道你想看他練成那魔功,然後毀掉趙家,毀掉南宮家,最後再毀掉莫家嗎?還有,爲(wèi)了成全一個他,失去那麼多人的性命你覺得值嗎?”
南宮錦有點動容,可好歹南宮凜是她親生的大哥,她,怎麼好看著他被毀掉?所以她的內(nèi)心極度糾結(jié),一方面,她並不希望南宮凜真的變成十惡不赦,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沐秋暖出手廢了他,這種矛盾的心裡,真的令她難受無比。
久久,她終於開口道:“好,既然如此,我便也去,且讓我先勸勸他,如果不行,我定與你們一道,廢了他的武功,讓他從此不再害人。”
話畢,兩行清淚就那樣毫無徵兆地流了出來。
“如此,最好。”
沐秋暖不去看她,只別開臉淡淡說了一句,而後,轉(zhuǎn)身走了,今夜,就在今夜,他們將與南宮凜展開一場廝殺,無論結(jié)果如何,她必須告訴莫逸辰,她是真的愛他。
天快黑了,太陽已經(jīng)慢慢向西斜去,京城,繁花似錦的表面下卻隱藏著天大的秘密。
南國太子楚諾死了,是被太子妃李夢秋以一把短小鋒利的匕首刺死的,只一刀,刺中心臟,當(dāng)場斃命,而後,也是那把刀,李夢秋拿著它刺向了自己的心臟,同一個位置,同樣的力度,同樣的結(jié)果,她……陪著他去了。
沒有領(lǐng)頭的人,南國軍隊一時間羣龍無首,沒了秩序,亂成一遭,恰巧這時,李雪茹送出去的書信有了好的成效,不少駐守在各地的將軍帶了軍隊反朝,及時制止了南國的一切陰謀。然而雖然大多是南國的士兵都被俘虜,也還是有不少逃亡了,其中,便有楚諾的心腹恆基。
恆基爲(wèi)了躲避那些在城裡搜查的北國軍隊,好巧不巧躲進了李雪茹所在的客棧,也那麼不巧,在李雪茹外出的時候,他就溜進了她的房。
“韓統(tǒng)領(lǐng),姐姐,就這樣去了嗎?”
遠遠地,恆基聽見外面?zhèn)鱽砹苏f話的聲音,便躲在了幔帳後面。
不一會兒,李雪茹與韓及冰、珠兒便走了進來。
“回公主,郡主她……死得有價值,救了整個北國,她,是咱們北國的女中豪傑。”
韓及冰很恭敬地答,對李夢秋,他從那一刻起,多少有點敬佩之意。
然而李雪茹不這麼想,她只知道,作爲(wèi)女人,這一生何其悲哀,尤其是作爲(wèi)一名皇室中的女人,這一生,不只是悲哀,還有淒涼。一時間,悲從心中來,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撕心裂肺地吼了出來。
“什麼女中豪傑,你以爲(wèi)姐姐她願意麼?作爲(wèi)女人,想要的不過是一份簡單的幸福,可奈何,我們都身在帝王家,夫婿沒得選,幸福沒得選,還要被當(dāng)做政治聯(lián)姻的犧牲品,我們何其悲涼,但是,又有誰真正懂過我們,我們不能隨便對一個人動情,因爲(wèi)那是不被允許的。想想姐姐,她曾經(jīng)愛著明浩,如果不是因爲(wèi)我,因爲(wèi)父皇,她需要被當(dāng)做政治聯(lián)姻的犧牲品嫁去南國嗎?好不容易,這一場政治
的聯(lián)姻讓她找到一個真心相愛的人,她不僅要承受面對明浩時的愧疚,如今,她還要爲(wèi)了自己的國家,犧牲自己鮮活的生命,她才二十,雙十年華,最美好的日子,她還沒有享受身爲(wèi)人母的快樂就這樣去了,這一切,又是誰造成了?如果還有來生,我只希望,她不要再生在帝王家!”
吼完,李雪茹也覺得好了很多,她仰著頭看屋頂,想要將眼淚流回心裡,奈何這是不可能的事,她便抽泣著往牀榻而去。方纔去外面奔走了一下午,這會兒倒是想躺躺了,然而就在她開口要讓韓及冰下去的時候,恆基突然從幔帳後面竄了出來,緊緊扣住了李雪茹的脖子。
乍見這樣的情形,韓及冰火氣甚大,冷著聲音道:“你是何人,放開公主。”
冷笑一聲,恆基道:“我是何人,你們的郡主殺了我們的太子,你總該知道我是何人吧?”
李雪茹還算鎮(zhèn)定,她擡頭看一眼恆基,從他眼裡一閃而過的憎恨與傷感來看,她大概知道了他的來歷,便道:“你是……南國大將軍恆基?”
恆基掃一眼李雪茹,譏笑著道:“沒錯,想不到你這個病怏怏的公主還知道得多。”
李雪茹從未如此鎮(zhèn)定過,她看著恆基,一雙似水秋眸裡波瀾不驚。
“我還知道,外面到處都有人要抓你。”
“沒錯,那些人,便是你父皇派的,可是如果他知道他的寶貝女兒在我手上,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你以爲(wèi),用我就能威脅父皇?”
“誰不知道,他最疼愛的就是你。”
“不,你錯了,在江山與親情之間,身爲(wèi)帝王,從來都是要江山。”
“不,不一定。”
恆基說著,眼裡透著一絲傷感,他當(dāng)然知道不一定,因爲(wèi)太子,便是選擇了要美人兒不要江山,不然,他不會心甘情願赴死,他總以爲(wèi),死在最愛的人手中比死在亂箭之下幸福,他根本不想要這些宏圖霸業(yè),這一切的一切,包括他做事如此兇殘,都是拜了陛下所賜,他早就厭煩了這一切,所以在得知李夢秋要親手結(jié)果他性命的時候,他帶著笑往她懷裡送。
李雪茹突然笑了,道:“怎麼不會,不信你就試試,拿我去與父皇交換,看看他能給你什麼,如果你還能活著回南國,那麼就是我還活著,如果我還活著,我定馬上舉劍自刎。”
“公主。”
一聽她說這話,珠兒心裡難免擔(dān)心,她這話什麼意思,就是抱了必死的決心,她……可能會就這麼去了。
“如果你們皇帝當(dāng)真如此不需要親情,那麼我也認了。”
恆基說著,帶著李雪茹往外走去,然而此時李雪茹慌了,她怕,她怕恆基真的跟皇上談條件,那樣,爲(wèi)了她,皇上肯定什麼都答應(yīng)。因爲(wèi)她再清楚不過了,皇上那麼多子女中,最最愛的就是她,爲(wèi)了她,他甚至讓姐姐代嫁,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什麼嗎?
所以,在被恆基挾持著往外走的過程中,李雪茹向韓及冰使了個眼色,意在讓他找準(zhǔn)時機就出手,絕對不能放他走出這個屋子。
韓及冰微微點了點頭,表示瞭解,隨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恆基的舉動,勢必要找個機會出手。
果然,機會來了,就在他帶著李雪茹跨門欄的那一刻,手中的劍快速出鞘,只一下便將恆基手中的劍挑飛,而後將李雪茹拉回到身後,珠兒見狀連忙上前將她扶著,然而共看韓及冰與恆基開打。
這一個是北國的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一個是南國的大將軍,雖然兩國的劍法不一樣,但怎麼說都是武功高強的人,所以一時間兩人也難分勝負。
聽見門外有打鬥聲,住客們都
紛紛開了門出來觀看,但見是這般刀光劍影的場面,當(dāng)場就嚇得跑了出去。
場面很激烈,凡是他們所到之處,那些門窗,木柱,無不被破壞的。
從樓上到樓下,再從樓下到樓上,如此幾十個回合,勝負還是很難分。最後,他們又打到樓上,李雪茹始終沒有離開,恆基心想著估計是跑不掉,便要拉了李雪茹當(dāng)墊底的,所以趁著空檔,避開韓及冰的一劍就向李雪茹刺去,李雪茹哪裡懂得武功,但見劍直直刺向她,她除了後退便別無他法,眼見著她就要被刺中,她馬上閉上了眼睛。
可,久久沒有感覺,她纔有勇氣睜開了雙眼,可是眼前的場景卻讓她幾乎昏厥。
珠兒滿身是血地倒在她的前面,一雙眼睛滿是擔(dān)憂地看著她,然而,她再也動彈不了,很明顯,那一劍,珠兒替她受了,再往前,是韓及冰與恆基相互拿著劍刺中對方要害的畫面,兩個人都是奄奄一息。
李雪茹嚇傻了,她忘了哭,顫抖著身子蹲了下去,將珠兒抱在懷裡,喃喃道:“珠兒,你怎麼,怎麼忍心就這麼走了?”
話畢,她伸出一隻手爲(wèi)她合上了眼睛。將珠兒再次放回到地上,李雪茹跑著來到韓及冰的面前,拉著他的胳臂聲淚俱下。
“韓統(tǒng)領(lǐng),你撐著,我這就去找大夫。”
說完就往客棧外跑,然而卻被韓及冰叫住了,他回過頭去看她,眼裡滿是不捨之情。
“公主,不必了,沒用的,卑職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卑職有幾句話想告訴公主,還望公主聽了莫要生氣。”
再次折回身到他身邊,李雪茹泣不成聲地道:“你說吧,你說,我絕對不會生氣。”
“公主,卑職這樣也撐不了多久,你必須要有勇氣,現(xiàn)在,我腰間有一把匕首,你必須親手殺掉對面這個敵國的將軍,公主,你能做到嗎?”
要她殺人?李雪茹整個身子開始顫抖,這輩子,她連一隻螞蟻都沒有殺過,現(xiàn)在要她殺人,這……她怎麼敢?
見她有所猶豫,韓及冰體力已經(jīng)不支,他只是怕,怕他死了後恆基還沒死,那樣,李雪茹便有危險了,所以他必須讓她勇敢,勇敢地殺了對面那個人。
“公主,你必須,必須勇敢,否則,你也活不成,知道嗎?”
韓及冰說著,再沒有平日裡的公斤吧與冷淡,有的,是深深的關(guān)切之情。
李雪茹也明白這個,可是……最終,她還是顫抖著手從韓及冰腰間拿過了匕首,在匕首刺進恆基胸口的那一霎那,她彷彿看見李夢秋將匕首刺進楚諾的心臟,當(dāng)時的她也是滿臉淚痕,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臉上帶著愛意,而自己,臉上卻是害怕。
見恆基終於到了地閉上眼睛,韓及冰總算鬆了一口氣,但隨後,他的身子也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
“韓統(tǒng)領(lǐng)。”
李雪茹見狀連忙丟了手中的匕首,來不及害怕,她馬上衝到韓及冰的身邊,想要將他扶起來,奈何她的力氣不夠,又跟著他一起跌倒在地,如此重複了好幾遍也沒有效果,她坐在那裡哭得傷心欲絕。
“公主,你不能哭。”
韓及冰看著她,這一刻,他彷彿覺得她的心裡有他,至少,他死的時候她會哭,這樣,就足夠了,只是這份愛,到死,他也沒能說出來,因爲(wèi),就在她的哭聲中,他帶著笑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不……”
眼看著一直陪在身邊的兩個人接著死去,李雪茹大叫一聲暈了過去,再醒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三更天了,而她,也不知道身在何處。
朦朦朧朧中,她聽見了熟悉的簫聲,因爲(wèi)疲勞,她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