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這一次是真的分開了

檀霄從老爺子那裡回淺龍灣以後，本想直接找嵐晴和玖零他們，但卻接到了嶽曉彤的電話，他本來就想問問她怎麼樣，既然她約了自己，也就自然去赴約了。他被嶽曉彤約到了一家餐館裡面，這家餐館，他們兩人曾經來過不知多少次。

坐在餐館靠窗的位置，嶽曉彤兩眼無神地看著街上的車水馬龍，對服務生的聲音置若罔聞，檀霄只好按照她平時的口味替她隨便點了一些。

過了很久，嶽曉彤都一直呆呆地不說話，檀霄只好先打破僵局，“曉彤，我知道你爲什麼不高興。”

“我沒有資格不高興。”嶽曉彤一句話就把他堵了回去。

若是換成以前，在這種情況下他只會順水推舟地說“你知道自己沒資格不高興就別給我臉色看，我沒閒到有時間陪你過家家”，但現在的他不會了，雖然他很不爽嶽曉彤的態度，可還是用盡量平穩的語氣說：“我也說不好那是種什麼感覺，總之，是我活到現在爲止從沒有過的感覺。”

“什麼感覺？”她悲傷地望著他。

過了很久，檀霄纔開口道：“從未有任何一個女人給過我的那種感覺。”她聽到他的聲音是那麼決絕。

“那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感覺嗎？”

檀霄喝了口白水，沒有回話。

嶽曉彤露出一抹苦笑，垂下頭自嘲地道：“那種感覺就像是，好不容易握在手裡的風箏線，要斷了。”

也許，已經斷了。

不，實際上早就斷了。

在他化成幻影，落成音符，燒成菸灰，變成傷口，寫成詞牌之前。

在他成爲座標和符號之前。

在做十幾分鐘的自己奢求的戀人好了。

嶽曉彤看著他放在桌面上十指修長，紋路清晰的手，微笑著把手合了過去。

然後她看見檀霄把頭轉到了一邊。

她比哪個女人都要了解這個男人，他愛的時候就是愛，不愛的時候就是不愛。她不知道他當初對自己的那些沉重有力真實美好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真的，不過如今已經都不重要了。

她聽到很長的一聲嘆息，好像凌晨三點第一片雪花從天空墜落下來，落入跋涉在風雪裡的旅人的眼眸中央的聲音。

她以爲這是檀霄留給她的最後的無奈與逝去的愛，卻發現，這嘆息，原來出於她自己。而他，目光裡早已沒了那種期待似的光亮，彷彿和她多呆一刻也是煎熬。

嶽曉彤終於不再爲自己辯解，這一次，她是真的失去了他。

他轉回頭時看她的眼神，令岳曉彤怎樣跟自己辯解都顯得蒼白，怎樣千方百計地安慰都愈加無力。讓自己光是坐在那兒，就好像擊了千斤重錘，突兀而多餘。

“就這樣吧。”是啊，就這樣吧，他就這樣站起身走了。這一次，是真的走了。

她跟在他的身後，走了很遠很遠，最後還是用盡全身力氣跑過去抱住了他。但他，只是轉過身可憐她一般地，給了她一個輕如碰杯的迴應。

檀霄和嶽曉彤站在校對面拐角的十字路口，她的心裡緊緊念著“別回頭，向前走”，可她還是沒能學會電影女主角般帥氣決絕地抽身離開。走到一個紅色路燈下，她立住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回頭望過去，一直死死地盯著他，沒有想過再要回頭離去。

只要他稍微猶豫一下，腳步頓住片刻，她就會不顧一切往前跑，像他們在雪地裡第一次擁抱裡那樣緊緊地擁住他。

可他走得很快，很快。像擰了勁頭的音樂盒一樣，消失得乾乾淨淨。一點餘音沒留下。

他甚至都沒有開走那輛充滿他們兩人回憶的法拉利跑車。

透過路邊骯髒的積水，嶽曉彤看到妝花了的自己像一道冷掉的菜餚，只能被無情地倒進垃圾桶裡。

檀霄，我愛你，我已經無法自拔，無可救藥。同時我恨我自己，恨這個明知再繼續糾纏下去也不會有好結果，卻一葉障目橫衝直撞頭破血流的自己。從不曾忘記你在燈光下卻比燈光還耀眼百倍的樣子，你像一條錦衣夜行的龍，穿行在無數個寂靜無聲的睡夢裡，鱗片閃閃發亮，霸佔了我整個青春。

可我擁有的，只剩下你最後的，這個輕如碰杯的擁抱。